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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紀昭洵?楊逸塵腦中轟然一震,目光注視著紀昭洵道:「你就是昭洵?」

  由於這句話,以及那種恍若相識,非常相似的神容,紀昭洵明白了,他不但明白眼前的人是自己父親,而且也隱約猜到母親遠來川境,與唐門發生衝突的原因。

  夢中的音容,渴思的親情,在紀昭洵眼睛中交熾成一片滂沱的淚水,自眼眶中滾滾而落,不由已地激動的喊著:「爹………」

  楊逸塵也激動了,望瞭望生下來未見一面兒子,倏然發出了一聲長歎,對執著匕首的莫英道,「莫二俠,可否放了此子!」

  抓著紀昭洵的「巴山三劍」老大莫懷中憤然道道:「楊兄,你難道忘了唐大哥慘死之仇,唐姑娘棄家之恨?」

  楊逸塵長歎一聲道:「這都是楊某惹出來的恨事,但母罪不涉子,若各位真的愛護我楊逸塵,又何忍心在我眼前,殺我親子,唉!各位想必明白,與他雖無名份,卻有骨肉之實,若真要拿他血祭唐大哥,我楊某願頂替一死,萬望各位手下留情!」

  這番話說得「白衣關公」及「巴山三劍」這些人俱都愕然相視,作聲不得!

  他們懷著悲憤的心境來弔喪,一見紀昭洵,只想到發洩仇恨,卻沒有想到另一面紀昭洵與楊逸塵的骨肉關係。

  此刻雙方都保持了一份無法言喻的沉默,半晌鐵拐婆婆才一頓拐杖道:「罷了,莫老大,放開他!」

  鳩頭杖一舉,解開了紀昭洵麻穴。

  莫懷中聞言只能放手,紀昭洵已撲近楊逸塵身前,拜倒地上,泣道:「孩兒拜見父親!」

  楊逸塵卻一閃,歎道:「昭洵,你快起來,唉!對你來說,我無撫育之德,卻有延禍之罪,怎還能受你一拜!」

  紀昭洵逕自拜了三拜,起立道:「爹!你別這麼說……」

  楊逸塵卻打斷他語聲道:「有事等下說。」

  紀昭洵停止了語聲,他感到在這許多充滿敵意氣氛的唐家親友前,確實不是父子敘情的時候。

  只見楊逸塵長籲出一口氣,又向鐵拐婆婆等人長長一揖,道:「蒙各位面賜隆情,逸塵唯有銘心刻骨,今天回來,本欲向秋霞有所交代,不料她已不在,不過有各位前輩在,也是一樣,若遇到她,可以告訴她,我仍安好無恙,切勿多慮,言盡于此,容先告辭!」

  說完拉著紀昭洵,就欲長身離去。

  卻見鐵拐婆婆鳩頭杖一橫,急急喝道:「楊相公,你怎麼就走了?」

  楊逸塵身形一頓,苦笑道:「婆婆,唐家莊中已沒有人,我留此還能做什麼?」

  「白衣關公」蔣子平鼻中一哼,道:「逸塵,你這話就錯了,唐姑娘不知去向,你應該同咱們在一起,商量尋找辦法,何況還有復仇之事……」

  楊逸塵一聲浩漢,接口道:「一切都是區區之罪,各位何必再多事牽連,造成大劫,至於這場風波,自有人安排化解,請各位耐心等候,由衷之言,請各位包涵了!」

  這次說完;再不等對方開口,一拉紀昭洵,急如閃電,向莊外疾瀉而去,片刻之後,人影全無。

  鐵拐婆婆等人眼睜睜地望著楊逸塵父子離去,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憤憤不平之色,尤其鐵拐婆婆,猛然一頓鳩頭杖,沒地三尺,首先開口罵道:「看來秋霞冤枉救他一條命,他那種神態,似乎對唐門生死無動於衷!」

  「白衣關公」也憤然道:「嘿j老夫不信,少他一個楊逸塵就不能報仇,李婆婆,走,先回到老夫寓所,商量對付少林的步驟。」

  於是這些人在悲憤的心境下,離開了唐家門,伏下一場更大的殺劫。

  而此刻楊逸塵卻帶著紀昭洵專揀僻野無人的荒野飛奔,約摸一個時辰,紀昭洵跑得氣喘咻咻,實在忍不住了,側首問道:「爹,你要到哪裡去?」

  楊逸塵這才目光四掃,見四周沒有人,揀了一株大樹下停身長歎一口氣:「好,就在這裡吧!」

  接著打量了紀昭洵半晌:「你知道你母親在哪裡麼?」

  紀昭洵搖搖頭,道:「孩兒正是聞訊母親到川中,才追蹤而來,爹,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楊逸塵浩漢著,低沉地道:「你找到母親,告訴她,請勿以我為念,同時應該告訴她,我這條命是四川唐家所救,以後碰到唐門中人,應該看在我面上,千萬容忍……」

  紀昭洵一愕,不等父親說完,急急道:「爹難道不同孩兒回去?」

  楊逸塵長歎一聲道:「我一身情孽,找她又有何益,今後將遁身空門,禮佛懺悔,孩子,咱們今天初聚,也是最後一面……」

  紀昭洵大吃一驚,急急喊道:「爹,這怎麼可以,媽十八年來吃了這麼多苦,念念不忘昔日的感情,好容易弄清楚其中誤會,盼望著能與爹團圓……」

  楊逸塵臉色一沉,恢復了一處無法形容的冷漠表情,截口道:「昭洵,你不要再說下去了,若你心中還有我這個父親,不妨下些功夫,代為父的去查訪昔年是誰在施弄陰謀……」

  紀昭洵忙接口把追覓「落魂雙鈴」白樂山的經過,簡略說出,聽得楊逸塵神色變了一變,喃喃道:「想不到其中還有這麼多曲折,昭洵,你心中懷疑的四位以弓箭聞名的高手,其中一個,剛才就在唐家莊中!」

  「誰?」紀昭洵心中一震!

  楊逸塵道:「那個青衣老者就是飲譽武林,號稱川中雙神箭之一的『百步穿揚』郭文風。」

  「啊!」紀昭洵一聲驚訝,道:「爹,我何不回去再找他查問一下?」

  楊逸塵倏長歎一聲道:「不!我還有我的事,昭洵,話已說完,咱們就此分手吧!」說完身形一長,疾掠而遁。

  紀昭洵一呆,急忙縱身追趕,口中喊道:「爹,你去哪裡,我伴你一齊去!」

  他感到追查殺白樂山的兇手不急在一時,此刻唯有使父親回心轉意,才是最重要的,若是父親真做了和尚,母親將來怎麼辦?

  於是他心中更加焦急了,由於焦急,他提足真元,拚命急追。

  可是楊逸塵的輕功,無論身法及速度,似乎比紀昭洵高上一籌,雙方的距離,好像愈來愈遠。

  紀昭洵簡直心焦如焚,急急大喊道:「爹……你快留步……」

  「爹……你想想娘啊……」

  可是任紀昭洵如何大喊,楊逸塵聽如不聞,毫不回答,一味急奔。

  紀昭洵喊得聲嘶力竭,血淚俱下,但楊逸塵的身影已渺如黑點,漸漸遠不可及。

  這一來,紀昭洵更加急了,他覺得喊既無用,遠不如留點力氣,追人要緊,在這種關頭,可見紀昭洵的潛在毅力及韌勁,他幾乎不顧脫力累死的後果,真元倒轉十二重樓,猛起直追,向前面那點已奔上山嶺的黑影跟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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