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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財在何處?」

  「你手中!」

  「誰會要他們的命?」

  「我!」

  這幾句話聽得喬鷹一干人目瞪口呆,酒鬼叫道:「你這女人太莫名其妙,我們怎會貪這小子的錢?」

  「冷姑」突然狂聲大笑,笑聲中充滿不層、譏諷、憐憫、自傲,十分令人不舒服的笑聲,酒鬼正待發作,她已冷森森一字字道:「財原是你們的,只是如今在他手中。」

  王大禿一摸禿頂,納悶道:「你們沒頭沒腦東一句西一句,老子可是高山滾鼓——不懂,不懂!」

  彎月在一旁冷冷的道:「你這局外人不需要懂,最好現在就走,否則,待我主母殺機一起,想走亦不成了。」

  秦快示意王大禿暫息怒火,冷道:「若是在下也不懂呢?」

  「冷姑」雙目如冰,道:「你會懂的,待我將一切點明,就由不得你選擇,一切須按照我的計畫去做。」

  揉揉鼻子,秦快不經意道:「咱們似乎無親無故,就算在下生身父母,也不能左右在下的意識,控制在下的舉止,你的如意算盤最好重新打過再說吧!」

  「冷姑」一震,陰森森道:「你敢反抗父母的命令?」

  嘿然一哂,秦快沉沉的道:「合理的自然不能違抗,卻不能盲從父母之命去做傷天害理之事,這是在下老爹告誡的話,十分有理,所以在下全意接受。」

  「冷姑」突然咯咯怪笑,譏刺道:「那二個殺胚也知道教導孩子不可做傷天害理的事?說出去,也不怕笑掉人家大牙?」

  「掉了大牙可不雅觀,你最好三思再笑。」

  「冷姑」氣結,喬鷹這邊人則嗤嗤笑個不停,尤其秦快諷罵人時總是一本正經,更令他們絕倒。

  雙目如刀瞪視秦快,「冷姑」恨聲道:「如果你知道我是誰,慚會為你方才的魯莾跪地求寬恕。」

  秦快已明白些眉目,豁出去似的朗笑一聲,道:「男兒漢大丈夫跪天地、跪祖靈、跪父母,不知你屬於那一個?」

  「冷姑」一個字一個字慢慢的道:「秦勞之髮妻,秦快之生母。」

  一個字彷佛一記重錘敲在秦快心上,他幾乎站不穩的幌了幌身子,掙扎道:「你……你胡說,爹說俺的娘早已亡故,你為什麼要冒充她?也別指望俺會相信。」

  「冷姑」有恃無恐的道:「天下有四個人知道你身上有一塊胎記,一個是秦生、一個是秦勞、一個是不重要的人,那第四個就是我,你認為除了生你之母,還有誰會記得你身上的胎記?」

  「在那兒?」

  「你的右肘內側有一塊拇指大的青色胎記,對不對?」

  秦快不覺間以左掌按住右肘,喬鷹等人看在眼裡即明白「冷姑」說對了,心中各懷鬼胎,酒鬼更是驚駭莫名,喃哺念道:「我的天,毒鳳凰,毒鳳凰,居然就住在我隔壁……」

  秦快雖然早在心中做了準備,所受的衝擊之大依然合他難以承受,咆哮道:「你到底是誰?你到底是誰?」

  「冷姑」依然森冷,道:「秦勞那混帳連我的名字都沒告訴你?『不老仙子』楊潔的妹子楊玉鳳,昔年人稱『金鳳凰』,也就是他們口中的『毒鳳凰』,你還不過來拜見。」

  秦快雙眼茫然,淒苦道:「這到底為什麼?為什麼?又是怎麼一回事?」

  「讓我來說明這一切吧!」

  陡地傳來不是屬於這裡任何一人的聲音,那麼突如其然,驚動在場每一個人,秦快卻激動莫名,彷佛聽到聖樂綸音,目光急急迎了上去。

  但見秦生及秦勞就立在秦快方才站的假山上,一眨眼,已到秦快身旁,秦勞拍拍兒子肩膀,秦快感到這比什麼安慰都有效,只聽秦生道:「你這小子就是不聽話,害老子哥倆為你勞累奔波,本想捉你回去,不要再管這檔事,但老夥計卻認為你大了,知道了也無妨,所以一直在暗中查看你,直到剛才,老子知道不出面說個明白也不成,還有,你這小子也太沉不住氣,居然被這賤女人三言兩語就給駁倒,真是他娘的差勁!」

  秦快真是哭笑不得,忙著他最關心的問題:「阿爹,阿伯,她真的是俺的娘麼?」

  秦勞不置是否的道:「待老子將事情弄明白再說。」眼睛始終不離「冷姑」,又冷道:「拿下你的面具!」

  「冷姑」冷笑一聲,緩緩除下一張人皮面具,喝,好一張豔麗無儔的面容,看來至多三十出頭的少婦,怎麼看也合人難以想像她有一個二十上下的兒子。

  秦勞長歎一聲,懶洋洋道:「『醫絕』孫九指是被你殺之滅口的?」

  楊玉鳳,也就是「冷姑」,怔了怔,咯咯笑道:「沒錯,我迫他為我動手術,成為真正美賽人間的鳳凰,以利進行我一連串的計畫,如何能讓他活下去,洩漏我原本的真面目。」

  秦勞閉了閉眼,痛苦道:「你真無恥……」

  「住口!」楊玉鳳冷煞著臉,陰森森道:「當初嫁給你是我瞎了眼,你愛的是姊姊,別以為我幼稚天真好騙,我要讓你們知道,我不是你們想像中的無知,只要我願意,我可以毀掉武林四大世家之最,用我天賦的美貌和孫九指那雙魔術般的手,創造出一位天下獨一無二的『金鳳凰』,迷惑駱志寒那呆子,進而一步步蠶食掉『洗滌山莊』,如何?你辦得到麼?雖然你有如日中天的聲望,在我眼裡,卻不值一哂,自問力量,你比得上當年的『洗滌山莊』?」

  秦勞望著昔日的妻子,冶冷的道:「你能迷惑天下男人的雙目,卻永遠得不到我的心。」

  楊玉鳳一震,從齒縫進出話來:「你們姓秦的全是冷血動物,到了你兒子,可能就會絕子絕孫,大快人心。」

  喋噪怪笑數聲,秦勞聲音不揚不挫,好像在述一件與他無關的事:「孩子出生不及半年,一日,你趁我們出門辦事,縱火焚毀秦家祖宅,將自己燒死在裡面,我們一得消息兼程趕回,只剩一堆廢墟,其中有一具是女子屍體,起初以為是廚房裡不小心引了火,你不及逃走喪生,但你並非弱女子如何無法逃出?雖然那具女屍的骨骸與你外型十分相像,但我還是生了疑心,卻不願張揚出去,所幸你事先將快兒要僕人抱出去玩,留下秦家命根,所以我也不為難你,任你消失,如今你斥責秦家人無情,有無反省自身?禽獸均知撫育子女,你呢?卻拋棄幼子去圖謀你的利益,比之禽獸,你該自歎不如。」

  秦生似乎在回憶當初那種情景,低沉的道:「家宅被你毀了,二個大男人要照顧一個嬰兒談何容易,我們也不思重建祖宅,帶著快兒遠離塵囂,遠避荒山,過著安貧的生活,所幸孩子不似他的母親貪圖富貴,日子過得挺相得,轉眼二十年過去,你又打算在孩子身上掘取什麼?當時你消失,秦府的財產也隨之消失,只留下一個命根,你想回來挖走秦家最後這一點財產麼?」

  楊玉鳳臉上十分難看,卻無絲毫侮意,冷道:「何必將自己說得多麼可憐,只要你們點個頭,黑道人物拿金銀珠寶來巴結你們的可以排成長龍,穿金帶玉,富如王侯,對你們,說穿了觸手可及,而你們卻虐待孩子身穿布衣,吃食粗礪,我做娘的自然不忍心,回來提攜他一步登天,千人景仰,萬人崇拜,豈不比你們強多了?」

  秦勞仰天哈哈大笑,譏刺道:「『秦門雙惰』殺人的代價有多高,相信你也有耳聞,而這些錢都是快兒在保管,他想錦衣玉食或布衣粗食,我們從未干涉,你道孩子會看重虛名浮利麼?」

  楊玉鳳怔了怔,強硬道:「你給他的有限,我卻能使成為天下第一堡的莊主。」

  秦勞很不願和她說話似的隨口問一句:「你是指『洗滌山莊』?」

  楊玉鳳得意的環視山莊一眼,道:「當然,將它重新整理過,再改個名字,就是獻給我兒最好的見面禮。」

  秦勞冷煞著臉,狠酷的道:「你這賤人,我早已經休了你,不再承認你是秦家人,更不是孩子的娘,如今你居然敢厚顏無恥欲將舊情人的故宅送給快兒,也不怕他恨得一頭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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