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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鐘離如何不驚,如何不氣,若連秦快都收拾不下,何談想贏過他頂頭二位武學啟蒙恩師兼至親,還混什麼江湖?

  所以,他與伍勾均全力攻擊,且小心翼翼注意腳下不可沾泥,二人均是久闖江湖,經驗十分老道,且置身殺手一林,學的就是如今在最省時最省力的情形下令對方喪命,心眼歹毒,出手狠辣,秦快想占上風並非一時三刻能辦到,而且心地不可太善。

  眼皮子也沒撩一下,秦快腳下暴退三步,避開伍勾這笑面虎的一記重斧,同時,亦不甘示弱的,長刺彷佛一張光毯舒展,斜刺裡朝伍勾揮去,短刺與鐘離的特細長劍正面交接,互相克制,一時難分上下。

  由於雙方限於腳下沾泥濘,所以均不敢騰空閃挪,三人等於皆被限制住行動,只有一招一式往來遞還,觀戰的人看來就無趣多了。

  「竿無影」楮相就有這種想法,他認為伍勾、錘離二人沒有盡全力應付秦快,否則三十招過去了,憑二人之力會無法將秦快逼入泥地?

  他是躍躍欲試了!

  「笑煞」伍勾心計不及「血痕」鐘離深沉,也開始有點沉不住氣了,此時見秦快長刺又倒卷而來,陡地捨棄右手大板奔,將它擲於泥中,伸手就欲捉扯秦快長刺,迫使秦快突然間的重心不穩,非立足於泥中不可,法子雖幾近無賴,卻不失為良策,不料——

  他擲棄的大板斧落於泥中,濺起的污泥沾上了他懸空的右腳鞋底,他有意瞞混過去,可惜秦快心細如發,神目如電,早看在眼裡,長刺轉勢直指他右足,道:「伍兄乃聰明人,不要做有辱身份的事。」

  「笑煞」伍勾正為此事懊惱,見秦快點破,長刺又向他右足刺來,不禁心浮氣躁,道:「五十招未到,尚不能檢查……」

  話未完,真氣已泄,右足又被秦快逼得朝後舉,左足尖難以支撐,松葉帶腳沉於泥中,直淹到足踝,想賴也不成了,索性罵個夠:「姓秦的,當初咱們老三是說五十招後檢查鞋底有泥者方輸,至今才三十五招,老子雖輸一樣能攻擊你。」

  秦快全心曉付鐘離,鐘離詭異的劍法,原令他以單刺難以應付,這時少了伍勾,遂收短長刺,以雙刺應付,聽得伍勾編排,素知鐘離較講理,且在三人中顯然是領導人物,遂一面反擊一面小心伍勾偷襲,一面道:「鐘兄,你看呢?」

  「血痕」鐘離當然見到,聽到那一幕,冷冷道:「我是那麼說過沒錯,所以不干涉。」

  「笑煞」伍勾一聽如魚得水,一對大板斧「呼」的往秦快身上招呼!

  秦快也不生氣,迎拒之間道:「鐘兄所說的五十招是照貴方算,這是依在下立場算?二位一人五十招,在下等於對付了一百招,未免有欠公允,依在下立場結算,雙方已拚鬥八十招了。

  再說鐘兄所提以足下沾泥有無分勝負,不是貴方是一人沾泥算輸,亦是三人齊沾泥才肯認輸?」

  「血痕」鐘離臉上的刀疤現出醜惡的血紅,陰笑道:「你現在問這些不嫌晚麼?」

  沒人見著心中雖然有氣,表面上依然若無其事道:「在下懂了,以對方最有利的方法算,是不?哎,鐘兄辜負了在下認為你比較講埋的心十足孬種!」

  鐘離不為所動,長劍抖出七朵劍花直指秦快中宮!

  「笑煞」伍勾沒了腳下限制,身形如飛,大板斧舞得「呼、呼」作響,有時故意加重腳力,有意使濺起的泥沾汙秦快鞋底,端的是無所不用之極。

  「竿無影」褚相好像突然得到解脫,原本只是躍躍欲試,而今一股氣加入戰場,「雙勾刺蝟拘魂棍」偷襲秦快背部,只因他一招也未使。

  陡地——

  秦快翻飛上天,長刺疾掃伍勾及鐘離,而且他是發了火,長刺的目標是二人的雙目!

  伍勾一個翻滾,沾了滿身是泥,總是避過一劫,而鐘離明知它掃勢疾狠,卻只移退三步,想避開刺鋒,不料,秦快並未將長刺全數放長,見鐘離不願認輸,尚卷在掌中的一小段長刺隨著揮出,長刺忽的變長,掃中鐘離右眼,掃出他右眼珠子!

  鐘離大意失荊州,慘號一聲,腳下一個踉艙,鞋底不沾泥亦不成了。

  秦快又飄然立於泥中,不過不是方才的位置,褚相初見他騰身上空,有意毀掉他沾足的松葉,不料卻不見影蹤,此時見秦快足下松葉依然,才知他以黏字訣將松葉也吸上半空,這份功力,楮相自忖鐘離也無法辦到,不禁戚然。

  伍勾想為鐘離敷藥,被鐘離粗暴的拒絕,他指著秦快:「姓秦的,這個仇我會報的,你等著吧!」

  秦快漫不經心的道:「鐘兄的意思是不比了?」

  「不錯!」鐘離陰狠的道:「錯過今日,咱們那兒見面那兒算,你有得消受了。」

  秦快掠出泥沼,待伍勾三人也出了泥地,光明正大的出示鞋底,然後輕喟口氣,道:「今日運氣不差,再有半刻鐘就支撐不住了,可惜三位太過性急,逼得在下非出此下策不可,總算僥倖了。」

  這話聽在伍勾三人耳中真會氣炸了肺,不管真假如何,他們認為自己吃了秦快狡猾的虧,怨恨更深了。

  秦快如何看不穿他們心思,道:「錯非鐘兄自恃年齡老大過在下,自信功力修為較在下深厚,提出這種不利貴方另二位的比式法子,憑三位的身手,在千餘招之內,在下絕對占不了上風,要怨就怨自己吧,不過如果三位不思自省,一意尋在下晦氣,說不得,只有再比一場了,在下卻希望它永遠不要來,沒人見著它發生!」

  他最大的優點就是不逞能,分明他有十分能耐,如果他只須以一半功力即能擊敗對手,他絕不會多出一分功力令對方重傷或喪命,他認為傷人命有違天和,只要不是十惡不赦之人,他都會睜只限閉隻眼馬虎過去,至多廢掉對方的修為,也因此容易令敵人產生秦快不過如此的想法,卻常常因有這種想法而敗在秦快手下。

  「血痕」鐘離不明白這點,所以他也吃了虧,猶狠道:「它會到來的,秦快,毀目之仇永遠燃燒我的心,今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又是一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句狠話秦快已聽過多多,隱居前,「黑水仙」冷玉環不只一次說過,卻未想再次踏足江湖不數日又聽到這句話。

  伍勾三人均是亡命之徒,名重於命的江湖人,在許多人觀戰的情形下敗陣,想令人瞧得起就須雪恥,秦快明白這點,亦不再解釋,只以一貫懶故的語氣道:「隨你們吧,後會有期!」

  解下縛於樹的韁繩,翻身上馬飛馳而去。

  秦快他救人心急,自始至終沒去注意觀戰的人們,當然也不知有一雙靈活的大眼帶著憂戚望著他遠去。

  「洗滌山莊」重修後,莊主駱喬鷹依照前任莊主駱志寒先例,居於「萬壽園」,只是沒了獸欄獸柵,清靜多了。

  一位二十來歲,高大俊秀的青年腳步匆匆踏進總堂,立時有二名守衛行禮,呼道:「二公子,找莊主麼?」

  原來青年即是小豹子駱喬玄,一揮手,道:「大哥在內堂麼?」

  「進來,小豹子。」

  駱喬鷹在裡面聽見了,招呼小豹子,小豹子三步並兩步的直奔內堂,只見駱喬鷹望著花圃中的花兒癡想,小豹子也不細思他的用意,只急呼呼道:「大哥,這二天你可會見著小貢子?」

  駱喬鷹的身份雖今非昔比,對弟妹的稱呼依然不改,聞言一怔,轉身詫異道:「小貢子不是一向同你相處麼?她怎麼了?」

  小豹子俊秀的面龐上一片焦急,道:「她不見了,我已經好幾天沒見過她了。」

  「這個大個人,上那兒會沒人見到?」

  「先時我也是這般想,以為她在大哥這兒或那座院玩兒,可是我不放心問了下人,居然沒人見著她,怎不急死人,她向來都同我在一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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