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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陰谷派掌門陰老太婆聞聲注目,不自禁的長聲歎道:「這白衣人確實有超凡入聖之能,他竟趁這機會逃走了。」喃喃未竟,耳聽身後有人大笑道:「毒婆子,大好的場面被你這口毒煙搞壞了。」老太婆回頭一看,認出是南海馭鯨叟百里沖,接口道:「剛才有哪些人追去了?」百里沖大笑道:「上崖的是齊秦威、赫連洪、余龍祖,其餘的都朝左右兩面抄進,好在發現得早,那小子仍難逃脫。」老太婆收完毒煙後歎聲道:「此子如不消滅,將為我輩大患,百里兄,我們不必耽擱了。」

  二人直奔崖頂,全力向前沖進,轉瞬就是二十餘裡,百里沖忽指前面道:「那是玉龍山,他們可能追到那裡去了。」

  他的判斷不錯,太叔夜確實被追到玉龍山內去了,他發覺左右後三面都是強敵圍來,一停非遭圍困不可,於是拼命朝前賓士,只擇高山森林躲避。

  不料事與願違,因不識地形之故,他竟鑽進了一座絕穀,在發覺不對之際,迎面只見一塊三丈余高,八尺餘寬的石碑,上刻鬥大的字跡:「絕龍谷,凡人莫入!」一見暗叫道:「糟糕!」耳聽身後有了異動,忖道:「追來了。」

  他無法往回頭走,只有冒險深入,心想:「憑我的功力,何崖不可飛登?」這時天已破曉,谷内微現曙光,他在一口氣之下,奔行三裡餘還,靜察背後,頓覺毫無異樣,忖道:「他們見了那塊石碑止步了?」又行約百里距離,這時已能觀察一切景物,抬頭一看,豈知竟使他大吃一驚,不自禁地叫苦道:「這……這怎麼辦?」原來上面竟毫無空隙,簡直是個巨大無比的天然大洞,高有二十餘丈,寬卻不到十丈,前面無路,再過五丈前面就是死壁,到此只有回頭退出。

  暗察之余,估計全長不下數裡,忖道:「這曙光從何而來?」忽然發覺洞內似有無數怪聲在此呼彼應,丹田漸似火焚一般,頓覺不妙,暗驚道:「這洞有古怪,這聲音竟能使人心亂神搖,我的內功都克制不住啊。」他覺出危險之霎,立即朝外躍縱,頃刻之間,他奔到原先那塊碑前,再聽時,覺出怪音已失,籲口氣道:「好厲害的聲音,這不知是什麼玩意?」

  停下後舉目四顧,察出洞裡看不到盡頭,但距洞口不到三十餘丈,似有曙光射進洞內,洞口處卻還沒有洞內深處光亮,心想:「那種光亮恐怕不是曙光。」這時從洞口傳進無數聲音,潛聽之餘,察覺就是那批強敵死守在外,突聞一個老者高聲道:「這洞到底有何危險?難道能使我們這批人無一人敢入?」

  太叔夜聞聲暗道:「這是馭鯨叟百里沖不耐煩了。」又聽一人鄭重道:「百里兄千萬勿冒險,此洞原名魔音化形洞。這塊碑是少林派第九世掌門豎立的,在立碑之前,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誤死在內,簡宜連白骨都未留下一根。」太叔夜忖道:「這是齊秦威的聲音,連他都不敢進來,其餘的恐怕更無人敢冒失沖進來了,然而此洞名不虛傳,那聲音卻有形銷骨化之能。」

  忖思中,又聽一人道:「那小子不一定在內吧?」聽出是個女的聲音。太叔夜喃喃道:「那放毒煙的老太婆也來了……「他沒有地方可走,我們未曾放過一點空隙。」這又是一個女的聲音。

  齊秦威的語氣升起道:「勾嫂子,不管怎麼樣,我們在此守他兩個時辰再走,那小子縱使在內,兩個時辰也夠死了。」

  太叔夜聞言暗喜,忖道:「就是兩天我也死不了哩。」他放心的坐下來,腦子裡卻慢慢分析那怪聲的來由。忽然,他發現石碑的背面竟也刻有不少字跡,但卻被苔蘚掩蔽得已不成字體,立即跳起,走近運掌輕輕的掃除,邊掃邊看,只見刻有模糊的幾行字。

  上書:「千年前有一邪人,於此洞練九橫之音,是以九種橫死之人的痛苦聲音而成,一曰得病無醫,二曰枉誅,三曰非人奪精氣,四曰火焚,五曰水溺,六曰惡獸啖,七曰墮崖,八日毒藥咒咀,九曰餓渴所因。幸彼功成人亦遭天劫,但七魄未散,伏於洞內。老衲為少林掌門,為救無辜,立碑於洞口,以警世人,置珠於洞內引道陽光,希消跡破萬一於今後……」

  後面的字跡無法看清,大概的意思如上,太叔夜這才知道那道曙光實為一顆奇珠引道陽光入內所致。暗道:「白天有陽光入洞尚可稍阻魔音猖獗,臨晚豈不更厲,只怕就在這裡也不能立足呢。唉!那少林僧人很可能也犧牲在洞內了。」

  他沉著的呆至日上中天,外面確已沒有了動靜,忖道:「他們確已離去了。」正當他欲起身離去之際,詎料突有一陣風聲起自洞口,不覺大驚,暗道:「他們離開可能是詐計。」

  好在洞內石筍林立,隨處都可躲藏,入內雖不敢,立即閃到三丈處一根巨石後藏起。

  耳聽那風聲漸漸變成步履聲,來人行動似亦非常謹慎,未及,只聽石碑旁有人輕輕的發聲嘆息,繼而變成喃喃自語:「恩……怨……倩……仇……愛!唉!誰叫它集於我一人身上啊,雷歡,你死了,我沒想到你會死在這洞裡,我恨你,恨你侮辱我的清白,使我蒙羞終身,唉,但我又愛你,不止是你的英俊和武功,更因為你是一個正大光明的人啊!你能那種見色不亂,將仇抵過,懸崖勒馬的氣度,天下的青年誰能及你于萬一。自那次後,我深深的愛上你,使我背叛父兄和姐姐,也背叛我父親的同路人,你錯領我的意思,我不會怨你,誰也不會相信一個仇人的女兒會去愛上一個仇人的,現在一切都完了。我聽說你進入這洞後,我沒有傷感,相反我還十分高興,你這一死,怨仇豈不跟著消失,而我的愛又能完全實現。等著我!等著我……」

  太叔夜聞聲大驚,忖道:「這不是赫連孤潔嗎?她……她……」他越想越覺心寒,越聽越覺難過,舉頭一看,一點不錯,只見她癡癡呆呆的直往洞內走去,顯然是來籍魔音自殺的。這一刻,他對她的仇恨完全消失了,繼起的竟是無限愧咎,看到她那淒涼的背影,不自禁的流下兩行情淚,悄悄又給擦去。

  突然縱起身形,一把拉住她道:「去不得!」赫連孤潔聞聲一呆,聽出是太叔夜的聲音,但她沒有回頭,因為她這時已搞錯心中的想像,輕輕的唉聲道:「你死了還恨我?」太叔夜雙手一扳,硬將她的身體扭轉過來,沉聲道:「誰說我死了?」赫連孤潔覺出不對,靜靜注視良久,忽然想到剛才的自述,立即羞得趕快低頭,太叔夜緩緩移開雙手,叱聲道:「快退出洞去。」

  他聲音雖厲,而面上卻出現憐愛之情,但他怕被對方看到,一現即隱,赫連弧潔輕輕的歎口氣道:「你……你也不能在此久藏了。」太叔夜又裝著嚴聲道:「我自己還不知道?」赫連孤潔不敢再望向他,輕輕接道:「但你不能一人出去?」

  「為什麼?」太叔夜冷冷的問,赫連孤潔道:「此山方圓三裡之內都遭圍因了,他們尚未離開。」太叔夜聞言一震,忖道:「好險!如沒有她來,我將無脫身之望了。」沉吟一會道:「你來時有人發覺嗎?」

  赫連孤潔點點頭,接道:「我是裝著搜查來的。」太叔夜道:「你快走,以免他們懷疑,我等到天黑時再闖出。」赫連孤潔道:「闖不出去的……」

  一頓又道:「你快換衣服,趕快恢復太叔夜的偽裝,我裝做偶然會著你同伴而行,這辦法一定瞞得過去的。」

  【第十五章 誨淫遭惡報】

  太叔夜口雖不言,內心裡卻已感到莫名,忖道:「她處處這樣衛護著我,就是真正的妻子也不過如此,唉!誰叫你是我仇人的女兒!否則!否則……」

  他邊想邊換衣服,收拾後,冷冷道:「你帶路吧!」他生怕自己墮入這危險的情網,儘量克制心中的激動,想儘量利用這冰一樣的聲音去撲滅對方的情焰。赫連孤潔毫無怨言,甚至無一絲怨色,愛的枷鎖,將她縛束成一隻百依百順的羔羊,低著頭,緩緩朗洞口走出。

  斜斜的陽光,照在這一對愛仇難分的青年人身上,似乎也發不出火熱的威力,不時還躲到雲層的後面,似有不忍睹面之情。二人行過一處林角,忽見對面一箭之地行來一人,赫連孤潔悚然一驚道:「那是蕭蕭,我倆在此地遇上他必遭其疑,你要想法將他收拾了!」

  太叔夜道:「你給我冷靜!我自有辦法,哼!非叫他步上胡明心和牛獨的後塵不可!」赫連孤潔訝然道:「牛獨和胡明心的瘋狂是你搞的名堂?」太叔夜點頭道:「否則難消我不共戴天之仇!」赫連孤潔聞言一寒,忖道:「他確是仇深似海,唉!我爹將來……」她不敢往後多想,耳聽蕭蕭陰聲道:「你們從哪裡來的?」太叔夜裝作恭謹道:「從絕龍洞來,前輩也要去查看嗎?」蕭蕭漸漸行近,疑問道:「你知道今天之事?」

  太叔夜道:「聞信趕來的。」一指赫連孤潔道:「偶遇上赫連姑娘。」蕭蕭眼看赫連孤潔在點頭,心中似已釋疑不少,行近道:「白衣人雷歡沒有動靜?」太叔夜突以奇速無倫的身法接近,突然伸手,閃電般往他頭頂一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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