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上官鼎 > 沉沙谷 | 上頁 下頁 |
一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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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倫猛喝一聲道:「老三,你這般好差使,為何不讓我也分些光彩?」 任厲一怔,風倫一個箭步跨上前去,雙手搭在任厲的肩上,查伯、丘正和歐陽宗也不再遲疑,依次搭住了線。 任厲激動了,他別過臉來,眼角中含著淚水,瞟了這四個有百年交情的老友一眼,然後又回過臉去,猛喝一聲,長長地吸一口真氣,右手雙指如閃電般地往何摩身上戳去。 他們唯一的希望是,借著五人的合力,可以強制住何摩肌肉和經脈中潛在的反震之力。 須知常人平時用力,其實都未用盡,譬如一個人平常每日走十裡路,便氣喘如牛,若有個虎子在他身後追著,他便是一口氣跑了百里路,還會嫌慢,哪會覺得累呢?這種潛在的力量,是驚人的。何況何摩又是一流的高手呢? 這是一幅靜態的畫面,唯一的動態是,五人頭上的汗水都已蒸發成氣了,石室的壁上蒙上了細細的一層薄霧。 良久,風倫發出了一聲聲漫長的歎氣。 然後是任厲激動的聲音。 「小眉,得救了!你的外孫得救了。」 榻上的何摩唔了一聲,撐開雙眼,茫然地望著五人。 冷酷的原野浸浴在沉靜的黑暗之中,不管是山林或沼澤,都使人有毛髮直豎的感覺,望而生畏。 月光無力地灑在地上,晚風吹亂了她的足痕。 驀然,原野中響起了一聲淒慘的喊聲,像是野獸垂死時的呼喚!更加深了恐怖的意味,震人心懷。 黑暗中,從四面八方,有幾點黑影往聲音起處撲去。 月光透過了林子,素稱柔靜的她,竟無助於阻止這幕慘劇。 林中有一塊丈方的場子,上面長滿了茵茵芳草,草地上,靜靜地躺著一個人,另外,還有一個垂死尚在掙扎的人,他跪在地上,雙手捧住腹部。 他腹部有一條深而長的傷口,血液和腸子往外面進出,他的雙眼仿佛要奪眶而出,瞪視著眼前的一個人。 那人一身黑衫,面目隱於黑暗之中。 跪在地上的那人喉嚨中一陣咕喀,終於抱憾地離開了人世,而且死不瞑目。 黑衫的那人緩緩地用衣角抹去了劍上的血痕,冷笑了一聲道:「天全教這番真個冰消瓦解了。」 他胸中一股豪氣在激蕩,他仰天長嘯了一聲,道:「請看今後之域中,誰是我韓若谷之對手!」 他意氣洋洋,長袖信手一揮,一丈多遠的一棵碗口粗的樹枝,應聲而折,他低聲說道:「哼,靈藥真靈。」 忽然,他迅速轉身喝道:「什麼人?」 林中應聲而出了兩個年輕文士,其中一人道:「閣下可是韓若谷,韓大哥嗎!」 韓若谷一怔,笑道:「姚姑娘為何要易釵而弁?」 姚畹更是一怔,心想他怎會認得我的,但口中卻道:「這兩位又是誰?」 韓若谷漫聲道:「還不是天全教那些殺不盡的賊子。」 他臉上浮起了一陣殺氣,姚畹的眼皮忽然直跳,她不慌不忙地走過去瞧了一眼道:「閣下的手法好俐落,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 韓若谷一怔,但迅即笑道:「姚姑娘說笑了,這覆面躺在地上的是天全教隴北分舵的舵主,另外一個是……」 姚畹搶先說道:「天全教沙河分舵的舵主,入地龍胡天鷂。」 韓若谷臉色一寒,有意無意地走近了姚畹一步道:「姚姑娘知道的可真不少。」 姚畹頭也不抬地道:「我也只曉得這個人,還是不打不相識呢。」 韓若谷臉色忽然開朗起來,姚畹道:「來,我給你介紹一個朋友。」 韓若谷笑了笑,也不出聲,姚畹招了招手,陸小真仍是有些帶羞地走了過來,韓若谷見她發上帶了孝花,不禁一怔,姚畹道:「這位是韓大哥。這位是陸大哥的妹妹,陸小真。」 韓若谷大驚失色,退了一步,指著陸小真道:「你,你是陸二弟的妹妹?」 小真的淚珠落了下來,她那蒼白的臉客告訴了一切的事實,韓若谷猛然驚悟到自己的失態,忙鄭重地道:「陸妹妹,二弟的仇我姓韓的一定代他報,我正在四處翦除天全教的羽翼,嘿,總有公道來臨的時候。」 他逼近了兩人一步,右手抓住劍柄,額上青筋漲起,仿佛極端激動的樣子。 畹兒和小真不料韓若谷竟是如此血性的一個漢子,一提到陸介,他便會衝動起來。小真想到自己苦等了多年,好不容易才見到了親哥哥,不料又禍生不測,陸介竟葬身在沉沙谷中,心中一陣翻滾,不由低下頭去,輕聲哭起來。 畹兒雖然篤信陸介不會死,但見到陸小真如此悲痛,韓若谷如此的衝動,心中也十分難過。 韓若谷忽然仰天長嘯一聲,長劍己然拔出半截,嘯聲未止,林外一人大笑著走進來道:「韓兄好深厚的功力。」 韓若谷一驚,長劍雷電火光似地在空中劃了一道圓弧,堪堪掠過姚婉和陸小真身前五寸之處,一株冬青樹應聲而折。 他口中豪壯地道:「查兄來得正好,為在下作個見證,天全賊子在韓某劍下,必若此樹。」 來人竟是天全教的第二號大對頭,「一劍雙奪震神州」查汝安。(第一號是何摩) 查汝安笑道:「便是查某也要韓兄作這個見證。」 他口頭對二女招呼道:「現在伏波堡和武當派為了你們的出走,正鬧得天翻地覆呢。囑,還有一件大好喜事,三位可知道不?」 韓若谷劍眉微皺,查汝安笑道:「你可知『神花劍客』何摩的下落?」 韓若谷臉色微變,口中卻道:「我那河三弟素來神龍不見首尾,我已有好幾個月沒見到他了。」 陸小真和姚畹也臉色大變,幸好林中黑暗,別人也不注意,自然不曉得,查汝安朗聲道:「武當門下有人在湖北境內遇到過他,只是有些奇怪。」 韓若谷額頭迸出豆大的汗珠道:「什麼時候?」 查汝安心中有些奇怪,但仍不動聲色地道:「約摸一個月不到。」 韓若谷怔怔地立了半晌,方才說道:「查兄請原諒小弟的失態,我實在久未聽到何三弟的消息,所以十分激動。」 查汝安道:「這是人之常情,只是韓兄尚未聽完,有件事十分奇怪,韓兄可知道不?」 韓若谷臉色大變,眼中露出奇異的光芒,黑暗中有如兩盞明燈。 查汝安道:「何兄竟患了失心瘋的絕症,這真是怪事了。」 韓若谷緊張地問道:「他有否提及在下之處?」 查汝安想了一想,搖搖頭道:「沒聽白柏老道說起過。」 韓若谷這才問道:「我那何三弟現在何處?」 查汝安道:「據江湖上紛傳,他先是往南走,到了揚州附近,又折向西北,大約總在附近了,大家判斷他是去參加沉沙谷大會。」 韓若谷怔道:「沉沙谷大會?」 查汝安驚道:「怎麼韓兄還不知道?我以為你也是上這條路的,聽說是當今武林三十多派的傳人,要上沉沙谷找那姓金的查問十年前的大會的細節,當然,大家希望把蛇形令主的問題也作個了結。」 韓若谷的臉色又一變,變得青灰色,只是隱在黑暗中,沒人看得清楚,他凝聲問查汝安道:「在什麼時候?」 查汝安道:「總在這幾天了,我也是道聼塗説,拿不準兒。」 韓若谷一頓足道:「我先去找何三弟,然後咱哥兒倆上沉沙谷去,三位,在下先告辭了。」 三人目送著他走進了林子,查汝安有意無意地加了一句道:「他真個是神秘的人。」 不知怎地,姚畹心中冒起一個寒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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