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祁鈺 > 七個面具 | 上頁 下頁
五五


  秦寶寶奇道:「為什麼須如此小心謹慎?」

  衛紫衣將她攬入懷裡,輕輕的道:「有許多人跟大哥過不去,天知道他們會耍什麼下流手段,大哥不能讓你有一點差池,你就乖一點吧!」

  秦寶寶趕緊道:「要是我惡作劇了,大哥,你不會生氣吧!」

  衛紫衣也知道要寶寶不惡作劇,比要牛不吃草還難,但是」金龍社」的魁首夫人到處捉弄人戲耍,又直在對屬下交待不過去,想了想,道:「這樣吧你想惡作劇時,就把它寫下來過過癮,別對自己人下手,等遇上敵人,再把你記下的惡作劇法子,一股腦兒全用在敵人身上,如何呢?」

  猛翻白眼,秦寶寶嘟聲道:「大哥根本不懂,玩某種惡作劇就有某種心情,那有人先欠著等以後再玩的,一丁點樂趣也沒有了。」

  扳起臉,衛紫衣道:「不能再小孩兒脾氣了,寶寶,你不能永遠做小孩子。」

  秦寶寶咬著手指頭,突然拉上棉被睡下,道:「我困了,晚安!」

  衛紫衣一把將她扳起,喝道:「你看著我!」

  秦寶寶不由得睜開眼,衛紫衣正色道:「你不能每次遇上無法解決的事,就採取回避一途,你有什麼話,說出來跟大哥商量,否則問題永遠留在那裡,變成你心裡的疙瘩。」

  秦寶寶別過頭道:「我不知道,我不說!」

  衛紫衣扳正她臉蛋,正視道:「如果你不願說,那以後再談,只是悟心大師在廳裡等著。」

  接著把」正一明威秘錄」的來歷說了一遍。

  秦寶寶負氣道:「一定要今天說麼?」

  衛紫衣正色道:「是的,你不能使你大和尚叔叔等太久,而且,說完了,就下山回劉家村。」

  看了衛紫衣一眼,秦寶寶下床把鞋子穿了,心中氣道:「大哥也不問我昨天到今天受了多少欺負,只一味要知道破書的事情,哼,根本不關心我。」

  誠如衛紫衣所說的,秦寶寶一遇上無法解決的事,就想法子回避,此時衛紫衣和她提到婚嫁之事,及日後的禁忌,她心中難以適應,就故意避開這個問題,把注意力全移到衛紫衣不關心她死活的事上,自覺無人關愛而委屈著。

  衛紫衣看她神色不對,十九也猜得出她想的,忖道:「等回劉家村,她休息夠了,精神好些再問她昨日之事,再陪她騎著新買的馬蹓躂,就會忘了不愉快的事。」

  牽起寶寶的手,衛紫衣笑道:「別扳著臉,人家還道我欺負了你。」

  秦寶寶甩開他的手,道:「你自不會欺負人,你是『金龍社』的大當家,高高在上,不容人冒瀆,我只是小人物,不用你關心。」

  說完氣衝衝的出房,留下衛紫衣在房裡一楞一楞的,最後只好無奈一笑,回到廳上,只見展熹和戰平都以古怪的神色望著他,問道:「悟心方丈和寶寶呢?」

  展熹和戰平互望一眼,都無言以對。

  衛紫衣坐下身,安詳道:「是否寶寶又有古怪了?你們有話就說吧!」

  輕咳一聲,展熹道:「寶寶一出來就拉著方丈往外走,說有話跟他說,方丈大師就不說什麼的和寶寶走,然後不久魁首就出來了。」

  衛紫衣輕喟一聲,道:「這孩子從來不知別人的苦心,只道自己都是對的。」

  展熹本來想問他們為什麼鬧不愉快,但見衛紫衣這樣,只好忍住。

  衛紫衣起身道:「夜深了,回去吧!」

  展熹道:「不等寶寶麼?」

  勉強一笑,衛紫衣道:「在少林寺,她不會有事的,自有人保護。」

  說完出房下山,展熹、戰平只好跟著。

  在悟心大師禪房裡,說完了」正一明威秘錄」的由來,秦寶寶吃著素齋,道:「還是大和尚叔叔疼寶寶,會想到寶寶沒吃飯。」

  悟心大師搖頭道:「你這孩子就會鑽牛角尖。」

  秦寶寶不服道:「才不是,是大哥不關心我,只關心那本破書。」

  悟心大師合什道:「阿彌陀佛!你這麼說真是冤枉衛施主。

  令尊在世時,讓你扮男孩子,叔叔見你也不自覺是女兒身,心中十分擔憂,多次與堂兄提起,他依然我行我素,等他過世,表叔想點醒你,總是開不了口,只盼你日後長大會明瞭,天可憐見,衛施主早一步點醒你,又耐心的幫助你慢慢適應,而今你能這樣,全是他一番心血和功勞。」

  秦寶寶道:「大和尚叔叔就會替他說話。」

  悟心大師微笑道:「衛施主肯對一個初次見面的孩子,全心全意的照顧和管教,除了有緣,不能不說他不是一個胸懷廣大的奇男子,也只有他,才管得住你。」

  秦寶寶負氣道:「他的規矩太多了。」

  悟心大師笑道:「他跟你說些什麼?」

  「他……」秦寶寶不由得靦腆道:「大哥說要娶我為妻。」

  悟心大師道:「前夜裡,他也跟叔叔提過,叔叔早看出你們是天生有緣的人,也就答應了,依我國習俗,婚嫁素由長輩決定,他會問你一聲,表示非常看重你的意見,你怎麼回答?寶寶,看你情形,可是使性子鬧彆扭了?」

  秦寶寶抿嘴道:「沒有啊!只是不習慣。」

  悟心大師沈吟道:「寶寶,如果衛施主要求你日後不可再胡亂跑或到處搗蛋,這並沒有不對,向來女子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江湖人雖不如此苛求,卻也不能太驚世駭俗,你須體諒他身處的立場,好比他能諒解你不愛女紅家事的性情。」

  這番話若由衛紫衣來說,秦寶寶可能又會想歪了,但由另一人說出,尤其是自己叔叔,寶寶便低頭沈思起來。

  良久,秦寶寶幽幽的道:「不要長大多好,像從前那樣就很好了。」

  摸摸她的頭,悟心大師道:「傻孩子,你不長大沒關係,但你周圍的人會成長,衛施主終究需要一個妻子,你能永遠和他做兄弟麼?」

  秦寶寶的頭愈來愈低了,心中卻想:「大哥又喜歡上那個女妖精,不然大和尚叔叔怎會如是說?」

  只聽得悟心大師又道:「寶兒,你的容貌承襲令堂的美麗,但性情卻傳自你爹,當年令堂去逝,令尊不願去面對現實,逃避到少林寺來,以為能藉佛門清靜之地忘懷過去的感情,老納曾點化於他,希望他重回凡土濟世救人,只有這樣才能淡忘,可惜他執迷不悟,一心認為自己連妻子也救不活,又有什麼本領去救人,只把全副精神放在你身上,沒想到十五年過去,換了你在逃避,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秦寶寶的頭,低得都快點到地了。

  悟心大師牽她起身,道:「只有去面對問題,才是解決之道,叔叔送你回去,衛施主是明理量大的人,只有他才能包容你,寶寶,叔叔老了,你是唯一讓叔叔牽掛的人,你懂麼?」

  低著頭,秦寶寶任由悟心牽著手下山,什麼話也不說。

  萬籟俱寂的夜晚,有一豆燈光,老遠就可望得見。

  鄉村務農之人都是早睡,只有有事的人才不睡。

  衛紫衣在房裡喝酒,眉頭糾結的,突然有人敲了二下房門,冷冷的道:「什麼人?有事明早再談。」

  來人不死心的再敲二下,衛紫衣只好走過來開門,門開了,卻又不見人,沒好氣的再關上門,這時又有人在敲門,飛快的開了門,這下可給他看出破綻了,突地,把房門邊的一塊大石頭搬進屋裡,笑駡道:「再不出聲,我可要摔了。」

  秦寶寶怪裡怪氣的聲音從石頭裡傳出來:「摔痛了我,你要在床邊陪我生病,有黴一起倒,沒關係。」

  衛紫衣把大石頭小心放在床上,笑道:「我服了你,快出來吧!」

  只見石頭被剝皮似的,秦寶寶從皮裡鑽出頭來,道:「大哥這麼快就看出真象,不好玩!」

  接著身子鑽出來,把那塊布折疊起來,下床在桌前衛紫衣身旁坐下,又道:「大哥怎能在黑夜裡,那麼快就看出真象?」

  衛紫衣失笑道:「那有人在房門邊置一塊大石頭的,不怕夜裡不小心拌倒?又早知道你有一塊隱身布,就知你在搗鬼。」

  秦寶寶嘻嘻一笑,突然扳起臉道:「睡覺前喝酒不好,大哥有心事是不是?那就應該說出來,否則問題永遠留在那裡,變成你心裡的疙瘩。」

  這是衛紫衣在少室山說的話,誰知過不多時,就給她用來說嘴,衛紫衣啼笑皆非道:「你這小鬼,真算不出你有多少古怪。」

  抿嘴一笑,秦寶寶道:「我也算不出大哥有多少規矩要我遵守。」

  衛紫衣盯著她看:「肯面對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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