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上官鼎 > 鐵騎令 | 上頁 下頁 |
四二 |
|
他忽然覺得奇怪怎麼會和三分象人七分象鬼的怪人談了這許多話,不過此刻他不僅不再害怕這怪人,反而對他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那怪人臉色大變地道:「你們……你們進來時,對黑暗中發掌的是誰?——」 君青奇道:「是我大哥,你問這幹什麼?」 那怪人鬥然像是曳了氣的皮球,面如死灰地跌到地上,淒厲地叫著:「完了……完了……二十年苦練……完了……」 君青嚇了一大跳,走近一看,只見兩道淚水沿著怪人的臉滴在長須上。 君青摸不清是怎麼一回事,但是見那怪人模樣,心中大是同情,卻也不知該說什麼好。 那怪人似乎傷心已極,低聲哀泣著,君青心中一動,暗道:「這怪人先前覺得極是可怕,其實心地怕也不壞,必是受過什麼打擊才變得這樣,我瞧他多半是苦練二十年武功要幹什麼大事,那知卻被大哥一掌打敗—一呵,對了,方才他那內傷煙就是被大哥震傷的了,是以先前還以為是爹爹和范叔叔才能把他打傷,一旦聽說是大哥出的手,就傷心成這個樣子啦—一」 他果然聰明絕頂,這一猜,竟然猜得大致差不多。 他繼續忖道:「這種怪人多半脾氣古怪,心一橫什麼事都做得出,我且勸他一下—一」 那怪人卻是愈哭愈傷心,君青靈機一動,拍他肩背道:「你輸給我大哥有什麼關係?我大哥功夫可厲害得緊啊,我瞧你功夫已是極強,天下沒有幾人能勝你呢。」 那怪人停止哭泣,抬頭看了看君青,又低頭哭了起來。 君青忙道:「我知你若練武功是要幹一樁什麼大事,其實你武功多半已經足夠了,我大哥那麼高的功力也用了十流動力才能稍勝你一點——」 那怪人聽到「十成力」三字,鬥熱抬起頭來,喃喃自語:「他用了……十成力,我雖受傷……卻是因為大意只用七成功力所致……這樣說,還有希望……」 君青聽他說「我雖受傷」,心知自己料測多半沒有錯,他聽那怪人喃喃自語到最後,嘴角漸漸露出一絲笑容,不知怎地,心中竟然替他喜悅。 那怪人仔細沉思了一會,左掌一翻,擊在地上一方青磚上,那磚「噢」一聲完全被打入地中,他伸手一彈,一束石粉彈在空中,竟然已成細粉。 君青看得一震,暗道:「不料這人動力如此之高,方才怪不得他說只用了七成功力接大哥的全力一擊,若是他也施出全力,大哥是萬萬不及,那麼這人是誰?難道—一」 他想到這裡,脫口問道:「你—一前輩可是武林七奇中的—一」 那怪人臉上露出喜容道:「你是說,我的功夫夠得上武林七奇的資格—一至少和他們差不多?」 君青聽他口氣知他不是七奇中人,點了點頭,心中暗奇。 那怪人喜道:「你是岳多謙的兒子,看的定然不錯,那……那還有希望,嘿……」 君青忽然覺得這怪人甚是爽直,不禁生出好感,看了看窗外,只見東方已有一絲曙光,他猛然一驚,道:「我走了。」 那怪人沒有說話,但是臉上卻流露出一個友善的表情,君青揮了揮手,走了出去。 等到君青把這一夜的奇遇告訴了芷青等人,他們四兄弟跑到地下室來看時,那怪人早就不知去向。 芷青看了看地上青磚石粉,伸手摸了摸,暗道:「這怪人功力雖高,比起爹爹來,哼,可要差一點兒。」 一方忽然想起一事,向君青道:「君弟,你方才說那怪人曾說什麼「胡笠的弟子』,難道胡笠的弟子也經過這兒麼?」 君青道:「這就不知道了。」 一方道:「不知爹爹現在和胡笠動過手沒有?」 芷青道:「還有盧老伯他們不知那裡去了?」 「咱們先往北走,總是沒錯。」 「還有爹爹的勝敗—一」 一提到這,大家都沉默下來,他們誠然相信爹爹的蓋世武功,然而,劍神胡笠之名,憾震天下垂四十載,又豈是易與的? 江聲浩蕩,滔滔大水橫在前面。 芷青向那邊一條木船叫道:「喂,梢公,咱們要過河。」 那船伊呀幾聲,緩緩搖了過來,船上坐著兩個船夫,一個身高體闊,另一個卻是虯髯過腹,生就異像。 芷青見那船頗是不小,幾人一次渡過絕無問題。就準備上船。卻聽那虯髯梢公道:「敢問客官貴姓。」 芷青脫口道:「我們姓岳。」但隨即想到那有梢公要問船客姓名的,不禁大疑,抬眼望著那梢公。 那高大梢公忙道:「客官莫要見怪,嘿嘿,方才有一個—一客官,托小的們說,待會有幾位姓—一姓張的客人要來的話,就請他們等一會。」 芷青聽他說得有理,不便再問,一方卻隱隱覺得這梢公說話時,神色不定,心知這番話必是瞎湊的,口上不說,暗暗拉了卓方一把,叫他小心戒備。 船行到河中,忽然之間,那兩個檔公大叫一聲,「撲通」齊跳入水,芷青一瞧不對,一把抱起母親,說時遲,那時快,「克察」一聲大響,那木船竟然從中裂成兩半! 芷青所立之船猛然一斜,芷青大喝一聲,猛然施出「千斤錘」的下盤功夫,雙腳就如釘入船板一般,雖然傾斜無比,但是仍穩穩立在上面。 他側目一看,只見一方手中抱著幾塊木板,一塊拋出,躍上一落足,立刻躍起,同時手中拋出第二塊,幾番起落,仗著上乘輕功,已達岸上。卓方也依樣飛渡而上。 芷青忽覺腳下開始沉下,他猛提一口真氣,抱著許氏騰身而起,落在第一塊木板上猛一提氣,但是手中抱有一人,頓時濕到膝蓋。 只見他開聲吐氣,身形鬥然再變拔起,幾個起落,也飛上岸邊。 這時他們才想起君青,回頭一看,連那半截船都不見了,那裡有君青的影子? 許氏大叫一聲,登時昏了過去,芷青一面推拿,一面瞧著水中,突然嘩啦一聲,那虯髯漢子浮了出來,抖手飛出一物,立刻又沉了下去。 那物來得雖疾,芷青一看便知是柄匕首,「啪」的一聲插在一棵樹上,上面卻系著一塊竹片。 一方拿過來一看,只看上面用朱漆寫著:「水底宮主司徒青松恭請鐵馬岳多謙移駕一談。」 卓方道:「他們把君弟捉去,想通爹爹赴會——」 芷青和一方沉重地點了點頭。 君青只覺得耳邊聽見媽媽和哥哥的驚叫,接著,就什麼也聽不見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君青像是做了一場夢一般,他揉了揉眼睛,醒來了。 他記得自己是沉入了水中,這裡難道是水底?他抬頭看看,了卻象在一個山洞中一般。 「怎地一回事?難道我已經死了?」 他用手捏了捏大腿,證明他既沒有死,也不是在夢中,那麼這是什麼地方? 他檢查身上,衣衫什麼都是好好的,只是有點濕,他想自己落在水中是千准萬確的了。 這時一個異聲傳入他的耳朵,他貼在地上聽著,那聲音忽然又遠了一些,不過他可以判定那是人的腳步聲。 於是他爬起身,向周圍打量了一回,四面都是沉沉地,像是沒有通路的死坑。 「不對,沒有通路。我怎麼進來的?」 然而四周確然都是石壁,絲毫沒有出口,霎時間,他像是迷糊起來了—一 這四無通路的洞中,他的確存在這洞中,那麼以前的那些都是幻夢麼?那南山之又『一線天』天臺,那溫馨的天倫之樂,石破天驚的地岩陷落……這些都是幻夢麼?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