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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第七章

  浙江倚山面海,是一個水碧山青,風光綺麗的省份。

  官道上,兩匹大馬馳騁,坐在馬上的人兒,與高壯的馬兒大相迥異,一個坐得很穩,他的腦袋卻一點一點地在打瞌睡,有一下沒一下的催著馬兒跑。

  另一個小男孩打扮,顯然馬術不精,馬跑得快,他嚇得抱住馬頸,上半身全貼在馬上,差點要哭出來的叫道:「秦大哥,叫馬停嘛,我快要掉下去了。」

  秦大哥自然是秦快,小男孩則是丁嬙所扮,秦快覺得這樣路上比較方便。

  秦快半開雙眼瞧了一眼又閉上,懶洋洋道:「合理的要求是訓練,不合理的要求是磨練,忍耐點。」

  他的馬跑得快,丁嬙的馬則亦步亦趨跟著,始終保持並排馳騁,丁嬙哭聲道:「我人小應該騎小馬,這只豬馬快將我折騰死了。」

  「馬小腿短跑得慢,多耽誤時間。」

  說著策馬飛奔,丁嬙座騎亦跟著,丁嬙可苦了,死命抱緊馬頸,緊閉雙目,兩旁景物飛馳過去,雙耳貫風,眼淚再也忍不住緩緩流下。

  陡地——

  馬匹停止賓士,駐足不走,丁嬙好一會才敢睜開眼睛,抬眼望見秦快嚴肅的打她瞧,不禁臉紅的擦乾眼淚,扭頭不語,秦快溫和道:「天色這麼晚,咱們須趕一程才有店宿,否則就要露宿郊外了。」

  丁嬙心裡是一萬個不願再動,又不好說出來,將右腿跨過馬頭側坐,背對秦快,不住揉弄酸疼的兩腿側骨。

  驀地——

  秦快飛身騎上丁嬙後座,冷靜的道:「抱住在下腰際,在下一人兼顧兩匹馬,無法照顧你安全,自己小心不要摔下來。」

  丁嬙依言雙臂圈住秦快腰際,小得不能再小的聲音道:「對不起,秦大哥,謝謝你!」

  「算了,在下沒有考慮到你還太小,責咎難推。」

  說完一手拉一條韁繩,策馬狂奔,不多時進入小鎮,放緩速度以免嚇到路人,尋家客棧,將兩匹馬交由夥計照料,抱著已經睡著的丁嬙入店,開了兩間房,將丁嬙安置妥,到院子透透空氣,只覺得一身骨頭都要散了,忖道:「難怪小嬙直哭嚷受不了,成天騎在馬上真是要命。」

  正待回房休息,突然人影一閃,秦快直覺有人自他背面閃出後院牆,心覺古怪,直追了上去,那人速度極快,一會兒工夫,已在十丈開外,秦快施展「草上飛」功夫,總算沒將他追丟,也不敢太接近,雙目如電打量那人——

  黑色緊身夜行衣,顯得人影瘦小腰肢纖細,必是女子無疑。

  秦快認定這點,陡地止了腳步,暗道:「每次與女人扯上關係,俺就非勤快不可,打道回房才是上策!」

  果真往來路掠去,奇怪那名女子也掉頭掠來,秦快心中一動,駐足靠邊站,想看她在玩啥花樣?

  那名女子停在他面前,嫣然一笑,道:「閣下是秦快大俠麼?」

  「是秦快沒錯,可不是什麼大俠。」

  「反正只要是你就對了。」

  「姑娘有事麼?」秦快不願閒扯,開門見山道。

  那女子取出一封信,遞上去,道:「我叫圓月,家主母派我送這封信給秦大俠。」

  秦快不接,冷冷的道:「令主母又是誰,認識在下麼?」

  圓月瞧出秦快厭惡「大俠」二字,乖覺的道:「公子看了信不就知道了。」

  秦快遲疑不接,圓月笑道:「公子放心,家主母斷不會在信上下毒的。」

  「令主母善於使毒?」

  「公子別打蛇隨棍上,家主母如何會使毒。」

  秦快接過信,拆開一看,見信上寫得很不客氣,氣得將它揉碎,森冷的道:「信上所寫的,令主母想必已告訴姑娘?」

  圓月聳聳肩,有意裝佯道:「沒有,家主母只說一切公子自會決定,要我照公子的吩咐去做就是了。」

  秦快也不點破,硬生生的道:「回去告訴令主母,當初在下與她約定的期限未到,叫她不要干涉我的事,更別派女人來煩我,否則別怪在下至時翻臉不認帳,一拍二散,什麼都不管。」

  說完頭也不回往客棧掠去,留下圓月頓足不已。

  原來信是「冷姑」所書,信上內容不外嫌秦決躲藏數月不出,絲毫不為圓環費心,又嫌他不夠機伶,特命圓月來協助他等,令秦快心火大起,無情的回絕她的好意。

  回到客棧,秦快愈想愈不對,暗道:「『冷姑』到底是何方神聖,俺的行蹤都落在她眼裡麼?可恨的女人,喜歡自作聰明真不討人喜歡……」

  想了一陣即蒙頭大睡,心裡卻不舒服之極,有種受辱的感覺,好一會才能入睡,這大概是他生平頭一遭。

  次日——

  日上三竿,丁嬙將秦快拉起來,刮著臉皮道:「大男人還賴床,真不害臊。」

  秦快艱難的半開眼睛,拍著額頭苦笑道:「你當然睡得舒服,在下可折騰半夜,倒被你說嘴。」

  丁嬙以為秦快是指半夜才找到城鎮,她睡著不知的事,頗為憐憫道:「原來你騎馬也很辛苦,你睡吧,我不打擾了。」

  說著輕輕關了房門出去,倒使秦快呆住,失笑道:「這孩子倒蠻可愛的,小孩就是小孩,天真得很。」

  一骨碌起床梳洗,到鄰房偕丁嬙上路,兩手牽著兩匹馬溜達,丁嬙跟在後頭,詫異道:「這兩匹馬是夫婦麼?」

  「怎麼?」

  「它們的速度不相上下,總是並排而馳,不正像恩愛夫妻比翼雙飛?」

  「你想得倒美,也許是兩匹公馬或母馬。」

  「同性相斥,那有可能黏這麼緊。」

  「依在下看來,它們極可能是死敵,誰也不願輸給誰,也有可能是至交,雙馬並馳顯出兄弟或姊妹之情。」

  「我不信,咱們來賭賭。」

  「怎麼賭?」

  「找個馬夫問問,一公一母算我贏,兩匹馬同性就你贏。」

  「好吧,賭注呢?」

  「我贏的話,以後的路途,你不可以故意策馬整我,還有,騎累了就休息,不然就同昨晚一樣,由你一人騎二馬,我舒舒服服睡覺。」

  「嘖,小狐狸,若是在下僥倖呢?」

  「不幸被你料中,我出錢買輛馬車,讓二馬拖車,省得騎馬辛苦。」

  「誰趕車?」

  「當然是……不,不,不,雇個馬夫好了。」

  秦快豪邁一笑,捉狎道:「說上半天,全是你佔便宜,這算什麼賭?」

  丁嬙一點也不臉紅,理直氣壯道:「賭博十之八九莊家吃香,誰叫你不把握機會當莊。」

  秦快點點頭,笑道:「莊家固然佔便宜,但在一種情形下,莊家沒有絲毫便宜可占。」

  丁嬙精乖的很,瞪眼道:「你拒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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