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秋夢痕 > 失魂寺 | 上頁 下頁
一一


  心念及此,乃叫來一位店夥問道:「小二,斗子坪是在那裡?」小二聞言答道:「斗子坪就是巢湖西岸,一處景色幽美的叢林,出城去往南行,約二十餘裡,便可看到一叢參天樹林,那裡便是巢湖四大勝景之一的斗子坪,公子爺想到那邊玩玩嗎?」雲宗文微微一笑,隨手賞給他一些小費,然後付帳離店。

  出了店外,他就在城中,找到一處客棧住下,直至當晚梆打二更,夜闌人靜,這才掠身離店,展開腳程,直望斗子坪方向奔去。

  他自得天癡道人以內力輸助,又得其絕藝後,武功雖未登峰造極,但也已是武林一流高手之列,內外輕功,均有獨到修為。

  這一全力賓士,那消半個時辰,早已奔出二十餘裡,迎面黑壓壓一片郊野曠地,是一片密林。

  他正心忖:「前面諒必就是斗子坪」之際,卻已聞二聲慘叫,破空傳來,果是發自密林中。

  雲宗文心中一凜,雙足墊勁,全力奔向密林,快逾電閃,幾個起落,已近林緣。

  然而——

  就在他正欲穿林而入之際,陡然一聲沉喝:「什麼人?還不給我站住!」人影一幌,眼前已飄落一個貌相猙獰的彪形大漢,凶霸霸地,橫身阻路。

  雲宗文鑒貌已知,眼前之人,不會是善良之輩,乃從容答道:「尊駕是誰?憑什麼阻我去路?」對方面露詫色:「小子你想入林?」

  「怎麼樣?不行麼?」

  「你可有鐵旗牌令?」

  雲宗文初下江湖,那知什麼鐵旗牌令,聞言之下,冷冷一笑:「什麼旗令不旗令,在下想過此林,並無犯法?」說著,傲然點足掠身,便欲入林。

  但他奴足甫起,對方大漢卻已然獰聲一笑:「小狗你已經犯了死罪,還敢驕狂,看刀!」聲到風到,白影一幌,一股勁急刀氣,疾如流水,猛若山崩,當頭劈來。

  雲宗文初次應戰,雖然有點緊張,但他多年受苦,養成了沉著堅毅的個性,此刻見敵人刀到,連忙側身扭足。

  右掌一拍,一式「疾飛勁草」,擊向對方脅下。

  他這一手,避中帶攻,用得巧妙與適當,拿捏之准,出手之快,完全不亞于多年老手之技。

  阻止雲宗文之漢子,乃一伏樁,武功十分的平凡,刀勢猛而不威,那是武林卓絕的雲宗文對手。

  他更因心存驕念,以為雲宗文年輕易與,那知刀招乍出,忽見敵人輕輕一幌,已失蹤影,心頭一震,正待收招換式。

  但他刀招甫改,身法未變,突覺脅下急勁撲到,正待閃避,已然不及,陡感肋下一痛,哎喲一聲,脫口而出。

  人影乍合倏分,這兇惡漢子竟被雲宗文擊中肋力搐心要穴,一時劇痛攻心,叭噠倒地不起。

  雲宗文萬料未到,對方竟如此膿包,不堪一擊,不由心中一怔。

  這時——

  忽又是一聲慘叫,從林中傳來,雲宗文聞聲,疾忙踏前,一掌拍在凶徒中庭穴上,點制住他,然後掠身入林。

  幾個縱落,進入林中,入眼面前十餘丈處,人影閃鑠,急風四卷,兵刃碰擊聲,夾雜著冷笑與喝叱聲。

  雲宗文屏息凝氣,掩近戰場,快速地掠上一棵巨樹,然後仔細打量下面。

  但見地上躺看三人,均已氣絕,其中有一個,竟是店中見到的靈山雙傑之一。

  場上四對二,正在纏鬥不休。

  三道一俗,各舉兵刃,力戰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

  而這二中年男女,一蕭一劍,招式詭奇猛厲,打得三道一俗,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

  雲宗文自孩提時期,就已失去父母之愛,他對父母印象模糊,只知父母是武林傑出的高手,以一蕭一劍,稱譽寰宇。

  此刻,一見場中中年男女,兵刃用的正是一蕭一劍,無疑的,乃是自己失蹤十餘年的父母,一時心中大痛,暗自悲哀之至。

  陡然——

  二聲慘叫傳起,地上又倒下二人,雲宗文凜然一看,倒下的是一道一俗,那靈山雙傑,竟已先後橫屍。

  此時的雲宗文,乍見父母果是變節為匪,受到極大打擊,竟茫然不知如何處理,只是在心中呼號:「爹娘啊!你們可知文兒心中之苦慘,可知叔父及師父,都是死於賊人之手,但是你們竟……」心念未了,突聞二聲悶哼,那力戰的二道,也已叭噠聲中,相繼僕倒。

  但聞一陣冷冰而又難聽的梟笑:「嘿嘿,你們華山派,也敢輕捋虎鬚,今天正將你們這些違抗鐵旗牌令的狂徒,重重警戒。」說著,轉頭對執蕭女郎道:「華妹,不下手還等何時!」聲落,鐵臂伸處,劍氣森森,劈向道士右肩。

  執蕭女也如晌斯應,舉蕭直刺左側道人。

  千鈞一髮之際,雲宗文陡然大喝一聲:「住手!」聲未落,人已急竄而出。

  中年男女聞喝,面露詫色,同時收回攻勢,冷笑道:「什麼人膽敢插手!」話落,一看面前怒目橫劍少年,不禁冷冷道:「嘿!小子你是吃熊心豹膽,敢來太歲頭上動土,報上名來。」雲宗文劍眉一皺,幾乎脫口叫出爹娘二字,但畢竟他受慣了冷漠與虐待,感情反應也較遲鈍,雖然他心情激動異常,卻強自咬牙忍住。

  當下問道:「尊駕夫婦自稱簫劍雙英,未免太不要臉些?冒人姓名,這算是那門子英雄?」對方聞言,齊皆一震,但旋即沉喝道:「狂莽小狗,你敢看輕我夫婦!」

  「那你們真是簫劍雙英?」

  二人齊覺一頭霧水,茫茫然不知這現身阻礙的少年,是何路數,只好答道:「太爺夫婦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難道會是冒充他人,你小子再不跪地討饒,立教你追隨這些人尾後,到陰曹逞強去!」雲宗文見對方面容,始終死板板的,不禁心中大痛,心想:「爹娘二人,均是無情之輩,何必理他!」哀莫大於死心,雲宗文此刻心情之痛苦,真非筆墨所能形容,他想不出,爹娘何以會半途失節,將昔日英名付諸流水。

  他雖恨爹娘之手辣心黑,但他能與爹娘過招交手嗎?他能大義滅親麼?

  他痛苦地道:「念在你雲雁飛與我同姓關係,我雲宗文今日法外布恩,特地給你們自新機會,還不快退!」他故意說出自己名姓,想看看爹娘會否相認,那時好勸雙親棄邪歸正。

  那知,對方卻無動於衷,面色絲毫未變,精光一睜,露出懾人光芒,大喝一聲:「小狗你是找死!」

  「死」字猶自未落,長劍陡湧銀芒、一招「跨馬揚鞭」,當胸刺來,兼具詭奇,快疾與淩厲。

  雲宗文想不到雙親,竟變得毫無血性,連自己孩子也不認,一時心情大痛,一個閃躲不及,竟被劃中左臂,嗤地一聲,射出一股血箭。

  他牙根一咬,探手掏出一塊綠玉雕成的八卦,勁喝一聲:「簫劍雙英,你們可知區區是誰?」悲痛地,幌著手中綠玉八卦。

  簫劍雙英聞聲,細一探視,卻陡泛殺機:「好小狗,憑這塊綠玉八卦,就能唬得我倆?真是夢想,看劍!」身形疾如行雲流水,長劍劈來,招中套招,一團劍影,緊罩住雲宗文。

  雲宗文見爹娘連家傳綠玉八卦也不認,已知爹娘已喪失人性。

  當下見對方劍勢如電,不由鋼牙一咬,健臂展處,長劍毅然出手,心中哀叫:「爹娘,文兒只好————啊!」他因心神不專,又走出手不快,因此,未及一個照面,又被刺中穴道,傷及左肩,一條三寸長短血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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