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祁鈺 > 武林少寶 | 上頁 下頁


  四名大漢身手俐落地將棺蓋合緊,縛上草繩,插上兩根長棍,二前二後地抬了出去。

  那夥計上前媚笑道:「廖爺,那工錢……嘿,您老不會吝嗇吧!」

  廖爺皮笑肉不笑道:「多少?」

  夥計大喜,笑道:「普通是二百五十兩,廖爺這付棺卻價值連城,您老多給一點吧!」

  廖爺獰笑道:「既是價值連城,大爺付得出,你收受得起麼?」

  夥計看他臉布殺氣,正待逃命,奪命之掌已印在他胸膛,隨著一聲「救命啊——」而軟癱在地,那位廖爺已不知所蹤。

  卻說小棒頭在裡面找不到人,忽聽前頭有說話聲,急跑了出來,見到夥計吐血而死,腳一軟,差點倒地,等他看到裝著寶寶那口棺材不見了,瘋了似的在各口棺材搜尋,哭叫道:「寶少爺,你在那裡啊——求求你快出來,別嚇唬我了——寶少爺,寶少爺,你在那裡——」

  暗中保護小主人的弟兄已被寶寶擋了回去,小棒頭此時可說是求救無門,叫喊聲引來了一大群好奇的百姓,這些善良的百姓幾曾看過死得這麼慘的人,嘈嘈嚷嚷直堿「殺人了,殺人了……」,你一言我一語的發表高見,最後不約而同的圍住小棒頭,要帶他上衙門報案,小棒頭急得跳腳,叫道:「人不是我殺,人不是我殺的,我在找我家少爺——」

  他的聲音很容易使被人聲蓋過,又擠不過厚厚的人牆,這時有名大漢高聲道:「各位鄉親,請靜靜,請靜靜……」

  男女老幼都靜下來了,這是人類奇怪的心理,當一大群人亂哄哄的時候,有人以領導者姿態出現,大家便很容易信服他,只聽那大漢道:「各位鄉親,知府老爺的脾氣不大好,大家一股腦兒全去,萬一擾了他清修,恐怕大夥兒無罪都變有罪了。」

  那個百姓不怕官?有的偷偷溜走,有的則想聽他的意見,大漢又道:「不如大家推舉幾個人押這位小兄弟去衙門見老爺,為夥計鳴鼓伸冤。有罪償命,無罪便釋放,大夥兒都落個沒干係如何?」

  百姓的心理都是很怕事的,紛紛叫好,問題是該推舉誰?請張三,張三說肚子痛,叫李四,李四推家有急事,大家又鬧起來了,終於有二位大漢站出來道:「就俺哥倆走一遭吧!」

  於是眾人決定由他三人押著小棒頭去見知府大人,各自散去,小棒頭忙道:「人不是我殺的,我不見官。」

  原先那大漢笑道:「官可以不見,但你闖下大裯,有一人卻不能不見。」

  「誰?」

  「大當家!」

  秦寶寶因胡鬧愛玩而中計喪命之事已傳遍江湖,各方震動,少林與四川唐門的首腦人物更是連袂出山,想調查他的死因,誓死為他復仇。

  本來依衛紫衣的脾性,絕不願借助外人之力調查寶寶的死因,但是,這半個月來,他將自己關在寶寶房裡一步不出,甚至拒絕別人的探望,整日價只盯著寶寶的玻璃棺,社裡的一切事務只有由他的副手「九面閻若」展熹擔當起來。

  衛紫衣心中的哀痛,和他出生入死多年的老弟兄最瞭解,他這一生幾乎沒有享受到什麼親情的溫暖,為了給「金龍社」打下堅如鐵石的基礎,所有的心血都花在上面;雖然與很多美女打過交道,卻沒有動心過,直至遇上秦寶寶,他天真無邪的笑容、頑皮任性的脾氣、專門惡作劇惹麻煩的性情、和舉世無倫的俊美容貌、瘦弱帶病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加深衛紫衣對他的感情,可以說將父對子、兄對弟、男對女的愛全部灌注在他身上,容不得別人來侵佔或分潤。

  又因寶寶不自覺是女兒身,所以衛紫衣一直在等,耐心的等寶寶長大,想親眼看著寶寶的變化成長,欲親手調教寶寶成為一位不折不扣的小佳人。

  如今這都是多餘的,秦寶寶之死,使一切變成了虛幻,原來都是一場空……衛紫衣沒有流下一滴淚,也沒有悲鳴,完全藏在心中,終於,北六省的這只鼎,江湖上的大霸天也倒了……半個月沒闔上一眼,一睡就是七天,醒來,秦寶寶的玻璃棺已下葬,少林掌門悟心方丈親自為他做七天法事,念經超度亡魂,不時老淚縱橫,往住呆呆坐著就是一天,由師弟師侄代替。

  來給秦寶寶上香的江湖人物絡繹不絕,黑白兩道雜陳,三教九流全來了,有的是賣「金龍社」面子,有的則因少林寺的緣故,有的就是看在四川唐門的份上來的,所以什麼人物都有,只是誰也不會在這時候沒趣鬧事。

  唯一跟秦寶寶有密切關係卻沒去上香的只有衛紫衣了,睜開雙目,無抑地望著床頂,有氣無力的問道:「寶寶睡得好麼?」

  陪在床側的二領主「無情手」張子丹聞言一怔,隨即領悟,本想以較愉快的口

  氣說話,無奈表演天份實在太差,嘎聲道:「很好,玻璃棺外覆上銅棺,不必擔心蟲咬。」

  「那就好。」

  話落,衛紫衣又閉上無神的雙目。

  哀莫大於心死,衛紫衣似乎就想這樣永遠的睡下去,張子丹見狀忙道:「魁首,大當家,想不想吃點東西?」

  加重「魁首」「大當家」的語氣,是想喚醒衛紫衣的責任,有多少人要依靠他才能正常的生活下去?

  衛紫衣睜眼望著這位多年的老夥伴,道:「我明白你要說的,子丹,唉!只是我突然覺得很疲倦很疲倦,心中的支柱突然倒了下去,再拿什麼來支撐?」

  「別這麼說,魁首。」

  張子丹握住衛紫衣手掌,急厚地道:「以前沒有寶寶的時候,我們一樣活得很好,魁首,您千萬別喪氣啊,「金龍社」的兒郎需要您的領導,北六省的這只鼎絕對不會倒,絕對不會倒。」

  說到後來,幾乎是用吼出來的,衛紫衣卻面無表情的道:「人總不免有幻想,沒有金錢的想成富翁,孤兒想要父母兄妹,富人有利又想得名,學了幾招花拳繡腿想當大俠客,我呢?

  嘿!多年的血淚交織,沒有的都有了,缺少的東西,有寶寶的出現,填滿了心中的空虛,從小就想要有的,寶寶都給了我,如今他全都收回去,好狠,好狠……」

  衛紫衣的神色語氣,令張子丹起了陣陣寒顫,驀然一把抱住衛紫衣,哭聲道:「別這樣,別這樣,魁首,難道我們這麼多弟兄的感情就比不上寶寶所能給您的麼?」

  衛紫衣沒有表示什麼,良久,才緩緩的道:「我想睡一會,你去吧!」

  張子丹抬起頭,放開擁抱衛紫衣的雙臂,有些不好意思的拭著眼淚,強笑道:「待會兒我命人送食物來,魁首實在應該好好吃一頓了。」

  說著又黯然道:「這些天誰好好吃過?全都食不下嚥……」

  想及衛紫衣的心情,忙改口又道:「魁首休息吧,我不打擾了,過三天大家好好商議一下怎樣為寶寶復仇。」

  「嗯!」

  衛紫衣有可無不可回答一聱,閉上了千斤重的眼皮,張子丹輕喟一聲離去。

  聽見關門聲,衛紫衣陡地坐起身,雙目如電閃爍,似在思索什麼難題,那有方才無精打采的樣兒。

  雙腳落地,正想下床,這時又傳來人聲,衛紫衣忙又躺下睡覺。

  冰扉格子門被打開,一行人擁簇而來,由腳步聲,衛紫衣斷定來人有大領主「九面閻君」展熹,大執法「鬼手」陰離魂,大俠盜方自如,其徒陰武,及三名比二流高手強,卻比一流高手稍差的人物,二位一流高手,還有三個絕頂人物,因為不太熟,無法蜥斷誰是誰,但從腳步帶起微風的流動,神志澄澈清明的衛紫衣,卻可以猜測那三個不是工流亦算不上一流的是少室山下來之輩,二位一流高手則是四川唐門的新一代高手。

  「金龍社」每月一次的例會,不僅是各分社主回報生意碼頭利潤所得,江湖各地點點滴滴的異狀,更是聯絡外地弟兄情構的必須措施,所以每回均是衛紫衣親自主持,除非他外出未歸或有其他理由。

  坐在大廳盡頭中央,一張鋪著虎皮的大椅上的衛紫衣,穿著白色絲織長袍,目光落於袍擺灑繡小竹,淡淡的道:「還有誰要說,這個會已搞了一下午,長話短說,日已偏西,大家餓不餓,廳後的晚膳應該擺出來了。」

  他很不喜歡這種聚會,但卻不能廢除,欲改為半年或三個月聚會一次,無奈「金龍社」的事業太龐大,無論明的、暗的,每月都會發生很多事情,實在需要常常見面。

  咸陽分社主「奔雷手」金雙城,抖著肥肉起身道:「大當家,屬下有幾件事要說,都很短……」

  話未完,便傳來三下敲門聲,衛紫衣望了在門邊守衛的二名弟兄,平淡的道:「開門吧,看看有什麼事。」

  門開處,人領主「九面閻若」展熹已疾步上前,道:「魁首,這會可能要中斷,出了大事。」

  衛紫衣微笑道:「什麼事你不能處理?」

  心中一動,逭:「寶寶?」

  展熹肅然頷首,道:「寶寶落人一個不知名的人手裡,可能是一個組織,小棒頭在「龍吟廳」,還有三名目睹異狀的弟兄也在,魁首去一趟才能調查清楚。」

  衛紫衣縱然心急萬分,外表還是十分鎮靜,道:「你來替我主持這會。」

  起身從容的出門,一到「龍吟廳」,衛紫衣的臉就冷下來,小棒頭嚇得直抖,衛紫衣靜靜的聽完它的述說,方開口:「蕭傲雲的來臨,早有人回報,他既然住進「哈大長生店」裡,為何找不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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