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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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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穎穎道:「你那朋友住在哪,他本領不小,我們怎麼找不著這種鳥兒?」 高戰道:「那是雪山絕頂所產靈禽,不要說本就少之又少,而且此鳥力大無窮,如非牠心服口服於你,也不易捕捉哩!」 方穎穎一皺鼻子道:「過幾天,我也到雪山去捉牠一頭。」 金刀李見外孫女長得又高又大,可是言行還是孩子一般,不由甚是好笑,當下笑叱道:「穎兒不要囉唆,高小俠,聽說青龍會死灰復燃,當年挑翻青龍會的是辛捷大俠和我那好友魯道生,現在江湖上傳說辛捷大俠赴南荒有事,那魯道生人孤勢弱,是以老夫率徒兒趕去赴援,高小俠如果無事,不妨也一道去如何。」 金刀李天性豪爽,心中從無隔言,他對高戰甚是敬佩,心想只要他出手相助,真強過自己十倍,當下便出口相求。 高戰緩緩道:「魯大俠已被青龍會眾人打傷,就在前面幾十里山洞中,晚輩已將那批圍攻之人點倒,又將蘭九果留下,想來定然不妨事了。」 金刀李是血性漢子,聞言一拍馬便往前行,高戰道:「晚輩還有急事,是以不能相陪。」 金刀李一招手向他作別,高戰抬目一看,方穎穎和鄭君谷有說有笑,神情親暱,似乎在商量如何上雪山捕捉金鳥。 方穎穎道:「如果雪山太危險,你就不必上了,上次你跌傷了,我心裡不知多難過。」 鄭君谷喜氣洋洋,向高戰笑著揮別,蹄聲得得,三人漸漸走遠了。 高戰踏著夕陽,心中沉思不定,他想道:「有的人終生為情而苦,至死不渝,有的人卻如遊戲一般,似幻若虛,方姑娘和她師哥好,那是最好不過。」 他想起上次離開金刀李家中,那是為了怕方穎穎的柔情,這姑娘居然這般通達,真是北國兒女的天性了。 他想到自己應該去少林寺,前年他初入江湖便碰到吳凌風大叔,那時自己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一個人對另一個人能十年、二十年如一日,但現在他明白了,從前他想盡方法去安慰吳大叔,辛叔叔也想盡法子阻止吳大叔出家,可是如今自己倒和吳大叔同病相憐了。 他一路行去,邊走邊想,不覺已近河南之境,這日上得嵩山,已是二更時分,但聞佛鐘齊鳴,聲音又是悠揚,又是飄忽,傳到遠遠對面山谷,發出嗡嗡回音。高戰只覺心中空空蕩蕩,舉目望去,遍山遍野都是松林,風聲吹來,松濤似海。 高戰坐在一棵松林樹旁,等到少林夜課完畢,這才入內求見慧空,這少林寺的確是聞名古剎,那房屋參差,也不知連綿到何處。 忽然身後一個和悅的聲音道:「小娃兒,替我辨件事可好?」 高戰大驚,以他目前功力,竟然沒有發覺身後來人,他回頭一看,只見一個年老尼姑含笑而立,那老尼雖然年事已老,可是眉目之間仍然清秀絕倫。 高戰只覺那尼姑甚是古怪,額上深刻的皺紋似乎包含了許多深刻的往事一般,令人覺著同情,高戰忙起身道:「不知前輩有何吩咐?」 那老尼道:「你這孩子倒真好,瞧你功力已不錯,年紀輕輕竟然毫無狂態,比起姓辛的那小鬼頭強多了。」 高戰一怔,心想這老尼所指姓辛的定是梅香神劍辛叔叔,目前此人本事非同小可,連辛大俠她都稱為小鬼頭,瞧她那樣子只怕是江湖上久傳大名,而無人得見的小戢島主慧大師,當下正待開口相詢,那老尼笑道:「我老尼一生不受人惠,孩子你替我辦好這事,老尼一定給你莫大好處。」 高戰恭身答道:「前輩一定是東海三仙中慧大師,只管差遣晚輩就是,晚輩絕不敢求什麼好處。」 老尼道:「你知道的事倒不少,這樣吧,你替我辦妥這事,我老人家也答應你一事。」 高戰自從聽金英說明慧大師、白婆婆、南荒三奇間恩恩怨怨,對於無端受殃的慧大師就十分同情,此時見她柔聲和自己說話,心想江湖上傳聞慧大師難惹已極,而且脾氣古怪,動不動就要殺人,看來倒是道聽塗說,不可深信的了。 慧大師見他不說話,只道他心中有甚難事,不好意思出口,心中對這少年之恭謹有禮,更起了幾分好感,便道:「喂,孩子,你別怕老尼辦不到,有什麼只管說出來,瞧我老尼的本事。」 高戰見她滿臉自負之色,不由暗忖道:「連平凡上人都畏她三分,只要她出手,的確沒有什麼事辦不到的。」 慧大師道:「你替我跑進少林寺去,打聽打聽那……那南荒三奇到哪裡去了。」 高戰心道:原來是這麼簡單之事,以慧大師身分登門詢問,少林掌教迎接還來不及,何必要自己去問? 他抬頭一看慧大師,只見她臉上神色有異,似乎又是激憤又是傷心的模樣,心念一動,不由想起金英所述白婆婆的話:「近百年的苦修了,卻不能絲毫有用,情孽害人之深,正是不可言喻。」 高戰心知這慧大師定是也聽說南荒三奇脫險出來,心中雖然恨極三奇老大,可是畢竟忍不住出島來瞧個真假,當下忙道:「南荒三奇晚輩不久還看到的。」 慧大師問道:「在哪裡?」 高戰道:「月前晚輩在天山道上見著三位老……老前輩。」 他對南荒三奇行為甚是不滿,是以喊了半天才喊出「老前輩」這三字。 慧大師急問道:「怎麼跑到天山去了?」 高戰道:「南荒三奇還和平凡上人、無恨生、我師父及辛捷叔叔大戰哩!」 慧大師道:「這幾隻老傢伙都碰在一起,不打倒是怪事,孩子,結果是誰打勝了?」 她滿面急切的樣子,似乎這一戰對她甚是重要,高戰忙道:「南荒三奇和平凡上人、無恨生只對了一掌,便跑掉了。」 慧大師冷哼了一聲道:「野和尚和那小伙子這般厲害麼?」 高戰脫口道:「就算他們不怕平凡上人和無恨生,我們這邊還有三人哪!」 他說得太快,不由把自己也算了進去,轉念一想自己怎能和這等高手並列,不禁十分羞慚。 慧大師當年是鼎鼎大名太清玉女,自是冰雪聰明,她笑笑道:「是啊,還有你這少年高手壓陣,三個老鬼自然只有逃了。」 高戰羞不可抑,要知慧大師昔年情場失意,隱居於海外一角,的確是心灰意懶,終於與山石大海為伍,性子愈來愈是孤僻可怕,可是這次踏出小戢島,一路上但覺風光如畫,天開地闊,胸中不平之氣自然化解不少,又見眾生芸芸,勞苦終生,不禁大起悲天憫人之情,路上遇見不平之事,也只是伸手管管,並不出手傷人。這時巧遇高戰,高戰本就長得俊秀,人又忠誠正直,慧大師對他甚是有緣,一直跟在高戰身後,直到上了嵩山,見高戰坐在樹旁,這才現身要高戰去問。 慧大師道:「天色已晚,我老人家還要找個地方歇歇,少年,既然南荒三奇不在,我老人家要走了。」 高戰這人就是天生情感豐富,不然幼時在挨餓時,怎會不忍心去殺一條魚?他對慧大師才不過見面片刻,可是想到她為了白婆婆從中搗亂,而將一生幸福埋在那海外孤島,真想陪慧大師到小戢島去,免得她孤孤零零一個人,又是常常和平凡上人嘔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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