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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秦快心底不住呐喊著,眼眶滿是淚水,他不知這是悲傷的淚,還是羞愧的淚?

  奸一會,他又在心底安慰自己:「他們一定弄錯了,俺沒有娘,從小就沒有,天下沒有不要兒子的娘,她一定是冒充的,想陷俺於不義。」

  「可是,萬一是真的……」

  秦快不願也不敢再想下去,這時又有腳步聲傳來,秦快暫時停止思維,微感詫異,因為腳步聲只有一人,而且令人一聽就明白那人已如熱鍋上的螞蟻。

  「大公子,大公子,不好了……」

  酒鬼那張比旁人大一倍的大嘴扯著喉嚨直呼,聲音哽咽,簡直就快哭出來似的。

  喬鷹立在門口,冷靜的叱道:「進來說話,這麼大個人還不能控制自己情緒?」

  酒鬼完全沒將喬鷹的叱喝聲聽在耳裡,猶自嚷嚷道:「不好了,二公子和小姐都不見了。」

  喬鷹沒好氣的道:「我道是毒鳳凰來了?別緊張,也許上鎮玩去了,這也不是頭一遭,不久自會回來。」

  酒鬼呼口大氣,又小心道:「二公子和小姐上鎮玩為何不告訴大公子一聲?」

  瞭解又自信的笑了笑,喬鷹道:「阿惰離去前不是打算住在『平安客棧』麼?定是小貢子強拉小豹子一起去尋他。」

  酒鬼突然細聲細氣道:「我看小姐很中意那姓秦的,這成麼?」

  微喟一聲,喬鷹沉重的道:「如果秦快真是毒鳳凰的親生子,馥兒知道了,自然不敢如此癡心,只是,我擔心她會受不住,白叔也曉得,馥兒的身底子不比玄兒。」

  「將門虎子,虎女也不會差到那兒去,我相信小姐的意志力足以接受這個事實。」

  「但願如此了。」喬鷹漫應一句,又道:「其實我很中意秦快這位妹婿,但也看得出他對馥兒只存兄妹之情……」

  話未完,酒鬼搶著道:「那小子最好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呃,大公子,二公子和小姐上鎮,會不會遇上毒鳳凰?我們還是,大看一看,免得懊悔終生。」

  喬鷹也真擔心,頷首率先出門,酒鬼隨後而去。

  秦快飄然落地,昏亂的甩著頭,腳步虛軟,在喬鷹方才坐過的椅子休息,其實他不累,是心煩意亂而感到疲憊,覺得比獨鬥金銀雙煞及冷玉環還吃力。

  良久,秦快懶洋洋的起身,那副神色,彷佛天下任何事情再挑不起他一絲興趣。

  揉揉鼻子,秦快自慰又自嘲的喃喃道:「八字還沒有一撇,自尋煩惱太也可笑,這幾天爹和堂伯若找來,至時再問個明白就是。」

  嘴上這般安慰自己,心情還是很沉重,不禁奇怪從前怎麼會一直盼望要一個母親?如今卻唯恐避之不及?

  只因孩子心底,母親永遠是最好、最完美的,誰知現實中的母親卻是一名心如蛇蠍的女人,不僅壞人家庭,毀人基業,甚至想斬草除根殺人子嗣,如何不令秦快膽寒?

  出了喬鷹房間,秦快漫無目標的踱著,沐浴在月光中,面龐竟泛著一股森沉沉的陰暗,他發覺今天無論他踱再長的路,也無法平靜心情。

  心底那股子悶氣及煩躁,使他只想找個人痛揍一頓。

  不管揍人或被揍,秦快覺得總比現在舒服,揍人可以出氣,被揍呢?肉體的痛楚也許可以暫時遺忘心底的哀傷。

  所以,他大步向吉塞爾居住的院子走去。

  人未到,從遠遠的地方,秦快就開始吼道:「吉塞爾,俺來了,還不快滾出來,還有那五頭山豬也一起出來,俺要痛揍你們。」

  他吼了幾次,一點回聲也沒有,只有自己的聲音在空中飄蕩,他自信吼得可以傳出幾裡—遠,怎會一點動靜也無?

  秦快怒氣衝衝在院子亂撞,直到確定沒人,不禁洩氣的坐倒在石階上,憤恨自語道:「該死的老烏龜、狗雜種,要走也不知會一聲,害俺白費多少力氣,真他娘的晦氣。」

  心情不好,通常都會變得較不講理,人家和他八竿子打不到一竿子去,要走拍拍屁股就可以走,難道還須通知一聲「嗨,老子先走了,你多保重」?

  舔舔乾燥的嘴唇,秦快想想又不對,起身走向「萬壽園」,打老遠就瞧見那五尊門神似的孿生子並列在一座閣樓前,來回巡視,雙目虎視眈眈四下打量。

  秦快避在暗處,不禁蹙眉,在他的印象裡,這座閣樓可算是全莊最大的一棟,在後園裡,顯然從前是女子繡房,卻為何不建在「無花園」?從前以為是山莊某位重要人物夫妻所居,如今看來,好像不是這麼簡單。

  原本欲掉頭離去,秦快心底卻自責道:「一點小打擊就放手不管圓環秘辛,真是懦夫,事有輕重緩急之分,吉塞爾的舉動如此怪異,你不該趁機查個明白?能夠在惡劣的環境把持住自己朝原先的計畫進行,才是真正的勇者!」

  秦快深深吸口氣,放輕腳步,毫無聲息的向閣樓移進,他忘了這座閣樓取什麼名字,不,應該說他還沒有時間將頭抬起來看看它叫什麼名字。

  「反正不外乎是吉祥如意的名字,不值得記憶。」

  秦快心底這般想,身形更快的移近五胞胎,長刺巧無聲息就近點倒一個,扶住他下墜的身子,輕輕放在地上,秦快又以同法點倒三名,如今只剩斷腕的那一個,也是五胞胎中的老大,秦快動手前看見他進了閣樓,正思量要現在進去,還是等他出來,解決了再進去,阿大已大搖大擺步出閣樓。

  打個哈欠,阿大雙目四掃,咒駡道:「那四個王八蛋上那兒打秋風?老子不在就偷懶,萬一給主人知道又要吃生活了。」

  說著朝秦快這邊尋來,秦快的長刺有如毒蛇吐信——

  阿大可說是一朝遭蛇吻,十年怕草繩,對於秦快的長刺,他可說是刻骨銘心,雖然無聲無息的刺來,他心底卻不禁又泛起當時被絞斷腕的感覺,大駭喝道:「誰?姓秦的雜種?」

  秦快心裡暗叫「糟」,長刺去勢依然迅如掣電,點了阿大「軟窳穴」及「啞穴」。

  如今可能已驚動了閣樓裡的主角,秦快咬咬牙,依然走進閣樓,不料後腳才踏進,一陣犀利、寒森森的刀風已斬向秦快腰際!

  有道「明刀易防,暗箭難躲」,待秦快察覺,刀鋒已到秦快腰處不及三寸!

  秦快深信自己的能耐,也估量出吉塞爾的深淺,刀鋒在這麼近的距離才令他發覺,可見那人是躲在門邊蓄意偷襲。

  秦快心思如電,身形更如流星一閃,但見人影幌掠閃挪,堪堪避開了刀鋒,外袍卻被刀鋒劃開一長條口子,畢竟吉塞爾亦非弱者,刀鋒離身又恁般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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