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秋夢痕 > 翠堤潛龍 | 上頁 下頁
一五四


  但他還是差了那麼一分時間,待邪老大驚覺時,桑雷皂掌勁已如潮湧到,只見他慌急中連拒帶躲,肩上還是挨了一下重的,只打得他「吭」的一聲悶哼,蹌蹌踉踉,蹬蹬退了五大步,最後還來了一次螺旋急轉身才勉強穩住腳跟。

  桑雷不敢追擊,他怕搞急了逼出邪老二出手,但他還是哈哈朗笑諷道:「狼老大,你也是數一數二的老江湖了,怎麼會臨陣發呆呢?哈哈,現在讓你先出手,免得又措手不及。」

  邪老大這時肩痛如割,只見他嘴唇一裂,忍痛哼聲道:「小輩,順天掌你那兒學到的?這功夫是南小子不傳之秘。」

  桑雷聳聳肩,右臂一舉哈哈笑道:「狼老大記性真不壞,咱這絕學可不是偷學的,告訴你們兄弟,這是咱主人的的確確親手教會的,怎麼樣?你看出還有什麼地方不夠火侯?」

  邪老大被他說得又驚又怒,這下他可清楚這大個子的來龍去脈了,只見他咬牙厲吼道:「老夫先殺了你出口氣再找南小子。」

  他語落身撲,雙掌合十齊臂,顯出他是全力施為。

  桑雷不敢大意,左掌側面一劃,右掌往上翻出,連閃帶攻,一招「清濁分野」,順天掌從頭開始。

  邪狼老大見他身手滑溜,看不出半點笨態來,心中頓起警覺,攻守中逐次謹慎提防,生怕再遭一下就吃不消。

  雙方的掌勁拳風,猶如千百把利斧,亂石山峰被劈得滿天飛石如雨!隆隆的響聲,沉沉的吼叱眨眼就已鬧成翻天覆地之勢。

  邪老二一見心驚,他真想不利這大個子的武功是高強,只見他雙手亂搓,大有出手之態,然而,他仍舊沒有採取行動,就像生怕他大哥丟人似的。

  霧氣全收,一輪紅紅的朝陽已升起天空,桑雷打鬥中偷眼外望,他見四野非常靜寂不由暗自忖道:「這下可糟了,小姐恐怕是出了紕漏?」

  邪老大這時大有後力不繼之感,他自己估計不下兩個時辰了,桑雷的順天掌還是如山壓下,少說點,他已接下千招以外了,開始的牛皮不能對現,他是心中羞著,口內難言,幸好桑雷未提起那句「百招」諾言。

  邪老二看出兄長處於下風,於是再也忍不住了,只聽他大聲叫道:「大哥,咱們還有事待辦,你怎的與這小輩拖起時間來了。」

  邪老大聞言知意,但他還是不願以兩打一,只聽他喘聲道:「二弟也想過癮嗎?那就交給你罷。」

  他說著猛劈數掌往旁一閃,意在逼退桑雷好溜開,但桑雷不是傻瓜,他知道一換上車輪戰就難於討好,於是亦借勢撤身,甚至較邪老大還閃得迅速,他可不管什麼面子不面子,縱身就往山峰西面猛衝,心想:「打不過就逃,這是主人的江湖經驗,要面子就得吃苦頭,那是血氣之勇,匹夫所為,嗨嗨,少陪啦。」

  邪老大一見大感意外,只氣得厲聲喝道:「老二,別放他,我們追。」

  他吃了桑雷一掌,此際那肯甘心,喝聲出口,人已如風死追下去,他竟忘了自己能禦氣躡空,妙在邪老二也被搞糊塗了,他見只長生了氣,一時沒想到追的速度如何,於是也跟著一個勁的發足猛追一氣。

  桑雷大概也忘了對方的能力,回頭反覺好笑道:「追罷,看誰的腿快,咱們來次長程賽跑,嗨嗨,遇著咱小姐就夠你們受的。」

  論地面功力,桑雷確實高上一籌,只見他腿長步大,一掠就是十丈開外,瞬眼間即越過數座山頭,只趕得邪狼二怪烏煙瘴氣,大有追又不及,不追難舍之勢,兩兄弟竟也是死心眼,似乎下定決心非追到對方不可。

  桑雷是有目的的,他一個勁直奔江西廬山,知道金露蓉如不見其在亂石峰一定也會往廬山去找他,中午時,二怪仍能遙遙緊躡,始終沒被桑雷脫開視線,他們走的都是冷僻山區,縱有行人,卻亦難見他們的如煙淡影。

  漸漸的,桑西已超出半裡之外,這時他本可隱藏前奔,然而,他知二怪聽力並非等閒,數裡外亦難脫其聽覺,於是毫不猶豫,照常狂奔不懈,壞在他臨走時忘了食袋,這時已感覺有點饑餓起來。

  黃昏後,桑雷稍微放心一點,心知二怪已無法將其堵住,舉首前望,只見一峰插天,他這下認出那山名叫「馬金嶺」,屬懷王山脈中第三峰,過此即為平原,平原上人煙一多,他更放心不易被敵追著。

  這時的二怪仍只距他一裡之地,桑雷的行蹤依然約略可辨,不過,二怪也很清楚,一到平原就有被他脫離可能,因此他們已運上全部力量急追。

  桑雷登上馬金嶺之際,發現二怪也到了半山之上,他一見心驚,忖道:「這兩個老怪似已準備同時動手啦,我得要再加把勁了,否則遭其困住就非常危險,過了此嶺才得安全。」

  心中急著,腳下加勁,一口氣硬給翻過山去,豈知他只顧前沖,卻沒有注意眼前五尺處竟是一道深難見底的懸崖,去勢過猛,待發現時那還能收得住腳,一步踏空,竟如殞星般直往下墜!這下真將他嚇得魂不附體,暗叫一聲:「苦也!」

  人到生命垂危之時,他身上自能發出潛在的本能,求生欲促使他猛提丹田一口真氣雙腿使力拳曲,右臂橫揮,打出一道勁氣,借勢側身斜飄,半轉彎,火速貼伏削壁之上,就這瞬眼工夫,他竟驚得通身汗濕透體,舉首上望,隱聞二怪腳步就在頭頂,估計相距甚遠,俯察穀底,黑漆漆的,好似沒底一般。

  他正在尋思如何脫險之際,猛聞大怪在上陰聲道:「那大小子確是墜下去了,憑他功力,恐怕死不了,老二,想辦法下去,不見體難以甘心。」又聽二怪發聲道:「想辦法?哎!大哥,我們暈了頭啦。」

  只聽大怪異似的道:「暈頭?暈什麼頭?難道就這麼讓那小子逃出去?」

  「哈哈」這是二怪自嘲的笑聲。

  「老二,你怎麼了,有什麼可笑的?」

  只聽二怪依然怪笑道:「還說呢,白白讓那大小子多活一整天,咱們有功夫不用,反而硬和他賽跑,這不是暈了頭是什麼,快,咱們禦氣下降就是,另外還要想啥辦法。」

  桑雷聞言大驚,但也覺得好笑,忖道:「今天真正是僥倖已極,他們竟忘了禦氣追我,否則那能到此,豈不早就完蛋了,目前如何是好,他們一旦下來,那不是很輕易的就會發現我在此貼著!」

  想著不由焦急莫名,又聽大怪在上自言道:「這都怪我被那大小子氣暈了頭,快,我在上面守著,你降到穀底找找看,如果不死,趕快通知我下去,這次不必單打,此地無人發現,乾脆合手消滅他,多少給南小子一點顏色看。」

  桑雷聞言知危,料定二怪馬上就會降落,事到臨時,他也顧不了腳下到底有多深,雙腿一撐,立往下墜。

  這一次他出於自動,下墜是有分寸的,因之墜勢甚緩,那是他提足了真氣之故。

  正墜中,耳聽上方風聲有異,心想:「糟了!二怪下來了。」

  他猜得不錯,二怪確已飄飄在上,幸好,桑雷的墜勢較快,此際尚未被其發現,也可說他在四處細查而疏忽了下麵。

  正掌此際,突然崖上起了變化,一聲淒厲無比的慘叫,竟使四野震動,霎時充滿了陰森之感,緊接著一團黑忽忽的東西由崖上直摔而下,其速度較下降二人還快!

  桑雷在緊張中倒不感什麼恐懼,但這聲慘叫將那邪狼老二驚得提氣不住,眼睛一花,呼的直往桑雷頭頂壓下,可巧二人竟是同在一條直線上。

  桑雷降墜中難免注意上面,這時一見,他還認為是邪老二向他下手呢!這怎不教他驚得心寒膽裂,然而勢逼處此,既不能抗,又不能躲,惟有乾瞪眼!心中一急,氣也提不住了,其墜勢卻也不弱於邪狼老二,這又是一場墜崖比賽。

  漸漸的,下面已現出顯明的跡像,那竟是一大片尖銳無比的石筍幽谷,一根根如劍似槍,碰上去非穿胸剖腹不可!

  桑雷看出形勢更險,上有強敵追著?下有石筍待戮,簡直徒喚奈何。

  這時的邪狼老二也已清醒過來,但他似乎是心有所傷,一股修練多年的真氣再也提不住了,這時他竟將桑雷視如無物,察其神情,似也只顧逃命,只見他手揮腳彈,直往一根石尖上飄登。

  距料就在這各爭生存之機的時候,崖上霍地射下一道流星也似的青影,其速度簡直無法形容!

  竟在呼吸之間已到了桑雷頭頂五尺之處,同時只聽到一聲:「桑雷別怕!」

  聲音入耳,桑雷喜極欲狂,他聽出那竟是其主人南白華的聲音。

  在他意念甫起之際,身體已被一隻手掌給托了起來,他明白那是主人將其接住了,繼感輕飄飄的落腳在一根石筍之上,這時他沉氣立定,掠目處只見南白華立於身側,不由欣叫道:「主人,你老又救了我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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