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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六


  ▼五二 大戰凌月

  且說莊玲在甘青總督府中住下,那總督小姐安明兒對她十分友善,整日陪她在府中談笑遊玩,安夫人見自己寶貝女兒和她十分融洽,心中雖為一事發愁,可是人家一個雙十年華的閨女,又不便啟齒相詢,只有暗怪自己女兒,怎麼讀書學武全是絕頂聰明,這種事倒糊塗了。

  過了兩日,莊玲並未見到安明兒父親總督大人,安明兒素知爹爹無論如何繁忙,每天必定要抽空回到後府來,跟母媽和自己閒聊幾句,除非他離開蘭州,安明兒自懂事以來便是如此,這十年來甘青邊境安寧,安大人鎮守西陲,威名遠播,群蠻早服,帥旗從未離開蘭州總督府中。安明兒心中稱奇,她向母親問了數次,都被母親支吾過去,心中更是好奇,暗忖道:「難道我自己不會去探聽?」當下故作賭氣,便不再問。

  又過了幾天,已是元月十四日,那月兒從一彎尖鉤漸漸變為半圓,又從半圓盈盈長得滿了,莊玲眼見安明兒對自己一片誠摯,絲毫沒有半點千金小姐架子,她畢竟是個女子,哪裡還下得了手?

  這天午後,兩人攜手走入後花園中,那園裏安明兒養了成千成萬隻鴿子,都在冬陽下懶閒地啄著羽毛,安明兒一踏進花園小門,呼呼之聲大作,頓時間肩上手中都站滿了白鴿,安明兒笑道:「這些鴿子都識得我哩!」

  莊玲淡然道:「你從小哺牠,牠自然聽你的話,不要說鴿子天性善良,便是毒蛇猛獸,也可以聽人號令,驅之使之。」

  安明兒道:「真有如此怪事?」

  莊玲道:「我爹爹從前有個朋友,便具驅獸之能,世上萬物都能感動受命,只有人心難測,那才是真的可怕。」

  安明兒一怔,不解她話中之意,莊玲也不再說。安明兒搭訕道:「日後你碰上令尊的朋友,請他傳授一兩套驅獸大法,咱們去六盤山收服幾頭老虎玩玩豈不是好?」

  莊玲道:「好啊!好啊!我可要收服一大群毒蛇,只聽我的號令。」

  安明兒咋舌道:「姐姐,你說是要收取臭長蟲鳴?喲,如果像你這般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後面跟了一大群臭長蟲,那豈不是不倫不類嗎?」

  莊玲道:「只要牠忠心於我,管牠那麼多,那時候,我要害誰使害誰,有些人惹得我恨起來,我要用最毒最毒的蛇,對準他心房咬上一百口,看是心毒還是蛇毒。」

  她臉上飛快閃過一陣殘忍的表情,安明兒只當她是說笑,並未注意這些,接口笑道:「那可真是『蛇蠍美人』了,那時候我可不敢和你這個『長蟲姐姐』在一塊玩兒,噢,就是董大哥也不敢啦!」

  她隨意說著,莊玲聽得卻大為惱怒,心中忖道:「你說我是『蛇蠍美人』我就是如此,你……你這賤人不理我,我豈又希罕了,我……我一定要想個毒法兒,叫你兩人痛苦一輩子。」

  兩人漫步前走,安明兒又想起其心遲遲不來,心中擔憂,也不再言語。

  莊玲道:「小姐,你又在想我表哥了?」

  安明兒臉上一紅,答不出話來,莊玲忖道:「我此刻計策尚未想出,還是和這小賤人廝混,免得露出破綻,董其心神出鬼沒,他豈會被天水將軍找著了?」

  當下莊玲道:「我那表哥雖是細節不拘,譬如常常為了一件事,幾天不吃不睡那是有的,等到事完了,一睡便是一天一夜,一吃飯便是十多碗大米飯,衣著隨便更不用說了,可是他有一個最大的優點……」

  她尚未說完,安明兒輕蹩秀眉低聲道:「幾天不吃不睡,這怎麼成,對身體很不好的呀!」

  莊玲淡淡地道:「他如肯聽人勸告便好了。」

  安明兒道:「他一定是流浪慣了,真可憐,姐姐,你說他不聽你勸告嗎?我下次要好好地勸他,一定不可以這樣。」

  莊玲冷冷地道:「他能聽你的話?」

  安明兒鄭重地點頭道:「他一定會聽,姐姐你想想看,如果他如此勸我,我會不接受嗎?那……那是為他……為他好呀!」

  她一往情深地說著,已忘了少女的羞澀;莊玲大感不是味道,又逼了一句:「如果他還是不聽呢?」

  安明兒呆了半晌,她根本就沒有想到這個問題,是以一時之間愕然,好半天才結結巴巴地道:「那我……我會生氣……會很生氣的。」

  莊玲心中暗哼一聲忖道:「你倒生氣瞧瞧看!」

  安明兒忽道:「今日天氣晴朗,我早就說過咱們到黃河邊去玩,現在左右無事,便一塊兒去吧!」

  莊玲拍手叫好,兩人漫步出城,到了黃河岸邊,這半月以來恰好碰上甘西連降大雪,是以黃河水面的冰愈結得厚了!

  冰面上不時有來往驢馬車子,鐵輪在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那趕車的馬夫,一抖手噼噼啪啪皮鞭聲響,混雜著叱喝聲,此起彼落,一片粗獷本色。

  安明兒輕聲道:「這種風光如何?」

  她穿著雪白皮裘,全身都擁在裘中,這曠野之地,雖是冬日苦照,可是北風凜冽,比起城裏府中不知冷了好幾倍,莊玲則著了一襲墨綠狐裘,更顯得人白似玉。

  莊玲道:「北地山高水長,真令人豪氣頓生。」

  她說話之際,呼出團團白氣,久久凝聚不散,安明兒道:「明兒又要下雪啦!」

  兩人談話之間,忽然河岸邊傳來一陣爭執之聲,安明兒舉目望去,只見一大堆孩子正圍在一塊爭吵,天氣如此寒冷,可是這群孩子卻只穿了短衣短褲,赤足立在冰中,一張張小臉凍得通紅,寒風中並不畏縮,一個個十分有精神。

  安明兒向莊玲微微一笑,兩人上前走近那孩子群,原來那群孩子在冰面上鑿了一個大眼孔,正自用小網捕魚,只因為爭奪一條斤多重的鯉魚,兩幫孩子發生爭吵,各不讓步,又吵了幾句,便打鬥起來。

  安明兒正待上前勸架,那手中執著一條尺許鯉魚的孩子,已被數人掀翻冰上,他同夥的孩子紛紛上前搶救,眾童亂成一團,在冰上翻滾。

  那執魚的孩子被壓在冰上,他連滾帶踢,眼看得手中大魚要被別人搶去,他大不甘心,又滾了幾個身,眼看滾近冰眼,他忽然一鬆手將那魚往冰眼中拋去,眾孩童見他下此絕招,大怒之下,齊力一推,撲通一聲,將他推入冰眼中。

  驀然金光一閃,接著白影一動,那條魚拋在空中,被一支髮釵穿住,落在數丈之外,那落水的孩子頭尚未沒水,已被人從水中拉了起來。

  莊玲心中大驚忖道:「我只道安明兒一個千金小姐,雖然得名師傳授,但總難免嬌生慣養,練武不純,誰知她武功練到了這個地步,那一招『穆王神箭』從取下髮釵刺魚,到凌空出手救人,我只怕也無此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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