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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晨間,又須騎馬上學,當然那段時間即不能練武了,午後又獨個兒溜至這絕秘之處,偷習「靈蛇鞭法」與「伏魔三十六劍式」,並且晚飯後又得騰出時間來,苦修「開天神功。」

  整日憶君這樣匆忙著,本應甚易引起父兄疑竇才對,還好因他向來任性慣了,調皮的花樣多的是,又因莊上有外強敵視,所以父兄也無精神注意到憶君可疑情形了。

  憶君在這短短兩月中,不但學成「靈蛇鞭法」,且更從他步履中可覺出他「開天神功」與「天陰正氣」竟也進境神速。

  本來常人體質是絕不能將「開天神功」與「天陰正氣」同時練的,可是憶君根骨超然,雖然不能將「開天神功」與「天陰正氣」融合起來,一同使用,然而竟也能分別練習,不會在體內互相衝突。

  憶君來時手中本攜著「青霞劍」,這時將寶劍一拋,扔在岩石上,隨著一抖手,一條金光灼灼靈鞭,已握於手中。

  靈蛇鞭是由一種天下最毒之「金光碧線」蛇製成。這種絕毒生物,筋骨強硬,全身無鱗,披著一襲金色薄膜,此膜不但堅韌異常,且不畏任何寶刀,又輕柔易彎,作為兵器,繞以腰際,乍看與腰帶一般無二,實是極佳寶物,並且還有另一十分有用用途,只是憶君尚不知曉。

  此「金色碧線」。長年蜇居深谷,絕不輕易露面,所謂天下能其名者少而又少,並且繁殖力極弱,百年也難得遇上一條,像憶君手中此條,也是當年玄機子巧合獲得,於是玄機子挖空其中蛇肉,纏以金絲,作成兵刃,傳給了「神行無蹤莊欣達。」

  且說憶君抖開鞭式,雙手胸前一合,斜揮而出,只見赤日下金蛇亂動,正是「靈蛇鞭法」中起式「玉女分錦」。

  其實鳳霞給憶君絹冊「靈蛇鞭法」中,可說包羅天下鞭法精髓,「靈蛇四十九式」只是其中一套能連貫使用之一部分,因為此鞭為金蛇鞭,故才稱此絹冊為「靈蛇鞭法」,所以憶君頭一式「玉女分錦」並非不屬於靈蛇鞭法之內。

  憶君使開鞭式,只見翻翻滾滾,漫天金光包著一個晃動小身形,來回飛馳,耀目鞭氣真可與日月爭輝。

  憶君身形愈轉愈快,足下「淩宵步」踩得毫釐不差,真稱得上鴻燕翩翔,不但上下如電閃,並且地上竟點塵不驚,這份功力,這份輕功,江湖已不多見。

  憶君使得興起,驀然嘬口長嘯,一隻鞭指東掃西,腦中假想敵人攻擊部位,思考應用何招對付,只見他奇招迭出,鞭影金光如煙如霧,其中千變萬化——「靈蛇反卷」,「靈蛇出信」,「靈蛇繞頸」三招連式而出,一氣呵成,其間真可稱間不容髮,天下任何派高手見之,恐也得慨然而贊,自認不如。

  憶君身形一幌,驀然停住,右鞭左手緩緩從胸揮出,仍是起手式「玉女分錦」作為結束,只見他一條微顫金鞭,看似輕柔地劈向岩壁,突然「啪」地一聲,堅硬的岩石上,竟被他抽出一條鞭痕。

  憶君滿意地走上去摸摸自己傑作,雖較之師祖「公孫惠龍」與「白髮婆婆」打鬥所留下的痕跡,淺了許多,然也比前數日進步多了。

  憶君收起金鞭,默默坐下調息一陣,「開天神功」已緩緩運行體內,憶君但覺一股陽剛之氣從丹回升起,順著脈胳衝突流轉,立刻他面泛紅光,豆大汗珠從額際滲出,一口真氣似乎欲突破天頂而出。

  憶君待真氣運行一周,驀地開聲「嘿!」,功力已達四梢,只見他左手提著劍訣,右手一招一式比劃起「伏魔三十六劍式」。

  「伏魔三十六劍式」乍看似緩似慢,實卻是周嚴密織,面面顧到,無論多少人從四周攻去,都能憑一招將之擋回,憶君尚未能透悉個別神髓,只見他想想停停比劃著,偶爾也懸手半天,凝神思考著。

  且不說憶君獨個兒在掛月峰上苦練絕技,在峰下巡曲馳道上,此時正有一騎飛快向古氏牧場奔來,馬上坐著個白髮飄飄,仙風道骨的全真道士,背上斜插柄長劍,從跨下坐騎,口沫橫飛的模樣看來,至少他已長奔了一天。

  那老道者一襲黑色道袍,神光炯炯之雙目中露出過多的焦灼,漸漸地已行近古氏牧場。

  來人不住催促從下加快,直至看到路旁古氏牧場標記,似乎才鬆口氣,取出塊汗巾,抹了抹頰上汗漬。

  這時他感歎地說道:「終算到了盡頭,唉!不知秋弟最近可又蒼老些嗎?還有君兒不知長得多大了?」

  隨即微微一笑,一線依戀之神色閃過他佈滿皺紋的顏色。

  瘦馬臥長板,夕陽下通津。
  山風吹寶林,颯颯如有人。
  蒼瞑素涼雨,石路無飛上。
  千念集暮節,萬籟悲蕭辰。
  鵜鶘昨日鳴,惠草色已陳。
  況在遠行客,自然多苦辛。

  想是來人見目的地已到,不自覺吟弄一番,道:「馬倒是疲了,人卻不見得辛苦呢!哈哈!」豪放的聲音,使人一間便知其個性一定甚為剛強。

  老道游目四顧,原野上綠草如茵,成群牛、羊結隊而行,辛苦的牧人,正偷閒地躲在樹蔭下打瞌睡,躲避一段炎熱午時。

  不一會兒,已行近莊口,老遠就有一騎奔來迎接,出來之人正是古濮,因此時正逢他守衛,這時突然有一個道裝老者出現,當然必須出來看看。

  古濮臨近,一見這老者,高興得人叫起來,道:「師傅,你老人家這久不來,家父與徒兒都想念極了,快!請進,家父聽得師父來了,一定欣喜欲狂了!」

  那道士微微一笑道:「濮兒,最近好嗎?看你全副武裝,似乎有重大事故呢。」

  古濮一面將老道延至莊內,一面命莊了飛奔通知其父古義秋。

  「唉!」古濮歎道:「師父不知,『黃衣魔僧』對我們關外五雄竟垂涎起來,前些日子其徒兒『千手如來』借機挑戰,派人暗襲鐵家莊,終為我們通力擊退。」

  老道大驚,長髯飄動,怒喝道:「黃衣魔僧恁地欺人,只怪我『慧真子』來遲一步,否則,哼!有他瞧的。濮兒,可有死傷——」

  此時義秋已飛步邁出,歡聲道:「大哥,什麼風將大駕吹來,難得!難得!」

  老道的話被義秋打斷,也自哈哈大笑,道:「秋弟!想不到今日我這個老哥哥還會來吧!」

  義秋連忙接口道:「那裡!那裡!自家人怎說這話,來!來!來!咱們兄弟歡敘歡敘。」

  那老道也不客氣,翻身下馬,隨著義秋走進大廳。

  「大哥,這些年來你老仙居何處?害得小弟多方派人打探也尋不出。」義秋朗聲說道:「君兒可相信你得緊呢!現在你來了,不知他要如何高興。」

  那老道正是武當三老之一,「慧真子陸述一」,與義秋為俗家結拜兄弟,聞言神情黯然一下,隨即又恢復常色道:「君兒呢?不知他現在長多高啦?」

  義秋微微一笑,道:「『那比四年前高多了,這小傢伙天生調皮搗蛋,每天一到下午,就看不見他影兒,我真有點為他擔心,濮兒!你出去一趟,去將君兒找回,就說有客人來了,不先告訴他是誰,好讓他驚喜一番。」

  義秋此時神色表面看來,雖是歡顏笑容,但慧真子這老江湖,仍看得出他歡容下,隱隱藏得有極大憂慮。

  「義秋,」慧真子陸達一說道:「咱們兄弟是無事可隱瞞的,剛才濮兒告訴我,黃衣魔僧派人來挑戰過,到底是怎麼回事?」

  義秋本來不欲將自己憂慮告訴別人,但慧真子既已知曉,何況他又自己結拜兄弟,說給他聽也無妨。

  「你知最近江湖上新近崛起的魔頭『黃衣魔僧』嗎?」義秋說道。

  陸述一點點頭,道:「這我知曉,我也即是為此事才千里迢迢趕來為你報信呢!」

  「那天我正巧雲遊山下,突然聽人談起,武林中黑道人士,竟在陰山舉行了會盟,創立『蜈蚣』幫,公推『黃衣魔僧』為幫首,打算對天下武林正道,作一個空前的了斷。」

  「我見其巢穴,與吾弟近在咫尺,深怕吾弟不知訊息,才日夜兼程趕來,通報一聲。」

  義秋待其說完,歎道:「大哥一番盛情,小弟先自謝過,其實『黃衣魔僧』早在未作蜈蚣幫首前即對吾關外五雄垂涎三尺,兩月前黨派其徒弟『千手如來』邀吾等加人其盟。」

  義秋頓了下,又接著道:「我們當然不肯,鐵老弟年青氣盛,竟當眾折辱他一番,『千手如來』自知人身單薄,悻悻然而去。」

  「我知其決不會善罷,果然不出所料,就在第二晚,『千手如來』率眾偷襲鐵家莊。」

  「還好我們早有防備,當天下午即探得消息,才能佈置妥當,擊退這批賊眾。」

  義秋說完這一番話,不住搖頭嘆息,道:「這次偷襲,雖未讓其占得便宜。可是據我猜測,此次完全是『千手如來』負氣,一個人回去弄的鬼,或許『黃衣魔僧』還根本不知道這回事,然而如果等到他自己親自命令攻打我們時,就不會這樣簡單了,這即是我所憂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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