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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一路無話,六裡路很快走完,果然有一塊十丈方圓的泥地,與旁邊的幹地差異甚大,有如沙漠中的流沙,令人不解其原因,不過,它沒有流沙的危險性,而且一眼就能辨明,事先能避開,不似流沙殺人於無形之中。

  秦快蹙著眉頭,眼望泥地不語,他在等對方先開口。

  「笑煞」伍勾、「竿無影」褚相顯然不知鐘離提議來此的用意,均不約而同打過去個問號,「血痕」鐘離道:「這些天日頭頂盛,大家鞋底應該不曾沾泥,如有趕快刮掉,摘四片樹葉子鋪於泥上,每人立一方位各顯本事,比鬥五十回合,檢查鞋子沾泥的就算輸。」

  秦快一言不發的聽完,突然從牙縫間嗤嗤冷笑起來:「閣下尊意,是三個聯手鬥在下一個?」

  鐘離不語,「竿無影」楮相幫腔道:「老子三兄弟出道結義至今,一個敵人也是三人齊上,一百個對手也是三人聯手,你身後的兩座靠山不也如此?」

  秦快抬頭望著天空冥想一會,道:「今日這場比式,三位是早有此意?抑是見著在下才臨時興起這個念頭?」

  三人似乎唯恐秦快不答應比武,「笑煞」伍勾忙道:「這不重要吧,問題是老子們已找上你,而今想縮腿也由不得你啦!」

  秦快雙眼暴睜,冷道:「駱喬鷹給了你們不少好處吧?」

  三人齊窒,「竿無影」褚相不耐煩道:「姓秦的,你到底有沒有膽子比?老子們豈會跟後起之秀有個屁關係,你不要搪塞,想藉此脫身。」

  「是麼?」

  秦快漫應一聲,陡地身拔八尺,空中一個回身,暴射附近一棵松木,一眨限又立于原地,根本不讓伍勾三人有所舉動,手掌中已多了四片松葉。

  環視三人一眼,他依然散漫道:「地你們選,題你們出,方法該由在下決定吧!」

  手一揚,四片松葉輕飄飄落於泥地,圍著泥地成一個圓,距離相隔不差分厘,宛如用尺度量過似的。

  此時,剛才酒樓中好事者也偷偷跟來看熱鬧,誰都想見識見識天下最可怕的二大殺手的絕活見是什麼,他們的唯一傳人是否有他們傳說中的可怕?

  秦快不曾看他們一眼,擺擺手道:「請吧!」

  伍勾三人沒有動,因為他們知道松葉經日曬過久,會變得幹而易碎,而為了不使腳沾著泥,必須施以上乘輕功,令葉子不沉於泥中,所以多一點力都不行,他們在等待葉子沾濕氣軟化一點,踩上時不會因身體的重量而踩破它。

  秦快不賣弄本事,中規中矩施展很平凡的輕功飛渡泥濘,立身于一片松葉上。

  一片松葉能有多大,只能以腳尖附著,而且只容一腳落于葉上,另一腳只有懸空,重心平穩全靠那只腳尖了。

  伍勾、楮相、鐘離三人也不肯後人,紛紛搶上,難得伍勾那付有份量的身軀踩在葉上居然也不讓其他三人專美。

  秦快的面龐上居然現出一抹和煦的笑容,他溫和的道:「在下十分替駱兄慶倖,居然能請到三位高手如你們者,可見他眼光不差,相當瞧得起不才,就不知道這些年懶得動,功夫是不是荒廢了?三位不要手下留情,好使在下活絡一下筋骨,藉機憶起從前所學的。」

  這番話又褒又損,卻又令人無法反駁,伍勾三人最驚駭的莫過於秦快立於點足之地,居然還能談笑風生,不怕就此泄了真氣而敗陣。

  「竿無影」褚相自來嘴上不饒人,此時卻怕真氣不順而強忍住,「笑煞」伍勾及「血痕」鐘離也不語,秦快負手而立,迎風深深吸了口氣,道:「還是泥土味芳香。」瞧了三人一眼,詫異道:「三人還不動手麼?還是等待在下先出招。」

  「竿無影」褚相幌動手中古怪兵汲,那是一柄三尺余,兒臂粗鋼棍,兩端各有只藍汪汪的鋼勾,棍身附有核桃大小的鋼球,上頭倒立著一根根的刺,俱是烏黑泛光,顯然也喂著劇毒,共有廿四顆,可能是當暗器使,這玩意兒有個名稱叫「雙勾刺蝟拘魂棍」,名字是又臭又長,但只要被它勾上一勾,或刺猥球釘在身上,男的壯志未酬身先死,女的香消玉殞,少者痛失英才,老者飛登極樂,端的是歹毒異常,亦是「竿無影」褚相的得意兵刃。

  秦快一看就知道這兵刃的厲害,不禁嘖嘖有聲道:「楮兄使這件兵醜,想必身屬黑道,怎會和白道的駱兄扯上關聯?莫非在下隱居這些年,黑白兩道已握手言歡?」

  「血痕」鐘離提口真氣,冷冷的道:「咱們找上你純粹是為了私怨,跟姓駱的無關。」

  秦快心中冷笑,亦不辯駁,道:「不知在下何時與三位結怨?」

  「血痕」鐘離有點動氣道:「江湖同源,個人自有其生存方法,殺手亦是其中一環,錯在秦生、秦勞聲名太響,值錢的生意全被他們攬去,咱們只能撿些星渣子,尤其那二個老不死的隱居多年,這情形依然沒改善,只要能擊敗他們的傳人,還怕不能聲威奪眾殺手之首,還擔心大宗生意不上門?」

  秦快立時冷下臉,道:「殺手是玩命的行業,憑的是真才實學,諸位不反省修為不夠,不思勤練武學,只知讓妒恨蒙敝了心智,即使有意取代家父家伯的地位,恐怕只有來生再談。」

  「竿無影」褚相一個氣不過,哇哇叫道:「姓秦的,你好……哇!」

  褚相太激動,真氣難以控制,腳下一沉,鞋底已沾上污泥,秦快心平氣和道:「褚兄好像敗了第一陣,請出吧!」

  「竿無影」褚相叱喝道:「你好卑陋,姓秦的,以談話迫老子輸陣,誰肯服?」

  「我服!」鐘離居然怒視楮相道:「賭輸賭贏不賭賴,一朝踏上松葉,比門就已經開始,比的是輕功與內功,你不小心泄了真氣,自己輸陣,還不出去,在這兒吆喝太丟臉了。」

  「竿無影」楮相被罵得臉一陣紅一陣白,怨毒的瞪了秦快及鐘離一眼,翻身躍出泥地。

  「笑煞」伍勾以責備的眼神看了鐘離一眼,卻沒說什麼。

  秦快拱拱手,真誠的道:「黑道中難得也有不欺暗室之輩,鐘兄可謂梟中之雄。」

  「血痕」鐘離毫不領情,冷道:「姓秦的,咱們雖不使賴,卻並不表示因此放過你。」

  秦快聳聳肩,閑閑的道:「在下也不打算放過你們,多少得替家父家伯及不才本人討回被羞辱的公道。」

  「血痕」鐘離狠酷的道:「既是如此,撤出兵刃,老子不屑與空手之輩交手。」

  秦快擺擺手,沒事人似的道:「還是二位先動手,在下兵器出手就是狠招,沒有一般行家出手先打聲招呼的招式。」

  話點明,空氣彷佛在刹時間凝重起來,三人分二方,目不轉睛注視著對手,看來宛如動也未動,其實只要細觀他們腳下的松葉,即能發現雙方都在做緩慢的移動。

  單憑這手「踩葉戲泥」就可明白場中三人俱是頂尖人物,修為已至顛峰造極之境,若有差距,也不遠矣。

  三人的距離愈發近了,驟然——

  「血痕」鐘離那柄細長的劍出韝了,而且在同一刹那間,烏光才出鞘閃爍,卻已指到秦快眉心!

  殺手的兵器永遠朝敵人致命的要脈招呼!

  在一刹那的震撼與驚窒裡,秦快腳下松葉滴溜一轉,身形亦隨之暴旋,長短兩道芒刺交叉飛掠,又急又慮,長刺暴卷鐘離握劍的手臂,短刺急刺伍勾中宮。

  「雙飛遊魂刺」!

  六年以還,不,一輩子,武人的兵器等於他活下去的本錢,是不容易更換的。

  霹靂似的咆哮著,伍勾傾力而上,他使得一對大板斧,交旋著抵禦秦快突來的短刺。

  秦快根本不在意,他將大部分的心思注視著錘離的細長劍,手腕倏翻,暴卷錘離手臂不成,他隨即改鞭答,長刺疾笞而下,有如山洪決口,龐大的壓力直逼敵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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