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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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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往事如煙 想到畹兒,她便放緩了坐騎的腳力,因為,她有個責任感,她須要保護畹兒,雖然畹兒的身世對她還是陌生的,她甚至不關心這點,但她對畹兒的純真,又帶上了多少分的喜愛。 矛盾是女人的特性,尤其是在成長期中的少女。 於是,她漸漸已可聽到畹兒那匹大黑馬的蹄聲。 接著,隨風而至的,是畹兒急切的呼聲:「查姊姊,查姊姊!」 她本想維持尊嚴,裝作不睬她,但是,終於她忍不住了,她一拔坐騎,回頭奔向畹兒。 兩馬相交,皆高嘶一聲,前蹄高舉。 兩人不約而同地翻身下馬,她們緊抱在一起,畹兒低聲啜泣道:「我……我不應該不聽姊姊的話,姊姊,你對我這麼好。」 查汝明心中歉然倍增,她內心的激動到了極點,她強忍住眼中呼之欲出的淚珠道:「畹妹,你沒錯,我不該……」 畹兒抬頭凝視著她的雙睛,打斷她的話道:「姊姊不必再講了,我們還是趕路要緊。」說著,先自上了馬,查汝明更為感動,她方才明瞭,世界上除了自己之外,還有更重要的事,那麼,一個陸介的來去,又有什麼太多重視之處呢? 她覺得她真正瞭解了她的師父,她師父自少皈依佛門,紅顏常伴青燈,而終生行俠仗義,她起先以為這是一種苦修的形式,她重重地歎了口氣,她回顧周身景色,到底,塵世尚可留戀啊! 她注視著姚畹,她因過去完全以自我為中心的想法而感覺到慚愧。 而姚畹又哪能知道此刻她那千變萬化的內心呢?她並不知道自己對查姊姊在無形中的影響是多大,她當然更不知道,眼前的查姊姊是她和陸大哥間最大的障礙,而她似乎已在心理上壓倒了第一號的對手。 因此,她只有不安地回看查姊姊幾眼,她對剛才自己違抗她的行為仍感到抱歉,她聲道:「姊姊,我們走吧。」 查汝明木然地點點頭,上了馬,她們又並騎馳騁于北國的原野之上。 她們的行程仍是往西行,這路徑並非是事先商議好的,而是不約而同地都有同感。 畹兒名為遊歷,實則是想陸介。 查汝明也想再和陸介見面;但她的自尊心,又禁止她作如是想,這就是何以她一度向東行,而折入伏牛山的理由,現在她聊可自欺的是,她是和畹妹妹同行,她不過是與畹妹妹同覽天下之名勝而已,當然,如果因此遇見陸介,這也是十分合情合理的事。 少女的心理,就是這般的微妙。 但他們彼此並不知道,她們真正西行的目標,正如表面的理由一樣,是完全符合的。 她們的足跡所及,曾到過西安城南慈恩寺雄偉的大雁塔,城東壯觀的七十二孔灞橋,二處皆遍佈了唐人的遺跡,她們也遊覽過咸陽城北的碑林以及周代諸王等的貴陵,她們也曾路過了詞人墨客最喜提及的大散關,和今古兵家必爭的渲關,但一切的一切,都不能吸引她們,使她們暫駐芳蹤。 一路上,她們不止二三次地聽聞到天全教的倒行逆施,但除了目睹以外,她們並不分心,而仍貫徹其路線。 她們也曾察覺到,陝甘兩省的武林將有空前之爭,但她們除了一個人之外,並不多關懷。 她們不斷地聽到蛇形令主,也就是天全教主種種今人髮指的暴行,劍劍誅絕,甚至連初生嬰孩都不放過,但她們抱著同一心理,等到找到陸哥哥再說。 只有關於陸介的消息,才能使她們駐足,但江湖上對這新起之秀,當代全真首徒的傳說,竟是眾說紛壇,甚至,到如今為止,還沒有人送他一個綽號,這只是因為見過他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 她們繼續西進,不管北國的旱季將臨。 她們還是西進,也不管已漸脫離了漢族定居的範圍。 她們更西進,絕不管眼前一切的困難! 她們相互地說:「大漠落日,塞上飄雪,是何等壯觀。」 而其實,她們的內心,只被同一因素所結合。 她們的友誼雖隨時而增,但她們卻相同地固守著心是的機密。 有人說,愛情是女人的全部生活,這話未必全對,但就初戀的少女而言,至少它百分之百是對的。 不過,她們在這方面有實質上的差別—— 查汝明是成熟的美,她是知道戀愛而戀愛,因此她處處多幻想,多顧忌,怕失敗。 而姚畹是待開的苞蕾,她是不知戀愛而戀愛,因此她不思而為之,連成收都不想,她根本未把對方的幾種可能列入考慮之內。 但可怕的並不在於她們與日俱增的友情,也不是她們戀愛方面的差異,可怕的而是,她們有如此高貴而真純的友誼,但也有同一愛戀的對象——陸介。 幸而人不能通曉未來,所以,至少現在她們仍是快活地共同生活在一起。但是將來呢? 管他的,將來總歸是將來啊…… 不消說,一劍雙奪震神州查汝安趕向隴南去找查汝明,一定是落了空,因為查汝明和姚畹早就離開了甘肅。 隨著氣候的變遷,黑夜是愈來愈短了,昨夜她們是躲在一棵古樹的村洞中度過的,在這附近她們曾發現了一個殘毀大半的破廟,但是,她們對那破廟都懷著一種恐怖之心,於是她們寧願睡在大樹洞裡。 姚畹扭動了一下身軀,她張開了雙眼,頭上洞口外還是一片黑,但是,這些流浪的日子的經驗告訴她,天就要亮了。 她輕輕爬起來,看了看仍在熟睡中的查汝明,那向下微彎的眼緣構成了一條優美的曲線,她忍不住俯下身來,輕輕地在查汝明的額角上吻了一下。 她站起身來,爬出樹洞,心中想到:「到什麼地方去弄點清水來洗漱,也省得查姊姊老是笑我大小姐什麼都不懂。」 她信步走了幾步,遠遠又望見那座破廟,這時,天邊已有一線曙光,照在那半邊塌毀的古廟上,她心中暗道:「昨天晚止黑暗中看這破廟好像有點淒淒慘慘的模樣,現在看來就不覺得可怕了。」 想到這裡,她忽然想到:「廟裡多半有井水,我何不去弄一點來?」 於是她就向那破廟走去。 晨風吹來一絲寒意,她白色的衣裙飄曳著,就像散花仙子一樣。那古廟雖然已有半邊牆垣全塌了,但是大門仍是好的,遠遠看去,似乎並沒有上鎖。 姚畹走到廟門口,輕輕一推,那扇黑漆半落的木門呀然應聲而開,她向裡面探視一會兒,便跨步走了進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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