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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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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禿環顧室中一會,歎氣道:「回去吧,小禿,跟著這小子,咱們除了吃癟還是吃癟,搞得心頭很不舒服。」 張小禿搖搖頭,王大禿略略提高聲調道:「你也不算算,自從遇上這小子,咱們吃了多少虧?頭一次在茶樓被迫付了四份錢,昨天又助紂為虐奪去咱們所有珠寶,今天又不見僅剩的四件,一定又是他從中搞的鬼,否則那群婊子那會這般聰明連夜逃走?」 張小禿哼哼半晌,才冷冷問道:「那小子可有拜託老子哥倆跟著他?」 王大禿啞了口,一切全是他們想占人便宜帶來的遺禍。 張小禿喋喋怪笑一聲,道:「那小子想趕走咱哥倆,老子就偏偏賴定他,令他頭痛,這不也是報復的法子之一?」 王大禿連連點頭,突然又道:「咱們身上銀子不多,必須再幹一票才行哪!」 張小禿沉思半晌,方道:「這裡位處繁華地帶,找銀子不難,這幾天先弄熟了地點,再去踩盤子,好好幹一票,高枕無憂的和那小子鬥一個一年半載也無妨。」 王大禿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喃喃道:「小子啊小子,咱們三人就磨到底吧,看誰的水磨功夫好?想擺脫老子?甭想!」 秦快在房裡若是聽到他們的談話,不知做何感想? 秦快居住的小巷子口植有二棵楓樹,所以取名為「楓木胡同」或「楓胡同」,久而久之,居民就戲稱此巷為「瘋胡同」。 有了王大禿及張小禿這二個老頑童,「瘋胡同」才實至名歸,二個老不尊很快地就和附近的鄰居混熟了,一些地痞流氓想請他當老大,給他們一腳踢到陰溝裡去,說是為附近百姓除惡,引得人人感激,尊他們王老、張老。 相反地,秦快像個剛入門的小媳婦,整天躲在房裡頭,三天兩頭也難得見他一面,出了房門,意思意思點個頭算是打招呼,然後就出門,王大禿和張小禿禁不住好奇,跟蹤在後,原來上街大吃大喝一頓,未了買二十來個杠子頭,回到房裡又邊吃邊睡三兩天,吃光了,才再出門。 三個人擠在一間屋裡,就這樣過了一個寒冬,王大禿和張小禿沒有聽過秦快開口說別的話,他只有每月初開口說二個字,以懶洋洋卻堅決的聲音道:「房租!」 奇怪的是,二個老禿子從未見過屋主向秦快收房租,不知他如何將房租送出去的? 冬天的消費通常都較大,又要吃熱的,又要蓋暖,北方嚴寒,晚上必須生火,銀子不會天上掉下來,冬天又不好找生計,所以,二個老禿子未寒冬以前,小小幹了一票,得了一、二千銀子,但他們消費大,朋友又多,銀子好像螺殼一樣,毫不吝惜的花出去。 時至春天,寒冰溶解,草木又綠油油的一片,趕走陰翳的空氣,每個人好像忽然間活潑起來,到處充滿了生氣。 王大禿和張小禿已到囊空如洗之境,在屋裡嚼面餅不好意思出門已有好些天。 吃著燒餅夾肉片,王大禿恨恨道:「再二天,再二天老子非到最好的酒樓喝得酩酊大醉,無法清除這份窩囊。」 張小禿倒吃得津津有味,道:「比起躲在房裡不敢出來的小子,咱們闊氣多了。」 王大禿聽了這話心裡舒服多了,卻也奇道:「那小子如今可說腰纏萬貫,也不懂享受,只圖個飽腹,為什麼?」 張小禿沉思半晌,慎重道:「死大禿,你覺得這地方如何?」 王大禿不明白他何來如此一問,隨口道:「不錯啊,老少都很和氣,大家好像都很快樂。」 「對了,問題就出在這裡。」張小禿一本正經道:「打頭次踏進這條巷子,老子就敢認定這裡的人都很窮,有道『貧病夫妻百世哀』,窮困的人,再怎樣認命,也不可能整天無憂的笑著,尤其寒冬更是窮人所畏懼,你有沒有注意到,好像每個人都做了新棉襖,過年那些天,小孩更是新衣新鞋,對一群在冬天都愁吃不飽的窮人,忽然有這麼大的改變,為什麼?」 王大禿呆怔半晌,呐呐道:「莫非有人暗中幫助他們?」 張小禿肯定的點點頭,又道:「方圓百里的貧民心中都很感激那個人幫他們渡過寒冬,問題是誰也不知他是誰?說是某一個大富翁,打死老子也不信,他們恨不得人人都知曉,絕不可能暗中行事,唯一的可能,就是某個江湖人夜渡千家,暗中接濟戶」 王大禿給說得心癢難搔,忙問:「是誰?這樣的英雄好漢,老子豈能失之交臂?」 張小禿呶呶秦快的房門,王大禿跳起來叫道:「老子不信,那小子對咱們尚且一毛不拔,怎可能大把金銀撒出去,全不恤血本。」 張小禿也跳起來,吼得更大聲:「你不用你的豬腦想想看,除了他還有誰?」 王大禿倒靜下來,摸摸禿了的腦皮,喃喃道:「能一夜之間救濟幾百戶貧民,非輕功絕佳不可得,行善不欲人知,當然是怕那群窮人知道了整天打擾道謝,性情必懶,討厭人煩他,有錢到處散盡,必自恃要錢隨處可得,總括起來,那小子的可能性確實很大……」 張小禿摸著肚皮,一手拍著夥伴肩膀,截口道:「別死腦筋,老子打包票,一定是那小子,反正慷他人之慨,對他又沒啥損失。」 王大禿思了一聲,突然問道:「那小子到底是誰?咱們好像到現在還不知他姓名?」 張小禿不禁好笑,認識快半年,居然從未請教人家尊姓大名,一口一個小子的叫著,而秦快居然也不介意。 這時,秦快又出了房門,王大禿趕忙截住他請教,秦快眼珠子猛地睜大,失笑道:「秦快,阿惰。」 王大禿聽不懂,張小禿意會道:「小子你是姓秦名快,乳名阿惰?」 秦快頷首,照例又出門口。 王大禿早已笑彎了腰,張小禿卻拉著他往外跑,王大禿滿心不悅道:「死小禿,你發什麼神經,真他奶奶的,想讓街上酒樓的香氣迫得老子犯罪?」 張小禿出了巷子,朝四周張望半晌,叫道:「那小子不見了,光天化日下他敢施展輕功?」 王大禿也察覺有異,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呆怔怔瞧著夥伴。 張小禿想從地下紛亂的足跡瞧出端倪,終究失敗,道:「死大禿,你看那小子會不會有問題?」 「什麼問題?」 張小禿正欲回答,發現秦快從對面一間雜貨店出來,秦快奇怪的瞧他們一眼,逕自離去,張小禿鬆口氣道:「沒什麼,是老子太緊張了。」 對面的雜貨鋪什麼都賣,也兼賣成衣,秦快換了一身新衣出來,自然沒別的企圖。 王大禿給搞迷糊,非逼張小禿說出來,張小禿只好道:「咱哥倆後天大吉大發,老子怕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那小子?」王大禿不以為然道:「一對一下政講,咱們包抄,那小子非尿滾屁流不可,再說他又不知咱們打那票生意。」 張小禿哼哼兩聲,表示對他的話不表贊同。 二人互不相讓,你一言我一語相罵不停,引得路人側目,突然—— 二聲驚叫,二人見了鬼似的朝巷裡跑,眼一閃,被一名身穿黑衣的年輕女子攔住。 王大禿拱手嘻皮笑臉道:「姑奶奶,老子哥倆可沒欠你一文半毛,有事麼?」 原來那名女子就是「黑水仙」冷玉環,兇悍道:「你們這份窮勁,姑奶奶也炸不出幾滴油水,何必為你們浪費時間。」 二人臉色變了變,張小禿不悅道:「你找老子哥倆幹麼?」 「黑水仙」冷玉環取出兩張銀票,道:「幫姑奶奶找一個人,二百兩就是你們的。」 「誰?」 「黑水仙」冷玉環哼一聲,火辣的道:「姑奶奶若知道他姓名,何必找你們,聽清楚:男人,二十左右,黑髮披肩,一身黑衣,最大的特徵就是一臉無精打采,說起話來又會氣死人的臭小子。」 二個老禿子呆怔一下,不約而同伸手要過銀票,看清不是假貨,王大禿才道:「你說的那人姓秦名快,乳名阿惰,如今是老子哥倆的房東,就在巷底最後一家,你自己去等他,照往例再半個時辰就會回去,如果你不惹他生氣,說不定會請你啃個杠子頭,老子哥倆識趣的很,這就先走一步。」 「站住!」冷王環雙手插腰,叱喝道:「姑奶奶是要你們幫忙找到他,如今你們隨便找個人搪塞我,活得不耐煩啊?」 二個老禿子也不是好欺負,王大禿吼道:「老子哥倆騙你這妮子有啥賺頭?老子跟你所形容的那小子相識快半年,莫非還會弄錯人?你這妮子太也囂張。」 「黑水仙」冷玉環冷煞面孔,張小禿打圓場道:「別鬥了,要找那小子到大飯莊溜一遭就成了。」 王大禿有錢可闊,大搖大擺先行,二人只好跟在後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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