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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廟裡的落難女子雙耳未失去功能,聽得秦快進門,抬起臉龐,甩開紛亂的鬢髮,露出好一副豔麗的容顏,雪白的臉蛋晶瑩而光潔,眉兒新月如勾,丹鳳眼宛如點漆,翹直小鼻,殷紅小嘴,簡直毫無瑕疵,所有美人該具備的條件她均有,可怪這樣應藏在深閨中的美女為何會淪落至此?

  而今她小嘴被塞著破布,丹鳳眼佈滿驚恐正望著秦快,更令人覺得楚楚可憐。

  秦快也驚異於這間破廟會飛來只鳳凰,不住打量著她,他的表情與其說驚豔不如解釋為好奇,又好像有點啼笑皆非,好一會,才以一貫懶洋洋的語氣吟道:「郊野驚豔兮,不亦怪乎!美人悅目兮,不亦樂乎。」

  落難女子苦於有口不能言,否則早不罵出口?

  見佳人落難,那個男子見了不急巴巴的趕去解繩柔語獻殷勤?可恨眼前這男子還有心情吟詩取笑。

  秦快將馬匹安置在角落,才慢吞吞走向那名女子,取出她口中的破布,道:「姑娘是不是要小生為你解繩?」

  那名女子語氣驚惶道:「請你救救我,他們快回來了,快,快放我走。」

  秦快也真乾脆,學那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緩慢而吃力的解開繩上死結。

  那名女子連忙掙脫草繩,慌張的奔出廟口,又沖回秦快面前,雙手合握,可憐兮兮道:「公……公子,你的馬可不可以借我代步逃命?」

  換了別的男子不是詢問姑娘落難的經過,就是自告奮勇陪她沖出難關,而秦快深明江湖人首戒「色」字,且自身有要事要辦,不願再惹上麻煩,只點頭道:「可以,姑娘請吧!」

  他心想此地荒涼,施展輕功比馬奔還快,所以不介意將馬送給需要的人。

  那位姑娘不料秦快這麼慷慨乾脆,怔了怔,才忙不迭稱謝,奔向馬兒,想拉僵繩,馬長嘶一聲,姑娘縮手驚道:「公子,你的馬好凶,怎麼辦?」

  秦快無可奈何的走向馬,撫著它鬃毛溫言道:「黑兒,乖馬,咱們緣份已盡,這位元姑娘需要你,乖乖的送她回家知道麼?」

  馬是有靈性的,立時有了反應,長嘶表示捨不得離開原主,秦快又在它耳旁柔聲拜託,才安靜下來,秦快道:「可以了,姑娘,它不會再搗蛋,你請上路。」

  姑娘又是感激又是慚愧,道:「對不起,我太自私了,公子,請教你高姓大名,我回去請爹娘為你立長生牌位。」

  秦快又好笑又好氣道:「不用了,姑娘要逃命就快吧!」

  姑娘這才想自身處境的危險,匆匆牽了馬出門,舉動顯得有點生硬,慌亂自語道:「小時騎過,不知這時還記不記得?騎不騎得?」

  秦快解下馬上小行囊,不好意思太過袖手旁觀,扶了姑娘上馬,問明方向,一拍馬臀,揚塵而去。

  天際的烏雲這時反而散開了一點,秦快也望不准下不下雨了,不由得望天興歎,索性進廟休息,過一會如不下雨再繼續趕路。

  取出行囊裡的乾糧,秦快不覺心都起皺了,他心知這些年被劉通包寵壞了,胃口不比以前,變得挑剔多了。

  這一轉念又想起劉通包,更加沒胃口,心一狠,一股腦兒收起乾糧,就待繼續趕路,不再理會善變的天,這時,急激的馬蹄聲破空傳來。

  秦快聽出馬不只一匹,而且是從相反的方向而來,不是剛走的那匹馬,心中一動,閃進暗處,準備靜觀其變。

  馬蹄聲至廟口而止,四名壯漢爭先恐後搶入,一眼就看見縛於神桌下的美人兒芳蹤渺茫,齊而大叫:「人呢?她怎麼可能自己鬆綁?……」

  胡亂叫鬧一會,才冷靜下來察看,一個道:「繩子未斷,繩結綁在桌腳後,她絕不可能自己鬆綁逃走,可能是某個過路人經過,發現她而大膽救了她。」

  「你們看是那個道上的?」

  「不像江湖人,這種草繩武人用力一拉即斷,焉有好脾氣慢慢解開死結?」

  「也未必,不可太過武斷……」

  「你們在羅唕什麼?早警告你們要留個人看守,這下好了,到口的鴨子飛了。」

  「你不放心,自己為何不留下?還不是擔心我們吞了你那一份,誰信得過誰來著?」

  「別爭了,現在的問題是要不要把地追回來?」

  「咱們是在廟會祭拜中劫來的,又不知她啥名啥姓,到那兒找回這樣的美人兒?」

  「也許他們尚未走遠。」

  「算了,好歹大幹了一票,到大窯兒逛上一圈,多的是美人投懷送抱,何苦為一個女人奔波勞累。」

  「就是不一樣才覺得可惜。」

  「我就不覺得有什麼兩樣,要找你自己去,老子不去!」

  「你對她沒意思,何苦急巴巴趕回來?」

  「情況不同啊,老三,不要太死腦筋。」

  「哼,我就是不甘心。」

  「別嘔氣,這麼著,老哥哥我負責給你找一個標緻的清倌兒如何?走吧,走吧!」

  四人四騎不一會又走得不見影蹤。

  秦快緩緩走出暗處,也不多作停留,朝前趕路,心中暗道那位美姑娘居然跟自己同路。

  這一日,秦快已到了皖境一處大鎮「六安」,離「龍鳳閣」不遠矣,此地自然也在樓文龍掌握之下,秦快形單影隻,自問沒惹眼之處,很閒適的走進家飯莊用午膳。

  不料店夥計在招待他時道:「公子打從外地來?」

  秦快身無長物,不像個出外人,問道:「小生不似本地人麼?」

  店小二又打量秦快一眼,道:「公子令人瞧不出是那裡人,不過,小的見過公子。」

  秦快嚇了一跳,詫異道:「不知咱們何時何地相交過?」

  店夥計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小的那有這種福氣和公子結交,公子在取笑人了。」

  「小生窮人一個,談得上什麼結交須有輻氣。」秦快自嘲一番,又道:「對了,小二兄,說說你在那兒見過俺?」

  秦快說得順口,「俺」字又溜出口,店夥計也奇怪,匆匆至至掌櫃處取來一幅畫軸,展開讓秦快看,原來是一幅秦快的肖像,繪得十分相像,只是神韻有些出入,秦快心知「懶氣」是難以浮於紙上,縱然差了一點,任誰瞧見,都不會指錯人,想賴亦賴不掉。

  秦快不表示意見,只問道:「這畫是從何處得來的?能否明示?」

  店夥計面上一片豔羨表情,道:「公子難道不認得這裡的大戶包國富包大爺的大小姐包楚萱?她可是有名的大美人。」

  秦快愈聽愈莫名其妙,道:「就是她送來這幅畫?為什麼?」

  「公子不知道為什麼?」

  「素未謀面,名字亦耳生,如何知曉?」

  「耳生?」店夥計不滿又不屑的道:「包楚萱小姐芳名遠播,誰個不知?那個不曉?」

  「小生閉門苦讀遂不知情,小二兄是否知道包小姐尋小生何事?為何有小生的畫像?」

  店夥計「哦」了一聲,原諒秦快的無知,搔著腦瓜子:「我也不知情,前些日子,包府總管親自送來這幅畫,說是包老爺和大小姐要尋找的人,若有發現者立即去通報,賞白銀百兩。」

  秦快沉思一會,道:「這裡的飯莊客店均有包府留下的小生畫像麼?」

  「大概是吧,我看他們抱了一大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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