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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一語未畢,自稱獨腳神乞的白髮老人已然閃身出屋,白珠欲待阻止時,獨腳神乞已消失在曙色之中!

  薛仇忙道:「受人之托,就得忠人之事,我們必須盡速趕往勸阻!」

  待二人穿過圓洞門趕到時,卻見獨腳神乞被劄克堵在門首,獨腳神乞手中奉著一線信箋,正在研讀!

  及見獨腳神乞並不如他們想像中那樣兇狠,遂就圓洞前站著等候。

  少時,獨腳神乞看完了信箋,深深歎了口氣,一言不發,回身就走,待看到薛仇後,立即畢恭畢敬的道:「恩主如今欲往何方?敬請示下,老化子領路!」

  薛仇往寺外一指道:「我們先離開此地再說!」

  三人走出寺外,薛仇方道:「神乞前輩,我雖然救了你,也是事有湊巧,你無須如此恩主前,恩主後的,倒使我感到拘束萬分,我叫薛仇,他叫白珠,我們稱呼你……」

  獨腳神乞聽薛仇報名後,不由多看了他兩眼,自顧自的搖了搖頭,答道:「既然二位如此瞧得起我老化子,我也就恭敬不如從命,就請喚我窮爺吧!中原道上認識我的,多稱我窮爺,不過,老花子此生,是追隨你定了,也吃定了你,要趕我是趕不走的!」

  突地,獨腳神乞雙眉一皺道:「二位哥兒如今欲去何方?若能轉道大戈壁一行,老花子可說終身願了!」

  薛仇疑惑的道:「窮爺真有什麼事非去不可嗎?」

  獨腳神乞幽幽一歎道:「此事說來話長,我們先找個館子,買些酒食,再找一清靜無人之處,老花子再慢慢講給二位聽!」

  薛仇與白珠也想恢復原來裝束,遂約定在城北一條小河邊會面,獨腳神乞曾去過那裡,知道那十分清靜。

  薛仇與白珠恢復原來裝束,在城北河邊等了近一個小時辰,方見獨腳神乞一隻獨腳蹦呀蹦的,快步如飛而來!

  獨腳神乞臨近忙道:「罪過!罪過!要二位久候了,老化子一時忘了囊空如洗,又不願意做那妙手空空之事,只得忍痛將那隨我數十餘載的銀盃拿去典當,偏巧這地竟無當鋪,害我跑了老半天……」

  白珠一聽,十分不忍的道:「最後呢?」

  「最後送到酒食店,那吝嗇藏民又不識貨,就在這時偏叫我遇到那羅矮子,是他送了我這些酒食!」

  白珠哦了一聲道:「窮爺,羅矮子是你朋友?」

  獨腳神乞將酒食在二人面前擺好後方道:「二位先吃吧!慢慢我再對二位細說!」

  突地,獨腳神乞發覺薛仇不對,原本二人一般高矮大小,這時待他坐下,方始發覺,薛仇模樣兒不但變了,人也長高了,不再是那小頑童的凶煞神樣,而且眉目之間,在他心目中是如此的熟識!

  終於,獨腳神乞又搖了搖頭,暗道:「不可能!不可能!」

  薛仇一看就知他想什麼,遂道:「我适才是使的『縮骨奇功』!」

  獨腳神乞哦了一聲,突然問道:「薛哥兒府上哪裡?」

  薛仇聞問,心中不由一怔,知道問題來了,馬上就可以知道真偽虛假,但他有何畏懼呢?不是他急欲知道的事嗎?遂毫不遲疑的答道:「漢陽銅堡!」

  就只這四個字,當場把獨腳神乞驚駭的目瞪口呆,矯舌難下,好半晌工夫,方見他雙眼中滿盈熱淚道:「天下第一劍神劍手薛成勇是哥兒什麼人?」

  「那是先父!」

  獨腳神乞更形驚愕的道:「然則十六年前銅堡七十餘命案中……」

  一提起這事,薛仇心中就滾如油煎,但聽他恨恨的道:「我萬幸逃得一命,你驚奇了嗎?」

  口氣已然不對,獨腳神乞卻反從驚愕中鎮靜下來,柔聲道:「這麼說,薛哥兒也疑心是我獨腳神乞啦!」

  獨腳神乞說完,眼中熱淚已狂湧而出!

  但薛仇卻無動於衷的,從草囊中取出「生死簿」,往獨腳神乞身前一拋,指著「生死簿」,道:「我希望你對這加以解釋!」

  獨腳神乞連看也沒看那簿子一眼,仿佛早知是怎麼回事,只見他擦了擦眼淚,提起酒壺,一陣狂灌!

  只能說灌,因為那樣子根本不像飲!

  獨腳神乞將酒喝光後,抹了抹嘴,方慢條斯理地說出一番話來!

  「我也記不清是多少年前,江湖中出現幾個少年男女,武藝全都十分驚人,這群人中最出色的是兩對師兄妹,一對師兄妹是銅堡薛家的神劍手薛成勇,與他師妹雲裳仙子邊玲麗!另一對師兄妹是飛天鼠包華亭與師妹夜鶯朱秋……」

  「這兩對師兄妹,也不知是上天有意捉弄人,還是命運多乖,偏偏於這兩對中,各有美醜不同……」

  「神劍手薛成勇英俊瀟灑,待人和善,他師妹雖號稱雲裳仙子,卻不如雲裳那麼美,反之脾性暴躁,心毒手辣,任何人只要與她作對,絕難僥倖逃得一命……」

  「而飛天鼠包華亭呢?人的長相也算很英挺俊拔,只是一雙眼中,滿含怨毒之光,一顆心更是陰險惡毒,狡猾異常,反之,他的師妹夜鶯朱秋,豔若桃李,冷若冰霜,但有時也溫柔知禮,處事十分得體……」

  「照理說,這兩對師兄妹,各締姻緣,也就天下太平,偏偏神劍手薛成勇不能忍受他師妹的暴粟子脾氣,更看不慣她那毒辣的手段,神劍手薛成勇也曾一再勸她,她卻不聽,在這種情形之下,又哪能建立情愛?」

  「另一對呢?也是一樣,飛天鼠包華亭對師妹百依百順,一味追求,但夜鶯朱秋就像註定與他無緣似的,始終不假於詞色,更別說談情說愛了……」

  「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中,兩對師兄妹突然相通了,這一次相遇,卻種下了雙方數十年的恩怨,埋下了禍苗……」

  「敢情,就這匆匆一面之緣,神劍手薛成勇與夜鶯朱秋,居然一見鍾情,深深地相愛上了……」

  「餘下的那兩人,本是各有所愛,這一來,忌妒之火,將二人全都焚燒毀了,因此造成了一連串的拼殺鬥爭,卻因此也造成了神劍手薛成勇為天下第一劍的隆譽,原因是飛天鼠包華亭曾邀集黑道十數高手,夜襲銅堡,神劍手一支劍,將來人全都殺退,也因為他當時一念仁慈,留下了禍根……」

  「經過一番掙扎,有情人終成眷屬,余二人也同時在江湖上失蹤……」

  「當然,在隨後的數十年中,銅堡中不斷的有些事情發生,但這些無關重大的事多說也是無益……」

  「就在銅堡血案發生前三年,飛天鼠包華亭突然出現江湖,非止如此,他還偏偏投奔我來了,並堅持加入窮家幫!這原因是我本姓包,他乃是我一母所生,同胞兄弟的獨生子,也是我包家唯一的一點香煙,我唯一的親侄子……」

  「當時,因我自幼離家與他少來住,根本不知其為人,江湖中的風風雨雨,我雖有個耳聞,卻不敢驟下斷語,既是投奔我來,我不得不善加照顧,並準備破出幾年工夫,將一身藝業傳他,好好的將他調教磨練一番,雖然那時他已四十出頭,快五十歲的人了,我仍然拿他當孩子看待……」

  「豈知,我這一任性,卻大錯特錯,險險連我一條老命也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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