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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他們三人起初像是各自站在一個最高的峰頂上,誰也不會相讓,但是那沒有關係,因為他們至少發現,有兩點在三人中是相同的,那就是一顆寂寞的遊子的心,和一腔烈火般的豪情壯志。

  酒喝完了,兩隻叫化野稚也成了一堆碎骨,柴火逐漸熄滅了下去,但是,友情的溫暖融會了三個少年的心。

  韓若谷攜著陸介的手,縱聲高唱:「醉裡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陸介笑道:「難得咱們三人一見如故,今夕來個夜華山如何?」

  何摩鼓掌叫好,登時三人興高采烈。

  韓苦谷道:「咱們三人相見恨晚,今夜就結為異姓骨肉,不知兩位意下如何?」

  陸介豪氣地笑道:「正合我意。」

  何摩撮土為香,三個少年一起朝初升的月亮拜倒,何摩輕聲念道:「今日吾三人韓若谷、陸介、何摩結為異姓兄弟,吾三人雖不得同年同月同日生,此後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患難相共,災禍同當,如有違誓背信,天誅地滅,皇天厚土,實所共鑒。」

  這三個少年,相識不過半日,立刻鄭重其事地結拜成弟兄,韓若谷居長,陸介居中,何摩年紀最小。也許,這是他們的緣份,但是這一結拜,對於日後整個武林的影響是太大了,而陸介的一生,也因這一結拜而改變了樣子。

  月光照在大地上,那一堆柴火逐漸熄滅了。

  春天,那該是歡樂的時辰。

  堤岸上的草綠了,野花開了,有幾隻小蝴蝶在飛來飛去。

  「得」,「得」,「得」……蹄聲。

  三匹駿馬奔了過來。

  馬上的三位騎士,全是秀俊無比的少年,左面一個衣著襤褸的少年道:「大哥,你說那蛇形令箭究竟會是什麼人的?」

  居中那臉色白皙的勒住了馬,道:「何三弟,你神龍劍客名滿武林,連你都認不出來,我和二弟怎會知道?」

  那少年道:「不過這令箭的主人端地稱得上來去如風,心黑手辣,他在華陽不聲不響地把白鶴派老武師蕭文宗殺了,咱們趕到的時候,估量他最多走了一個時辰,哪知追到這裡依然不見他的蹤影。」

  那右面的騎士接道:「咱們昨晚瞧牲口受不住在客棧憩了一夜,只怕那廝又跑遠了。」

  居中的道:「不管怎樣,咱們非把這廝的真面目揭穿不可,陸二弟,何三弟,咱們趕。」

  這三個人,正是韓若谷、陸介和何摩,三個人的衣著仍是那老樣子,只是陸介的腰間多了一柄長劍。

  煙塵過處,三騎如飛而去。

  日漸正中,陸介叫了一聲:「嘿,我們得讓牲口喝點水了。」

  三人齊跳下馬來,左邊一灣清溪流過,那三匹馬兒歡嘶一聲,一齊沖到河邊喝水。

  清溪對面是一棵極其雄偉的古松,盤盤如蓋,高聳入雲,何摩坐在石頭上,拾起一枝竹枝,在沙土上勾畫起來,只見他寥寥數筆,已盡得那棵古松神態,枝幹蒼勁之態表現無遺,陸介和韓若谷贊道:「三弟端的多才多藝,就憑這筆好畫,已是難見的大手筆了。」

  何摩笑道:「我這幾筆無師無承的塗鴉之筆,也值得這般稱讚嗎?」

  陸介贊道:「我瞧你雖是幾筆,但那棵高松的神態端的是無一不像,那一柱擎天的氣概表露無遺。」

  何摩隨手在「沙畫」上寫下「一柱擎天」四字。

  韓若谷道:「三弟的字也妙極。」

  陸介卻是猛然一驚,他暗道:「那字跡,那字跡,怎麼好生眼熟?……」

  得得得,三人又上了路。

  忽然,陸介大叫道:「瞧,那是什麼?」

  何摩和韓若谷隨著他的手指看去,只見遠處樹上掛著兩件事物,遠看去,倒像是兩個人體哩。

  三人一齊揚鞭而前,策馬向那大樹奔去,奔到近前,果然是兩個人體,看那模樣像是已死去了。

  三人跑在樹下,何摩輕身一躍,身形已從馬鞍上飄將起來,他落到樹上一看,只見兩個人都已死去多時,左邊是個花甲老人,右邊是個三十多歲的青年。

  何摩把屍體解下,飛落地面,仔細一查看屍體,兩屍上都是當胸一個血紅的掌印!

  他抬起眼來望著陸介,陸介搖了搖頭,他沉聲道:「是漠南金砂門的血印掌!」

  韓若谷啊了一聲道:「對,血印掌!」

  陸介道:「這兩人是誰?」

  何摩搖了搖頭,在那老者身上摸摸,「叮」一聲,一件東西滾落地上。

  陸介一把拾起,卻是一根短短的旱煙袋。

  何摩一看,叫道:「是鐵煙翁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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