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秋夢痕 > 絕情刀 | 上頁 下頁
一〇


  武林各大門派弟子去了。

  邙山峰上峰下冷寂靜悄。

  已是深夜,層雲低垂。

  半峰之間躺著一個垂斃的青年人,發出低微的呻吟聲!他全身被血染紅,但手仍緊握住一把雪白的象牙劍。

  接著,豆大的雨點,暴瀉而下,點點打在青年人的身上。

  忽然暴雨中一條白影快如夜空飛星般從峰頭激射到了青年人的身前,現出一個白衣美少年。

  他望著血跡模糊的青年人默然無語。

  傾盆的暴雨嘩嘩的打在兩人身上。

  漸漸的白衣少年全身濕透了。他站著動也不動。

  同時間,年青人的身上的血跡被雨水沖洗乾淨了,現出了他軒明俊秀的面龐——陸豪文。

  白衣少年忽地冷冷道:「叫你別管閒事,你不聽。哼!」

  陸豪文也在此刻長長的籲了口氣,口中喃喃:「死?死?我不能死!死了父母之仇誰報?」

  白衣少年神情一愕。

  「哼,神刀聖君!老匹夫!我不能死!」

  白衣少年似乎吃了一驚,臉上的神色急切間變了數變,然後又疑惑的盯在陸豪文的身上,似在決定一件事。

  驀地,他十指齊彈,絲絲的指力點遍陸豪文全身的一百零八個穴位,俯身之間,提起了陸豪文飄身而去。

  陸豪文從昏迷中醒過來,睜眼看時,但見自己睡在一間小房中,靠房門之處坐著一個正在打盹的小夥計。

  他訝異的一聲輕咦!

  小夥計一驚而醒,見著陸豪文醒了,連忙走至床前,輕聲道:「相公,你醒了?我已經守了你三天三夜了!」

  陸豪文轉了轉身子想坐了起來。

  小夥計急搖手道:「藍相公請不要動,那位白相公說你醒了千萬動不得。」

  陸豪文又感愕然,他的意識慢慢的恢復,暗道:「你明明在郵山峰頂被一個黑袍老人打下峰來,自忖必死,怎又會躺在此處?這個小夥計為什麼又稱我藍相公?白相公又是誰?」

  他心中疑問著,開口低聲道:「這是什麼地方,你將經過說出來。」

  「是的,藍相公!這是洛陽的悅來客棧。三天前白相公抱著你來投店,吩咐小的看著你,醒過後千萬不許動,他就走了。」

  「你為什麼叫我藍相公?」

  「因為你穿藍衣所以稱你藍相公,白相公穿的是白衣。他叫小的這樣稱呼。」

  陸豪文心中一動,暗道:「穿白衣的相公抱著我來投這客棧,那麼是一個白衣少年救我了。」

  正在此刻,房門開處,走進來一個白衣少年,小夥計喜道:「白相公回來了!你可把小的等苦了。」

  陸豪文舉目望去,此人正是在郵山半峰所見的白衣少年,當時曾疑惑他是千手神龍吳化的化身,現在仍不敢確認他是不是千手神龍的化身。

  白衣少年雖美,但臉上毫無半點表情,恰如帶著人皮面具一樣。他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拋向小夥計,冷冰冰的道:「拿去!別囉嗦!」

  小夥計接過銀於,掩不住臉上的喜色,轉身出門。

  「回來!」

  白衣少年冷峻的輕喝,小夥計臉色一變,似乎是全身打了個寒噤,畏縮的望著白衣少年,呐呐問道:「白……白相公還有什麼叫……叫小的做?」

  「這裡的事不許傳揚出去,聽懂了麼!」

  話落一揮手,唰!一柄三寸長的小刀擦著小夥計的脖子釘在門上,刀鋒沒人二寸。

  小夥計轉頭一望,駭得全身發抖,臉紫腳軟,低哼一聲!「我的娘啊!」

  身子一塌,便要跪了下去。

  白衣少年單手一拂道:「咄去!我叫你時再來!」

  小夥計好似被人推了一掌,直滾出去。

  白衣少年隨手關了房門,臉色不改冷峻,朝陸豪文一瞥道:「我已警告過你,你偏是不聽,豈非自作自受?」

  白衣少年救了陸豪文的性命,陸豪文本來心存感激,這時一聽他那種冷峻逼人的語氣,立生反感,臉色變了變,正要反唇頂撞,旋又轉念一想,他如是吳伯伯,乃我之前輩,責斥兩句也不過份。

  話到唇邊,他又吞了下去,忍住性子低聲道:「救命之恩,永志不忘!請問閣下尊姓大名?」

  誰知白衣少年卻掉頭道:「誰要你記著什麼救命之恩?」

  陸豪文又碰了個釘子,心中有氣,微怒道:「那你要我怎樣?」

  「哼!怎樣?你中了陰氣斷脈掌,全身脈位幾斷,今生已休想練武了。」

  陸豪文一聽,頓時如雷擊頂,臉色灰敗,顫聲道:「真的?」

  「誰要騙你!」

  陸豪文一聲大叫,噴出一口鮮血,昏死過去!

  待他再次醒過時,已不知過了多久,只見白衣少年板著臉孔坐在一角,見他醒過後,冷斥道:「姓陸的,你如再不聽話就死定了!」

  陸豪文知道不能再練武,萬念俱灰,也慘笑一聲道:「閣下的好意我陸豪文心領了!死!哈哈!死何足懼?」

  他雙手撐著床沿,掙扎著坐了起來。

  白衣少年怒喝道:「躺下!死了誰替你去報仇?」

  陸豪文全身如中電殛的震顫了,他失神的目光盯著白衣少年,道:「你知道我的……你是千手……」

  底下的話尚未說出,白衣少年已打斷他的話道:「我是誰你用不著知道,你的事我也不管。」

  白衣少年的話聲方落,突然窗外傳來一人的聲音道:「這小子交給屬下,恩師有請聖……」

  白衣少年聞言,不待窗外之人把話說完,臉色一沉,怒喝道:「大膽!」

  一掌拍開窗子,白影一晃已竄了出去,隨即聽到啪!啪兩聲脆響,那發話之人駭然驚道:「聖!……」

  啪!啪!又是兩聲脆響,只聽白衣少年沉喝道:「滾!」

  發話之人訥聲道:「恩師有請!」

  「我知道了。」

  陸豪文聽得清清楚楚,他心中電閃,暗想:「窗外之人自稱屬下,稱呼白衣少年為聖……難道他不是千手神龍,那他又是什麼人?真把我弄糊塗了!」

  白影一晃,白衣少年已回到了室中。

  他見陸豪文滿面的疑惑之色,無神的目光直望著他。白衣少年冷冷的問道:「你覺得奇怪是不是?」

  陸豪文微弱的低聲道:「奇怪什麼?」

  白衣少年臉上毫無表情的盯著陸豪文,似要看出他這句話是否由衷之言。隨即又冷聲道:「陸豪文!我所以救你只是看你生得堂堂一表,死了可惜!此時此刻你只安心養傷,其他的事一概不要過問,如果你妄自多事,哼!那你是自找沒趣了。」

  陸豪文聽了心裡有氣的道:「閣下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可並沒有央求你!」

  白衣少年臉孔一寒,目光如利劍般的射向陸豪文。

  陸豪文也以一雙失神的目光望著他。

  兩人的目光一觸,陸豪文發覺白衣少年雖然冷峻,但他的目光卻在冷峻中含著柔和,使人起一種異樣的感覺。

  白衣少年轉頭寒著臉道:「你要真的央求我,我還不會理會你呢!」

  說著打開房門,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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