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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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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兄自是下山投入花花世界的秦快也。 那日使個巧計擺脫秦生與秦勞的跟隨,興奮之餘,可也愁煩今後將如何生活,只因他身上沒多少銀子,這天在黃山之麓發現系在樹上的小舟,懶性又起,索性四平八穩躺在舟上,任它隨風飄蕩,隨冥冥中的主宰安排今後命運。 斜目瞟見門頂四個大金字,秦快心中泛著嘀咕:「『洗滌山莊』?武林四大世家,『大冥府』、『洗滌山莊』,『向陽樓』、『龍鳳閣』,其中以『洗滌山莊』最具威名,震懾武林達百年之久,卻於十五年前覆亡,全家三百廿四口全遭殺害,這段公案乃迷中之謎,十五年來無人能得知其仇家到底是誰?能在外人趕來支援之前滅了『洗滌山莊』。」 側頭瞧了如今的「洗滌山莊」數眼,秦快迷惑更深:「瞧這光景那像十多年無人居住模樣,莫非『洗滌山莊』已經易主?抑是給別幫派霸佔?何以舊名不改?」 須知秦快的懶性子,一來遺傳所致,二來自小與他為伍的秦生、秦勞懶性最重,耳濡目染,不免學會能偷懶絕不勤快的絕招,其實他本性剛烈,辦事絕不溫吞或裹足不前,與他懶散的外表大相迥異,實際上,這何嘗不是一種很好的掩飾?敵人摸不透他底細,活命的機會自然大一點。 若說秦快是懶人,秦生與秦勞就是道地的懶鬼。 好奇心的趨使下,秦快也顧不得尊親平日耳提面命少管閒事多睡覺的忠告,下了扁舟,系好纜繩,邁著四平八穩的步子,向「洗滌山莊」大門走去。 堡門之上有一瞭望樓,十五年前必有數名大漢輪流守望,今非昔比,早已人去樓空,秦快一搖三擺走近大門,但見莊中五步一樓,十步一閣,橋廊水榭,九曲雕欄,就憑這份氣派,宦宰世家也不過如此,難怪能稱霸江湖達百年。 只是,樓閣曲橋均蒙上一層厚灰,顯然多年無人打掃,從外面瞧來卻又不像無人居住,秦快不禁皺了皺眉。 這時—— 突然傳來一陣歌聲,語音神采飛揚,不可一世:「蜀中無大將,廖化作先行,時無英雄,遂使豎子成名耳!」歌畢又傳來一陣長笑,只是充滿了童音。 歌聲一出,秦快不由得微微一震,他深知一般江湖豪客,武林異士的狂傲,那有他狂傲的理由和倚恃,只是這人未免狂得可以,真有「數天下英雄,舍我其誰」之慨。 接著又傳來一陣充滿譏刺與不服的歌聲:「小有才而妄自用,小聰明而趨邪徑,覆亡有餘,成事不足。」重重哼了一聲,也是充滿了童音。 秦快忍不住笑了笑,接著歌道:「但教方寸無諸惡,狼虎叢中也立身!」 先前狂傲歌者豪邁大笑,道:「如何?小貢子,任你有『蘇張』之才,終於也遇上對手,人家可是向著我吔!」 「呸呸……」名喚小貢子的不服的叫道:「還沒分出勝負,你就擺出威風了,哼!也不嫌早?」 先前狂傲歌者氣得吼道:「大哥不在,你就得聽我的,要不,小心我拿家法冶你『不尊兄長』之罪。」 「我呸!」小貢子顯然膽大包天,吼得更大聲:「你的命令如果合情合理,我當然接受,反之,我才懶得理你這瘋子,若非當年在娘肚裡你搶著要先出來,我悲天憫人讓你半刻鐘,如今二哥是我非你……」 秦快這時聽出原來二人是雙胞胎,而且是最不合作的雙胞胎,忍不住想見見他們廬山真面目,順著爭吵之聲尋去。 秦快轉入一幢小樓之中,此樓與前面積塵盈尺的樓閣大不相同,四面環水,前面有一座小橋,橋下水深盈膝,遊魚可數,樓門上有一小匾,上書「平陽虎居」四個瘦金體大字,頗—具功夫。 秦快不禁怔了怔,「虎落平陽被犬欺」這句俗話他是知道的,將自己比為「平陽虎」,莫非有重大冤曲? 秦快上了「平陽虎居」,登堂入室,只見一張大得嚇人的雕花漆金床上,面對面坐個二個十四五歲的小童,都梳著朝天辮子,二人明知有人闖進,兀自吵個不休,理也不理秦快,看來非分出勝負是不可能停的。 秦快走到床前,打量二位童子半晌,發現這兩個孩子幾乎長得完全一模一樣,兩人都是大大的眼珠,翹挺的鼻子,紅潤的雙唇,臉蛋兒都有點圓圓的,唯一的差別,一個膚色略黑,從他們叫駡中,得知他叫「小豹子」,另一位肌膚嫩白的自然就是「小貢子」,二人均有一張快嘴。 二人吵個不休,秦快也不打擾,落座床側一張大椅,以欣賞的眼光打量二人,這對從小孤寂的他來說,無異是一種新奇的享受。 小貢子圓圓的大眼死瞪著小豹子,氣咻咻道:「秀才遇見兵,有理扯不清,古人誠不欺我。」 「放屁!」小豹子忍不住罵句粗話,道:「你小貢子愈大愈愛跟我作對,自命『賽子貢』,平時有事沒事就愛鼓起三寸不爛之舌詭辯,簡直是長舌婦!」 小貢子氣得臉紅通通,手指差點戳到小豹子鼻尖,道:「你呢?自命比豹子靈活,每次比賽還不是都被我追到,還狡辯說讓我,簡直皮厚賽城牆!」 小豹子猛的站在床上,居高臨下神氣道:「好啊!小貢子,你敬酒不吃吃罰酒,大哥面前我總是讓你,你道我怕你?這麼著,咱們再比一次。」 小貢子也不服輸的立在床上,雙手插腰得意道:「再比幾次結果還是一樣,一定是你輸。」 「未必!」小豹子狂傲的大笑一聲,道:「可須找個公證人,免得到時你不服輸找大哥哭訴。」 兩小這時才停了爭吵,打量起舒舒服服坐在大椅上的陌生人,瞧他那副閒適懶散模樣,兩小不禁大覺有趣。 小豹子以手肘碰碰小貢子,細聲道:「大哥出門前說有客人上門該怎麼辦?」 小貢子也收起辯才,搖頭晃腦答道:「看得順眼請他喝杯茶,看不順眼丟出去。」 小豹子點點頭,打量秦快半晌,問道:「小貢子,你看他順不順眼?」 摸了摸沖天辮,小貢子皺皺眉,道:「瞧這人年紀比大哥輕,卻好像沒骨頭似的,我看這種人一定是混飯吃的,很沒出息樣,擺在椅上又不為這屋子增色彩,一點用處也沒有,不如將他丟出去吧!」 秦快聽了哭笑不得,被二個毛頭小孩品頭論足不說,還被當作破古董似的沒價值,靜慣了,不知該如何辯駁? 小豹子卻捉住把柄似的教訓道:「大哥說『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你全當耳邊風?我倒覺得這人蠻性格的。」 小貢子咭的笑一聲,跳下床繞著大椅前後打量秦快,突然摟著腰大笑,吟道:「豹眼瞎瞎,錯將懶散比性格,豹心不服,亂蓋一通強壓我,豹子可笑,大哥疼我賽于你,任你告狀俺心寬。」 兄弟三人,小貢子最小,兄長對老麼自然多疼一點,小豹子與他一母雙胞,豈有不疼愛之理?只是閒時喜歡鬥嘴打發時間,這時聽他如此說,哼一聲,也跳下床道:「江湖之大,奇人輩出,豈能依外表小覷於人。」 小貢子明知他說的沒錯,偏偏不服辯道:「他臉上又沒刻著『江湖人』,你怎知他是混江湖的?」 小豹子搖搖頭,大有孺子不可教之慨,戲謔道:「平常人敢獨自在荒山之麓閒逛?你可愈來愈笨了。」 「可不是,」小貢子不勝感慨搖頭道:「成天與笨人為伍,再聰明之人也難保不受影響,這叫『近墨者黑』,你說是不是?」 秦快忍不住嗤的笑出來,小豹子氣紅了臉,小貢子則拍手呵呵大笑,不時斜睨著眼瞄向小豹子,一副小人得志。 小豹子一時氣不過,張大雙手,整個身子撲向小貢子,二人滾做一團,卻不出拳踢腳,只是使出吃奶力量想將對方壓在下面,翻來滾去,一時難分勝負。 秦快大感新鮮,認真瞧了半晌,才道:「令兄何時歸來?給他瞧見這情形沒關係吧?」 這話一針見血,兩小煞時分開,瞧著一身衣裳,叫道:「完了,完了,大哥知道我們又打架,不生氣才怪!」 兩小忙奔進內室,不多時均換了一身藍襖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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