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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焦詮替憶君答道:「大師記性不差,此正是古場主之弟!」憶君微向玄靜子一彎身,眼角卻飄向旁坐垂頭的噶麗絲,只見她黛眉深鎖,似乎極端厭煩這繁嘈的場合。

  噶麗絲從乃師口中已獲悉寶圖的事,如不是心裡有所求,她早就要奔回大漠,助她們親一臂之力。此時她緩緩抬起頭來,打算看看這為她保存寶圖的人的弟弟。

  噶麗絲明亮的目光在憶君臉上一掃,面容露出驚詫的神色。憶君趕緊將頭偏開,他心知,噶麗絲對他印象最深刻的,必是那對不能人裝的眸子。

  噶麗絲倒沒有發覺有異態她所訝異的覺得此文弱青年竟會這般俊秀,而俊秀中又含著英挺。那襲白色長衫,似乎將他一切的秘密,都掩藏在內中。

  「啊!」噶麗絲心中有一絲驚訝,她覺這文弱少年的面部輪廓竟與黑衣人是那麼相似,然而她不可能會聯想到,這青年竟是與黑衣人相同的一個人。

  噶麗絲對憶君的凝視,只是這麼短短的一刻,但憶君卻覺得好長久。看著噶麗絲從驚詫,又毫無表情地垂下頭去,他心中釋然了,因為至少這第一刻,她對他是絲毫沒有起疑。

  此時樓中一片勸飲行令的吵鬧,那裡存著點行將比鬥的痕跡?交且這許多江湖豪客之中滲雜著靈上真人一門三輩著道裝,更是這麼不順眼。

  焦詮與鐘源師兄弟敘舊一番,當年他被逐出師門之事甚少人知曉。鐘源師兄弟是其中之三位,這時聽得焦詮重返師門,都為他高興。

  焦詮悄悄對憶君說道:「那位滿臉短髭者即是事主鄱陽王石裕清。他身旁的兩位白長衫老者,即是七魔中有名的長白雙雕沈一鴻沈一雁兄弟,還有那禿頭長手的老人即是此地有名的武師猿公劍羅亮,還有……」焦詮一直向憶君介紹了好幾位武林健者,但憶君只是茫然地點頭——焦詮順著憶君的眼光看過去,突然他明白了,不禁發出個會心的微笑——這次鐘源與鄱陽王的約期比鬥,目是因為石濟禹之事而起。石裕清一湖之霸,當初他派其子來邀請鐘源確有其事,然而想不到石濟禹竟會吃了個大虧辱回來。

  石裕清一幫之王,何況受辱的竟是自己唯一愛兒,自然不能不採取報復行動,但笑閻羅的名頭已夠大,再加上白眉老人,大個子鹿加,其勢確不可輕視。

  正巧蜈蚣幫早已有拉攏他們之意,遇此事故!自然而然合成了一體,而蜈蚣幫即派長白雙雕兩兄弟作為石裕清最大的助力。

  石裕清即是鄱陽湖一大幫會,自然不肯學那江湖上的暗中殺戮。因此他來個先禮後兵,竟在這「雅潔酒樓」開了這麼個鴻門宴。

  與會的有許多是名師,及水龍邦中的高手。較之白眉老人一方,顯然有眾寡懸殊之勢,然而白眉老人一方,個個俱是絕技不凡,當然那文弱書生憶君不算在其中——樓中鬧哄哄的,何況許多武林人土來此倒並非是對水龍幫有什麼幫助,存心完全是來看熱鬧的。

  然而,在窗前的一角是這麼沉靜,關係是這般微妙——楊世萍悄悄對噶麗絲耳語道:「師妹那剛來的俊公子一直在打量你呢,看你將來如何應付?」

  噶麗絲絲羞意盎然,輕扯了楊池萍一把,但仍忍不住向憶君瞥去。這一瞥是如此快速,如此不易察覺,除了憶君外旁人是不會發覺的。

  憶君心中只覺大大一震,他的觀感中,噶麗絲絲是瘦了,但卻更加嫵媚。已往過多的英氣,只在她雙目光中尚看得著少許。

  這次與噶麗絲絲會面,在憶君心中是意料中的事,或早或晚,此是必定會分生的,但他想不到竟是這麼突然——他腦中飛快的想著,從他與噶麗絲在大漠中相識,互鬥與遭遇羊角風時的忘我救助她——然後那一番半口騎雙乘……直至最後一個晚上,他們因誤會而分手。當然憶君到現在仍以為是誤會。

  憶君發覺自己對噶麗絲的感情竟是這般複雜。雖想從此避開她,但又忍不下心。回憶起數月前的情景,他覺得像嚼著橄攬,餘味是這麼無窮——「我還是與她相認吧!」憶君想如此決斷,「她如此長途跋涉不是完全為著尋找我嗎?!他心中不停反復念道。

  然而當地看到龍任飛不停地在找機會向她接近,憶君心中又覺得消極而頹喪,他自以為如此決定將對所有人都有好處,他自言自語道:「我還是遠離她吧!我已有了蓮妹,怎能再與噶麗絲相好呢?何況有這麼英俊有為的龍公子喜歡她,至少她的將來會好的,我還是忘記她吧!」

  噶麗絲始終祥靜地坐著,不時用憂鬱的目光朝窗外看看,那黑沉沉的一片天際湖波,她看得了什麼呢?她真希望有奇跡出現,像初次遇著黑衣人般,在不知不覺中,他笑現了現來。

  噶麗絲手中把玩著那面絹帕,她纖纖的十指不停撫摸著那僅勾劃著輪廓的黑衣騎土。面上神情有著依戀,也有著感傷。

  憶君自然而然地看到了那方手絹。「黑衣騎士」使他心中裹地閃過一道靈光,「啊!」他暗呼道:「噶麗絲畢竟是記著我的!」他心中有一股自得,這是任何男子所不能避免的。

  「哈哈廣石裕清在另一邊放聲大笑道:「承各位賞光,此刻進候已到,今日難得盛會,諸位請到大孤山一觀戰況吧!」

  石濟禹隨著父親,傲慢地站起來,朝著白眉老人方神氣地一瞥。然後又禁不住死盯噶麗絲一眼。

  龍任飛怒哼一聲,心中已暗動殺機,只是他奇怪,為何噶麗絲珍貴的公主玉體,讓宵小如此輕挑地盯著,她竟是毫不憤怒。

  湖上備好大船三隻,以為裝載赴會諸人之用。憶君突然心中湧起個念頭,向焦詮說道:「詮兄,我想我還是不去吧!我在屋中等你回來!」

  焦詮本就不想帶憶君去,只因他以為憶君完全是個文弱書生,如果一照顧不周出了麻煩,則他何以向古濮交代?因此他毫不考慮,反而有些放心,點頭道:「好的,你在房中靜待我回來吧!」

  水龍幫一方,分乘三艘大船,白眉老人仍乘著來時的中型艇,各自駛向大孤山。

  憶君站在窗口,眼望著湖面的四條船過痕跡,眼角上有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是在嘲笑這迷惑人的大千世界般。

  夜已深,漿落湖中「撲!撲!」著響,水龍幫一方喧聲吵鬧。鐘源等船上卻一片沉靜——遠遠大孤山上,早有水龍幫的人,點著無數火把,將整個島照得通明,直似個湖上明燈。

  上得了岸,在那崎嶇不平的山坡間,當中有一小塊平坦地面。兩方自動的分開,各據著一坡。

  水龍幫方約有七八十人,大多是隨來觀戰的,那種懷幸災樂禍,隔岸觀火的表情,使人看來可厭已極。

  「各位與會人土,今日是咱們水龍幫多年難得的盛會,但願各在公平無私的判斷下,作一正直的見證!」

  「鐘師傅,咱們以五場決勝負。你方得勝,咱水龍幫任鐘師傅擺佈。如果不幸我方獲勝,那麼對不起,你們也得任咱們擺佈!」

  笑閻羅知到此地步無可猶豫,征訊地瞥了白眉老人一眼,見他點點頭,立刻也回答道:「就如此辦吧!」

  雙方已擺開牌講話,立刻場中戰雲密佈,嘈雜的鬧聲也立時靜了下去——龍任飛首先忍不住,「呼!」地跳了出來,指著那陽較石濟禹,道:「石小子,來!咱們開了首場吧!」

  石濟禹的武功雖不是弱,但最多只能與楊池蘋等相若,而龍任飛是白眉老人的弟子,即是以輩份也相差不只一倍,當然石濟禹不可能是龍任飛敵手了。

  龍任飛雖是尚未成名江湖,但以他身負的絕藝來說,要能夠輕易擊敗他的,天下可也不多見了。

  龍任飛的英神內蘊,精氣四溢,鄱陽王自然一眼看得出,自然也知道石濟禹不是龍任飛的敵手,眼看石濟禹要下不了臺,突然一中年漢子揚聲說道:「師父,由我迎戰這一回如何?」

  只見這中年漢子四方臉,眉目生得倒甚是端正,可惜眼神中太多冷漠與殘忍,好像他敵對著世界一切,世界一切也在敵對著他。

  想不到這中年漢子的師父,正是那長白雙雕,只見沈一鴻、沈一雁兄弟同時點道頭道:「孩兒去吧!好叫他們瞧瞧咱長白絕藝如何?」

  這中年漢子得到允許,步履從容地踱下坡來,朝著龍任飛一輯,說道:「就在下陪兄台過幾招吧!」

  龍任飛見石濟禹不肯出來應戰,有些不悅,但當他一見挺身出來者,竟是長白雙雕的徒兒,雄不禁幕地一陣振奮,立刻輕狂之心一收,肅容道:「敢問尊姓大名!」要知長白雙雕兒與白眉老人齊名,自然龍任飛不敢托大了——這中年漢子微微一笑眸於中射出股冷焰——「鄙姓谷,小名無雙。」

  場中請人俱吃一驚,這名宇取得好狂大。立刻有一種嗡嗡耳語聲——谷無雙冷眼往四周一掃,一股威嚴竟將嗡嗡之聲壓了下去,接著他轉臉用眼睛向龍任飛問訊著。

  龍任飛是個好強而驕傲的人,聽著谷無雙的名字,心中已浮起不滿,也冷冷說道:「兄弟姓龍,名任飛,此刻就向谷兄討教幾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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