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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如若她自知腳程不及薛仇,她也不會走了,山中隨便選擇一隱密之地,藏起身來,一時間怕也找她不到!

  鬼婆懂得這個竅,薛仇哪有不懂之理,今天薛仇雙手滿沾血腥,最後只剩下一個薔薇夫人,而又是唯一沒參加圍攻的,他已不忍傷她。

  不想,她反是唯一能使鬼婆脫身的人!

  終於薛仇金光布了滿臉,沖向薔薇夫人,鬼婆的毒都傷不了薛仇,薔薇夫人的毒藥暗器又怎能傷他。

  薛仇一招「風雨雷動」,薔薇夫人劍折臂斷,倒地身死!薛仇還待追趕鬼婆,身後卻傳來白珠的呼叫。

  「薛叔叔,等我一等!」

  薛仇一見白珠安然無恙,心下已寬,心知鬼婆這陣子怕已走遠了,要想追趕,可也不易。

  不過,鬼婆有個老巢在泰山,或許她會倚洞底洞的驚險,再與薛仇拼個生死,相信她還不至於馬上就隱去,遂不作追的打算,倒還是蒼海七友的安危要緊。

  忽又聽白珠叫道:「薛叔叔,你瞧!」

  薛仇回首看時,場中已多了兩個人,一個是妙齡尼姑,一個是老和尚,當薛仇看清二人面目時,這二人他全認識。

  原來那老和尚正是武林一怪巫百年,巫蓮英的祖父,而那妙齡尼姑更非別人,正是紅衣少婦舒情。

  只見二人,各執鐵鋤一把,正在清理鬥場,除了巫蓮英殺死的陰陽老怪,死在鬼婆毒蜮之下的數人之外,全是他雙手所為。

  薛仇看看雙手,他想:自己造下這多殺孽,日後想必也不得好果。可是,為了銅堡一家七十餘口,兩個正兇尚未到手,他仍然要去殺!

  袖子被人拉了一下,薛仇知道是白珠,回首看時,白珠用手遙遙指著,薛仇循指望去……

  柳紅波的墓前,擺著一堆野花,花前站著個玄衣女子,只看背影,薛仇就知道是裝扮女鬼,殺死陰陽老怪的巫蓮英!

  一旦看到柳紅波的墳墓,薛仇心中更痛,早先他只認為柳紅波死得冤,如今才知道柳紅波真正死得冤!想起以往柳紅波與自己的一切,痛淚立即滾滾而出!

  忽聽一聲歡呼……

  「珠哥!珠哥!薛叔叔!薛叔叔!」

  薛仇來不及的,趕忙擦去臉上淚痕!

  當然,薛仇不用看也知來的是白玉,只聽她道:「咦!薛叔叔你哭了?」

  卻聽白珠喝責道:「玉妹,不准你胡說!」

  隨又叫白珠爺爺,媽媽,——請安!

  薛仇回過身來時,蒼海七友與白嫂一個不少地站在身後,每人臉上都含著笑容向薛仇行禮。

  薛仇趕忙回禮並互相問訊,至此方知。

  當夜,蒼海七友憂懼焦急中,正準備迎敵時,忽然來了個老和尚,竟將他們誘至棲霞嶺後山,困在一怪陣中,他們左沖右沖,再怎麼沖不出來!

  隨後,鬼婆領著許多人也去了,她仿佛識得此陣厲害,竟沒敢往裡闖,那時蒼海七友方知,原來那老和尚是救他們來了!

  适才,那老和尚又去了,是他毀了那陣,方將蒼海七友放出,也是他告知蒼海七友,才知薛仇已連夜趕返,現在棲霞嶺頭,所以他們也來了,他們本準備趕來相助的,誰想卻已屍橫遍地,時過境遷!

  薛仇聽他們說完,方道:「那位老和尚就是少林寺方丈悲靈大師。」眾人一聽,齊都驚訝不已!

  他們這說了半天,場中一僧一尼卻像聾子似的,自顧自地挖坑,當真似心如止水,四人皆空的有道之士。

  而巫蓮英呢?她仍然站在柳紅波的墓前,靜靜地站著,她之與柳紅波,根本談不上感情,巫蓮英之所以憑悼柳紅波,那是她感懷身世,她認為已經長眠地下的柳紅波,較她之不死更幸福!

  當然,她們也並不能說毫不感情,只是,這種感情絕非境外之人,所能體會得到,最少,她要對柳紅波感恩……

  醉聖樂天見嶺頭這三人,舉動都十分奇特,正待向薛仇問訊時,薛仇卻早一步搖手止住道:「樂前輩,我們先下山去再說吧!」

  眾人魚貫下山,既無甚事,當然也無須急急奔走,途中,薛仇將嶺頭三人身份一說,眾也也就釋然了!

  來至山下,白珠忽道:「樂爺爺,你那房子被燒了!」

  醉聖樂天哈哈笑道:「燒了就燒了,這有什麼大不了的,燒了以後再建,可惜的就是它是一份祖業,怕的是連累了隔壁鄰居!」

  待他們趕回一看,還好沒燒光,只燒了前後,留下中間還有好幾進,鄰居也都沒損失,這可是不幸中之大幸。

  醉聖樂天早就安排好,一些家人下人,全給遣散了,所以也沒人傷亡,他們回來時,家人們早就回來清理好了,他們剛坐好,酒等飲食,隨即罷了上來!

  薛仇拼鬥一夜,照理說肚中早餓了,但他卻突然吞食不下,醉聖樂天要他喝酒,他也不想喝!

  醉聖樂天道:「薛小俠,千萬別愁,鬼婆與那冒名的包華亭,遲早要死在你手裡的,不過,你的身子也要緊。」

  薛仇搖搖頭道:「我倒並非為此煩憂,我是突然想起了家,雖然這個家對我毫無印象可言,但我卻十分渴望回去看一下!」

  醉聖樂天道:「這倒是難免也應該的,不過,你也得吃飽了再去呀!」

  薛仇一聽,似乎突然間又舒服了,立即大吃大嚼。

  這期間,醉聖樂天卻用眼光阻止白珠,他意思是要白珠這次別再跟去,因為薛仇這一去,難免傷心痛哭,怕薛仇不好意思!

  醉聖樂天用的暗示,白珠哪能不懂,但他卻揚聲道:「樂爺爺,你別阻止我,我已拜薛叔叔為師,我隨時隨地要學武藝,我不能不跟著他走。再說,我也得給師祖祭奠祭奠呀!」

  他這一說,頭頭是道,反說得醉聖樂天不好意思,但他是何等樣人,豈會與這小孫輩計較這些,但聽他哈哈笑道:「小把戲,你倒真能,居然已經拜師,那倒是該去的啦!」

  薛仇忙接口道:「不妨事,他是我一個好助手!」

  飯罷,薛仇立即率領白珠告辭,他們又上了一次棲霞嶺,棲霞嶺頭三人全都走了,薛仇與白珠在柳紅波墳前默禱一陣後,方始乘鳥淩空而去。

  浙、鄂相去,步行可得走個十天半月,二人乘鳥飛行,午後申末西初時分,也就到了。

  二人落下地後,首先打聽銅堡原址,問了好幾個人都搖頭說不知,其實,事隔十七年,而這長時間中,因銅堡已毀,沒人再提起,年紀稍輕的,誰又能知道這地方。

  最後,問到一年紀稍大的,方知銅堡在西城外,離城還有十餘裡地。

  薛仇問罷,一再道謝,轉身時,身旁卻已不見了白珠,薛仇一愕,探首探頭街尾望去!

  卻見白珠在得寸進尺一晃晃地來了,手裡還提了個大籃子,薛仇暗奇道:「他是幹什麼呀?」

  臨近一看,大籃子中香燭錢紙,樣樣俱備,另外還有兩個大紙包,紙包外面透著油印,薛仇一眼就知道裡麵包的是雞鴨之類的東西,薛仇心中暗喜,這個小徒弟可真不錯,也虧他想得周到,要是自己何曾會想到這些?

  二人走出西城,已是酉牌時分,暮色四合,天已暗了!眼看四下無人,二人立即招呼著怪鳥,施展輕功疾奔而去!

  十餘裡地,也不過頓飯工夫,遠遠的在一山腳下,已出現了一座不算很小的城堡,城堡依山而建,十分雄偉!

  薛仇遠遠一見,心中已自起了種難以言喻的情感,這可是他有生以來所從沒有過的。於是,他的腳下更快了,待他到得護城河時,卻已將白珠拋出老遠。

  河寬兩丈餘,卻已枯乾見底,薛仇一陣慘然,忽見堡門關閉,門上卻交叉貼了兩張大封條。

  薛仇大怒,這封條明明是官府封的,銅堡中人遇難,官府中人不偵捉兇手,居然連門也給封了。

  薛仇輕輕一縱,已越過護城河,抬手就將兩張封條揭了,用手一推,堡門竟沒被推開。

  不過,卻被他發覺這兩扇大門,竟是熟銅所鑄,因長年沒人打理,日曬雨淋,非但已暗無光彩,且已滿生銅綠。

  以薛仇這一掌輕推,雖是千斤銅門,必也應手而開,除非它裡面拴住了!若以薛仇如今雙臂之力,縱然拴住了,他也能推開,卻因為這是他唯一的家,他不願毀壞這原有的銅門。

  薛仇退了兩步,仰首上望,牆高不過三丈,薛仇沒怎作勢,雙足只輕輕一點,一個身子已直線上升,雙臂再微一抖動,人已安安穩穩地端站牆頭!

  薛仇眼過處,心中突地一怔,他本以為房子既經火焚,必是斷瓦殘垣,遍地殘燼,再經十餘年風雨濕淋,早已野草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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