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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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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 顏傲仰天長笑,聲音震動了周道的草木,陸介卻嚴肅無比地對他道:「顏傲……」 顏傲道:「我勝了!」 陸介的聲音冷得像冰,洪亮得像鐘:「你敗了——如果你以為你的觀點勝了的話,那麼,你更是敗得不可收拾,顏傲,雖然方才我沒有敢發那句誓,但是你必須要弄清兩點:第一,你的觀點根本就是錯的,第二,我陸介絕不是為物欲而不敢發誓的!」 虯髯客呆住了,但是立刻長笑一聲,猛然拔起身形向峰下去了,輕風吹著他的笑在山間回蕩,那笑聲在陸介的耳中充滿著嘲弄的意味。 陸介摸了摸劍柄,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過了良久,他不自覺地迸出一句:「這——原就是很難解說的,人家的確是難以瞭解的。」 何摩的手輕輕搭在他肩上,何摩的聲音微微有一些激動:「二哥,我是相信你,瞭解你的……」 陸介仰起臉,茫然道:「是嗎?」 這時候,山峰下有一干人正飛快地往上奔著。 虯髯客是從信女峰的另一面下去的,是以和這一批人沒有碰上。 這一批人輕功都極為了得,不消多時,便已到了信女峰的頂上。 當先一人一縱落下,征了一怔,猛然大笑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哈,我們又朝相啦!」 陸介和何摩大驚回頭,只見那當先之人,體高膀闊,氣度威猛,正是伏波堡主姚百森! 何摩琢磨著「踏破鐵鞋無覓處」那句話,悄聲對陸介道:「二哥,他們是沖著咱們來的,只怕來意不善。」 姚百森的身後有十多人,那伏彼堡的精英幾乎全在其中。 陸介拱了拱手,待要開口,但是,忽然察覺周遭空氣大異,那伏波堡眾人站在那邊一聲也不響,生像是一種緊張的氣氛立刻籠罩了下來。 姚百森雙眼中射出一種逼人的光芒,盯視過來。 陸介下意識地摸了摸劍柄。 以神秘而高深莫測的伏彼堡主姚百森向前跨了幾步,望瞭望陸介,也打量了何摩一下,忽然仰天打了一個大哈哈。 姚堡主止住了笑聲,盯著陸介道:「姓陸的,可真難為你,好一條借花移木的妙計。」 陸介聽得一怔,暗道:「他應該以為我是何摩才對啊,難道這姚百森已完全知道了我冒充何兄弟的事?」 當下為之默然,一時不知說什麼是好。 其實姚百森並不知道這其中詳情,只是當日青木道長上姚家堡聲稱尋找徒弟陸介,繼是陸介(那時大家知道是何摩)飛出堡中,青木道長立刻就疾跟而去,並且他的妹子曾對青木道長說陸介確在堡中,雖然事後他屢次詢問姚畹都不肯回答,但是他從這些地方已能猜測到那日所謂的何摩可能就是陸介冒充的。 他是何等精明老練,裝腔作勢地一問,著陸介的神色,已是大大證實自己推測不錯,他心中暗暗罵道:「好哇,俺們大夥兒全讓你這雛兒給唬了!」 他身後的幾個也都是老江湖,一瞧這番情形,肚中也都了然,臉上卻不得不做出早就知道了的樣子。 姚百森歪著頭想了一下,對陸介道:「姓陸的,你到俺們堡裡來趕趟渾水,俺們並不責怪於你,只是,嘿嘿,你老兒冒了神龍劍客的名兒到俺們堡裡故弄玄虛的一番作為,未免有點太不夠朋友了吧!再說俺們可也不信那神龍劍客姓何的是個死人,讓人家捐了招牌邊撞邊搖地……」 何摩大喝道:「住口!」 姚百森緩緩把眼皮抬起,眼光落在何摩臉上,冷冷道:「恕在下眼拙,這位朋友貴姓?俺們說神龍劍客又幹朋友的事了?」 何摩一字一字地道:「小可姓何,賤名摩!」 姚百森也忍不住大吃一驚,暗道:「今天這跟鬥可栽大啦,放著姓何的在眼前,還不停在說他的長短……」 但是臉上卻是猛然一沉,怒聲道:「好啊,原來兩位是老相識,那姚某倒失敬了,這樣說來,兩位是串通來摘姚某的萬字啦?」 姚百森涵養雖好,說到這裡也不禁愈想愈氣,聲色俱厲起來。 陸介正待解說,何摩大笑扯著陸介衣袖道:「哈,陸二哥,我說這場梁子是結定了,咱們說也無益,我看還是走著瞧吧。」 陸介焦急中只聽說:「……咱們說也無益……」幾字,當下微微點了點頭。 但是,這看在姚百森等人眼中,卻是勃然大怒,他們倒以為這兩人是故意做給他們看的。 姚百森身後一個陰沉的聲音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這些後生小子真是愈來愈不成話啦!」 陸介循聲望去,只見那人正是伏波堡中的高手神筆王天。 姚百森道:「姓陸的,今日俺們人多勢眾,絕不會為難你,只要你交待俺們一句,四十年前的魔教五雄究竟和你是什麼關係?」 敢情他們認定了陸介、何摩和五個怪老兒是串通一夥的。 陸介對伏波堡失寶的事情其實是毫不知情,聞得此言不禁征了一下,漫聲道:「不知姚堡主問這做甚?」 心中正暗暗思索:「怎麼?又和摩教五雄扯上關係啦,到底是怎麼一事?唉,想不到為了我一時好奇,冒充了何摩名,竟惹下這許多麻煩!」 姚百森瞪著陸介,大聲道:「陸介你既是全真門下,以玄門正宗之身份怎麼又和那外家邪門的魔教五雄有著關係,這倒叫俺們費解了。」 要知魔教五雄雖然絕跡武林四十年,但是至今武林中人心目中,仍是那幅窮凶極惡的邪相。 陸介奇道:「我和他們有什麼關係?」 姚堡主身後總管程松怒叫道:「姓陸的,你想狡賴嗎?」 陸介高聲道:「不錯,陸某確是知道魔教五雄其人,但是,陸某正要尋他們一決死戰!」 程松和神筆王天同時大笑起來,程松道:「姓陸的,在俺們面前還要說這種話嗎?」 陸介這表面看來文靜得有點近于柔和,其實內心剛烈之至,他說出自己和五魔並無關係,別人若是非議怒責那也罷了,他並不放在心上,若是別人不信任的樣子,那可是大大地得罪了他,只見他雙眉一掀,沉聲道:「姓程的,待會兒陸某第一個向你領教!」 程松這等老江湖,什麼場面沒有撞過,哪知被陸介這兩道目光一逼,竟然不敢仰視。 陸介身旁何摩插嘴道:「二哥,我瞧這等小角色還是交給我收拾算了。」 程鬆氣得牙齒打戰,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姚百森身後一個身材高大的英俊大漢道:「何小兄弟,年紀小小怎的口齒這等尖利?」 何摩年紀甚小,面孔又長得帶有幾分稚氣,但是他最是很人不把他看作成人,是以聞言怒道:「你是什麼東西?」 那大漢年約二十八九,長得英俊已極,聞言並不憤怒,微笑道:「不敢,在下姓查,草字汝安。」 何摩愕了一愕,大聲道:「好啊,瞧你一支劍再加上一雙能不能勝過我的單劍?」 那查汝安毫不動怒,笑道:「罷了。」 原來查汝安生性豁達大度,又複高傲無比,一生誓言不與婦人孺子動手,他見何年少,竟是不屑一怒。 伏彼堡主再次沉聲道:「陸介,你是一定不肯說了?」 陸介心中對姚百森極有好感,雖然很想解說清楚,但是,在這等情況下他豈能示弱,是以儘管心中十分不願,但仍重重點了兩下頭。 程松叫道:「好,姓陸的,咱們先鬥鬥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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