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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哈哈哈哈……」紀瑤屏臉色鐵青,身軀微微顫抖,發出一聲尖笑,以譏嘲的口吻說道:「好一個你的丈夫,你知道我是他什麼人?」

  唐秋霞冷冷道:「我當然知道,江湖上傳言,你在這十八年來矢志不忘與我相公的仇恨」

  語聲微頓,語氣緩和了一些,轉變語鋒、歎道:「對昔年尊府慘變,令尊仙逝之事,我唐秋霞雖不太清楚,卻非常同情你,但楊相公已是我的丈夫……」

  話來說完,紀瑤屏卻被「丈夫」二字,一再刺得心頭酸苦,截口譏笑道:「聽說楊逸塵神志不清,已成瘋子,我紀瑤屏不懂,你唐姑娘怎會愛上一個瘋子?再說對這件婚事楊逸塵有表示意願的能力麼?」

  唐秋霞微微一笑道:「女俠問得好,不瞞你說,拙夫神志早已完全恢復正常,不過因他心病初愈,受不了刺激,為了避免他舊病復發,我所以沒有敢叫他出來,這點,希望女俠能夠原諒,故若有什麼事,我唐秋霞只有一肩承當。」

  紀瑤屏一聽楊逸塵精神已恢復正常,心中不知是驚是喜,但聽唐秋霞說完,心頭酸意更甚,冷笑道:「唐姑娘,你以為我找楊逸塵是為了報仇麼?」

  唐秋霞淡淡道:「尊意不敢妄測,但我相信江湖傳言,絕非子虛!」

  紀瑤屏覺得在這種情形下,不用一點心機,是不行了,否則會師出無名,理虧而完全立不住腳。

  於是淒慘地長笑一聲,道:「江湖傳言誤了我十八年,卻誤了你一生,想不到你還這麼深信不疑。」

  唐秋霞不由一怔,訝然問道:「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不是找拙夫報仇的?」

  紀瑤屏尖銳地大叫道:「唐姑娘,看在我們同是女人,我不願粗言傷害你,但希望你別把『拙夫』二個字掛在口上,老實告訴你,我此來是欲與逸塵破鏡重圓……」

  「破鏡重圓?」這句話,不但唐秋霞大吃一驚,就是一旁靜觀情勢發展的唐義也不由訝詫欲絕。

  這位唐家的掌門人此刻再也沉不住氣,沉聲插口問道:「破鏡重圓,這話是什麼意思?」

  紀瑤屏冷笑一聲道:「你們是假的不懂?還是真的不懂?嘿嘿!其實你們早該打聽清楚,楊相公是我的丈夫,男人雖能娶三妻四妾,但多少應該先求大婦同意,然而你們卻不把紀瑤屏放在眼中,告訴你們,我自信氣量尚能容人,但你們這麼偷偷摸摸地搶我丈夫,卻使我吞不下心頭這口冤氣!」

  其實,紀瑤屏雖說得理直氣壯,但心內不免暗暗自歉,可是眼前,她知道若不用這番謊話先唬住唐家,自己就根本沒有立場對人聲討。

  命運使她飽受淒涼,一錯再錯,弄成現在這種局面,為了紀昭洵,為了已發出去的紅帖,她已不得不極力爭回楊逸塵,否則將貽笑天下,自己也沒有面目活下去。

  然而唐秋霞兄妹聽完這番話,頓時大吃一驚,雙雙變色,唐秋霞首先脫口叫道:「你胡說!」

  紀瑤屏冷冷一笑道:「我什麼地方胡說!」

  唐秋霞氣得嬌軀發抖,厲聲道:「你們紀家的人,十八年來絲毫未對拙夫放鬆,極欲報仇,這點江湖上誰都知道。」

  紀瑤屏冷冷道:「傳言不值一駁,不談也罷!」

  唐秋霞接口道:「就算不談傳言,我唐秋霞遇到楊相公時,他已精神失常,且中劇毒,及後療愈他的瘋症重毒後,他親口告訴我,十八年渾渾沌沌,不知身在何處,而且十八年來,也未聞你與他有過什麼婚禮,你現在這種詐逼之言,以為我們能相信嗎?」

  紀瑤屏冷笑道:「我說的話,是真是假,自有人證實!」

  「誰證實?」

  紀瑤屏峻聲道:「當今少林掌門人及少林全寺千余僧侶。」

  「鐵面毒神」唐義臉色又是一變,沉喝道:「什麼時候?」

  紀瑤屏回答道:「三個月以前!」

  唐秋霞頓時大愕!三個月以前豈不正是自己深夜路過嵩山,一念生憐,搭救楊逸塵的時候麼?

  對楊逸塵昔年情變及嵩山中毒的經過,她為了避免引觸楊逸塵的傷懷,所以並沒有詳細問過,自然也不清楚,但她在查證時間上卻知道紀瑤屏是在說謊。

  但是紀瑤屏為什麼要說謊呢?唐秋霞腦中微一思索,立刻連想到楊逸塵在少林寺中毒的那件事上去:「莫非她與少林寺有著不同尋常的深交,故而說動的少林僧,算計楊逸塵,那次恰好遇上自己,弄得功敗垂成,所以現在聞訊而來,欲用這種藉口逼著逸塵出面,把他套回去再下毒手!」

  這一想,愈想愈對,不由立刻冷笑一聲道;「紀瑤屏,你根本是撒謊,不論你是安的什麼心,我唐秋霞可以直截了當的告訴你,要拙夫出來是辦不到,有什麼問題,我唐秋霞決不逃避!」

  她因有了那種想法,所以愈發不願讓楊逸塵露面,語氣中已充滿了僵硬的表示。

  唉!這位「慈心毒觀音」雖然冰雪聰慧,豈知這次完全料岔了道兒,當然主因在不明其中曲折的經過。

  但這番話卻使紀瑤屏更怒了,她覺得此刻形勢,已非用話能夠解釋清楚的了,對方唐秋霞既已與楊逸塵舉行了大禮,同床共枕,決不會因自己三言兩語把楊逸塵交出來。

  這刹那,她混亂的神經中,倏萌起一條殺機,她覺得唯有硬闖流血一途,再無其他解決辦法。

  殺機一萌,她再也不作無謂之言,反手探肩,嗆當一聲,長劍業已出鞘,黛眉一挑,目顯淩光,寒聲道:「唐姑娘既不願讓楊逸塵親自出面,我說不得只有憑手中長劍,親自找他一談。」

  唐秋霞還沒有回答,一旁的唐義已橫身當中,沉著臉冷笑道:「紀瑤屏,咱們最好別扯破臉說話,四川唐門並非易欺之地。」

  紀瑤屏厲聲道:「不交人就動手,我紀瑤屏如今非要見到楊逸塵不可!」

  「毒神」唐義狂笑一聲道:「好,你就動手試試,看你是否能越雷池一步?」說話中,雙手已從腰中抽出一隻「蛇行钁。」

  在門口的唐門弟子一見「毒神」唐義動了真怒,戰勢一觸即發,神色皆是一緊,紛紛退開,但目光齊虎視眈眈地注視著仗劍而立的紀瑤屏,充滿了仇意。

  這刹那,紀瑤屏心頭不禁一凜。

  她吃驚的並不是這位唐家掌門已接上了岔兒,而是那對「蛇行钁」,純鋼彎曲的钁鋒藍藍的,顯然充滿了劇毒。

  但她此刻已萌了拼死一闖之意,心想只要闖進去能見到楊逸塵,死又何憾?凜意一起即消,一聲尖叱,劍凝寒虹,一招「破風逐浪」,向唐義當胸刺去。

  唐義一聲冷笑喝道:「來得好!」雙钁一分,右撥劍尖,左點腰際,一招二式,疾馳而出,上手就是唐家絕學「怒濤八式」。

  這邊剛動上手,門外遠處七條人影疾掠而至,那七條人影如風飄落門旁,個個僧袍飄拂,竟是七名老僧,當看清情勢,個個神色一黯,眉頭一蹙!

  這批高僧,就是少林掌門及達摩五老等。

  他們並不是因見紀瑤屏動上了手,感到麻煩,而是見了門楣上高掛的喜燈,也知晚到了一步,因此覺得情勢益發不可收拾。

  當先的百智方丈立刻沉聲道:「二位快住手!」

  這時紀瑤摒退身避钁,正想變招,聞聲疾閃三尺,收劍秀目一瞥,心中頓時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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