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秋夢痕 > 失魂寺 | 上頁 下頁
五七


  就在雲宗文不知如何處理眼前場面之際,陡聞一聲「悶死我了」!

  原來是嶺南樵子已蘇醒過來。

  老樵子雙目一睜,入眼面前場面,不禁暗忖:「這是怎麼搞的?」當他看清,面前站立的蒙面女郎,竟是在雲霧穀現過身的蒙面人時,不禁暗道:「原來如此!」心在轉念,嘴內卻道:「原來是女娃兒相救,老樵子十分感激,女娃兒可否一示師承?」蒙面女笑道:「小女子徒忌師諱,請老前輩原諒不告之罪。」話題一轉,反問道:「老前輩等與千面如來有何重大過節,不惜冒性命之險,侵入九華山?」

  樵子暗道:「好狡猾的娃兒,你能騙得別人,也能瞞過我嗎?」當下笑答道:「千面如來為惡太過,人人可得而誅之,老樵子因不忍見生靈塗炭,因此……」蒙面女道:「然則老前輩等非入寺不可嗎?」雲宗文插口道:「入寶山焉可空手回,何況在下師仇親恨,正待洗雪,當然勢在必進,而這位老前輩正是為助我而來。」蒙面女僅見的一雙妙目,直迫雲宗文道:「你認為身懷辟毒珠,更兼一身簫劍門玄功, 就可橫行天下,唯我獨尊了嗎?」蒙面女這句話份量極重,大大地刺傷了雲宗文的自尊心。

  本就莫名地憋了一肚子悶氣的雲宗文,不過也是個年未弱冠的血氣方剛青年,那還忍受得住。

  不由正色道:「在下今日前來,志在消除匪徒,為武林除害,倒未顧及會否成功之事!」老樵子經驗豐富,一望二小針鋒相對,已知其中妙處所在,為恐二小反臉相向,乃岔口打圓場道:「女娃兒能入九華山,當悉諳絕魂寺走法,不如煩女娃兒引導引導,老樵子必不忘大恩。」蒙面女郎道:「晚輩雖不能陪老前輩進入絕魂寺,但只要老前輩真想冒險,則以老前輩神技,想那幾丈高牆,必難不倒老前輩,更難不倒大名鼎鼎的閃電劍手高大俠!」說著,一雙冷電般眼眸似揶揄似推崇般,投向尷尬一旁的雲宗文。

  雲宗文聽得越發不是滋味,似他脾氣,實忍耐不住,然而,當他想及發話之人,對自己有莫大的恩惠時,那能不強自克制。

  這時——

  老樵子望瞭望雲宗文,心忖:「來啦!情海波瀾已掀,看你這娃兒怎麼處理,哼哼!自古多情空余恨,由來英俊不是福,想當年我……」傷心的往事,不自主地浮上腦際,使得這位不世奇人,低聲微喟,不勝惋歎!

  自古財關易破,名關可抑,唯獨情之一關,最難戡透,古有多少英雄豪傑,總逃不過美人關,到頭來弄得身敗名裂,飲恨喪生。

  尤其——

  這情之一關,是發乎內心,生乎環境,雖至親之人,也難予外力抑制的,怪不得如嶺南樵子這等奇才異仕,也會辣手難予居中幫忙呢!

  樵子不愧風塵奇人,一歎止念,不使往事續映腦海,忙強打哈哈道:「女娃兒可別取笑,我等既然入寺,此刻那會在此,而且勞駕相救。」蒙面女道:「那只不過是因老前輩不諳絕魂寺秘密而已!」樵子聞言一怔,心道: 「好個伶牙俐齒的妞兒,我如果懂此寺秘密,那裡還會容得那些魔崽子嗎?要不是他們……」忖念未了,但聽對方姑娘已接道:「絕魂寺機關重重,一時說他不益,幾乎無處不毒,無物不毒,真可以當「步步兇險,處處殺機,舉足維艱」幾句形容呢!」

  老樵子見對方說了半天,竟未說出寺中秘密,不由道聲:「姑娘難道不知絕魂寺之走法?」蒙面姑娘輕喟一聲,眼露難色道:「絕魂寺中情形如何,除了千面如來以及三數位親腹屬下之外,普天之下,絕無人知悉,就是親如千面如來妻女,恐也不得而知。」雲宗文一聽,出家人竟還娶妻生子,不禁對千面如來,更恨中一層。

  老樵子暗道:「好個刁鑽的女娃,你是誰,難道以為老樵子不知,還要耍這一套障眼法惑我。」口內卻道:「不過,姑娘可否說說如何進入絕魂寺之方法,至於手中埋伏,只好碰碰運氣。」蒙面姑娘道:「這個……」沉吟了半天,才道:「只要老前輩能足不沾地,跨越寺前那片禿地,只一按寺前大門上那怪眼,絕魂寺門自可開啟!」

  老樵子道:「倒想不到,處處設毒,號稱鬼域地獄的絕魂寺,竟那麼容易開啟。」蒙面女郎道:「絕魂寺從來是有入無出,恐怕這大門雖是易開,裡面卻是難闖,老前輩可要千萬小心!」一旁的雲宗文卻一直心潮起伏,千頭萬緒,總想不出對方姑娘,何以這一次會對自己如此眼色。

  說她更恨,卻又還關心自己之人安危,說她不是恨,卻又何以如此對待自己,令人無法猜忖。

  他因插不得口,故保始終沉默不發一言,這時一聽對方指示入絕魂寺之法,卻由不禁由衷地感激著說:「多謝女俠指點迷津,我等……」蒙面女未待他話說完,又是一聲冷哼,截斷了他話頭,道:「哼!你若會知恩,那會如此,何必口是心非,言不由衷呢!姑娘今後可再也不受騙了 !」

  「了」字未落,香肩一扭,人已隱入密林深處,倏間芳蹤已渺。

  雲宗文見姑娘飛身而起,一時情急過度,喊聲:「姑娘慢走,在下……啊!」猛感不對,差點推出左臂中玉人兒,急忙一把抓牢,但卻已經追不上對方,不由怔愕在地。

  嶺南樵子見這場兒女情波愛恨,也自感慨系之:「心有餘力不足,欲助無法奈何,哎哎!是泥沾是深淵,是苦酒是難結。」老樵子一連串含沙射影的歎語,聽在不悉男女情孽糾纏,未涉情網的生手雲氏耳中,那會悟解得出。

  半響,只聽雲宗文喃喃自語道:「我幾時騙她?我幾時言不由衷?」嶺南樵子道:「你雖言出心誠,但卻如她所言是騙了她?」雲宗文聞言一震,詫異道:「老前輩你怎看出我在騙她呢!」

  「這老樵子會看卻不會說,這檔事兒,本來就是只能意會,無法言表嘛!」雲宗文追詰道:「老前輩,你是指那件事,晚輩怎……」樵子沉臉一收嘻笑之色道:「娃兒,我們當物要事,乃是破絕魂寺,殺千面魔僧,其他事可暫緩,何況我們現正處身危機四伏的絕魂寺勢力範圍之中。焉可不專心防敵,別想他了,終有一天你會明白,只要你凡事三思而行便可挽回這場誤會的!走吧!」雲宗文如墜五裡雲霧之中,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事,但又不便問,因為看情形,這位老樵子也不會告訴自己的,只好把一股悶氣,憋在腹中。

  這時,那股復仇熱血,再度湧起,正待回答,忽見老樵子嘴唇掀動不停,好似在和人說話,但又聽不出半點聲音。

  他心中一動,暗忖:「他在施展「傳音入密」的功夫與人談話?」不自禁默運神功,全神諦聽。

  可是——

  正氣動而神未定,對方樵子已道:「怎麼啦!」雲宗文真氣頓泄,自覺慚愧不該聽人秘密,有失風度,卻又無法回答,陡然心有所感,乃道:「這位卓姑娘還未醒轉?」老樵子笑道:「是嗎?」

  二隻銳利的雙眼,好似看得出雲宗文心事般,害得雲氏不覺耳熱心跳。

  雲宗文道:「聽那姑娘說,卓姑娘所中迷藥,乃是無毒的子午還魂散。」嶺南樵子道:「既如此就好辦了,快捏她人中,扣她璿璣,右掌抵制關元等穴予以推拏。」雲宗文聞言放心地,正欲替卓姑娘推宮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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