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祁鈺 > 七個面具 | 上頁 下頁 |
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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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大概害怕得過頭了,突然有膽子睜開眼睛,看見是個極陌生的地方,那馬也因跑得太久,漸漸緩慢速度,秦寶寶因此心中大定,拉住韁繩,馬兒倒也乖乖停下腳步,寶寶大喜,拍拍它的頭道:「我不要你走,我知道你很痛,我會幫你療傷的。」 這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因害怕而變得怪怪的,緩緩下馬,把馬縛在大石上,任它嚼著地上的青草,自己跌坐在石頭上,但覺全身酸痛,只想睡一覺,只是此地陌生,不敢太大意,先替自己療傷,盤地運功,半個時辰後,感覺舒服多了,手也不那麼痛,心情大好的替馬治傷。 那馬鞍上的鐵釘,原是她用來害黃河六鬼的,沒想到先害了自已,幸好當時尚有良心,只插下一根鐵釘,否則,黃河六鬼沒有真變成鬼,她秦寶寶就先成了孤魂野鬼了。 「惡有惡報」這種事,她是想也不會去想,又是暗罵自己運氣太差,決定下次惡作劇時要先想清前因後果。 為棕馬拔下鐵釘,敷上療傷藥寶寶身上的藥都是最好的,藥敷在傷口,立即有清涼之感,馬兒更加安靜了。 秦寶寶見它前後判若二馬,搖頭道:「方才你差點將我嚇死,又差點把我摔死,真不是好朋友,只是不醫好你,咱們就沒辦法回去了是不是?」 也不知這是什麼鬼地方,無聊的向馬兒道:「我口渴了,想必你也一樣,咱們去找水喝吧!」 拉著馬韁向前走,見此地奇林怪石頗多,知道是在一座山的附近,抬頭向出望,綿延不絕,想登上山頂很是不易,除非有一條像辟於崇山的上山石道。 走了好一會,找不到水喝,見樹上有野生的蕃石榴,摘了便吃,十分香甜,吃完一個,又摘了一個,回首看馬兒眼巴巴望著她,嘟聲道:「找不到水,你吃不吃水果?」 馬兒叫一聲,四蹄不安份的蠢動,秦寶寶無法,摘下四五個蕃石榴欲放在馬上的行囊,這行囊當初黃河六鬼走時並沒有拿走,秦寶寶老實不客氣把東西全搬出來看看,卻是女子用物,推想是花二妹或陸虹妙所有,幾套換洗衣物和一套青布衣褲,都很新,顯然主人素愛穿新衣,還有幾綻銀子,一柄小劍,至於梳子、簪子、胭脂……應該有的全有了。 秦寶寶見之大喜,好似尋到寶藏一樣的看了又看,心中忖道:「不知離開多遠,瘋馬亂跑,這路程可難以確定,正需要這些銀子,反正黃河九鬼也不是好人,取之不傷。」 她爹本是怪異之人,秦寶寶也就沒有那些迂腐思想,悟心大師對她的教導日子極短,她向來又任性,對黃河九鬼沒好印象,覺得害他們破產也是理所當然。 正要把東西再放回去,心中閃過一個念頭:「此地荒僻,若有惡人,只怕我抵擋不過,大哥說不能力敵便當智取,為免有人將我俘擄威脅大哥,就該變變。」 當下找個隱密處換過青布衣褲,挖個洞將身上衣裙埋掉,除了保命佛珠,把手飾全收了起來,摸出一張人皮面具戴在臉上,赫然便是那小飯館裡的琳兒。 原來寶寶養病期間有一次衛紫衣買來湯包乾絲給她吃一吃便想起琳兒那張生著黑麻子的臉孔,無聊之余,向衛紫衣要來一張人皮面具,照著琳兒的模樣做了起來,雖不十分像,也有七八分相似,再說琳兒的面孔,也甚少有人會注意盯著她瞧,只稍有一臉黑麻子就夠像了。 打點妥當,秦寶寶沖著棕馬一笑,道:「馬兒,不要覺得奇怪,咱們這便去尋水去。」 吃著蕃石榴,正遲疑要走那個方向,忽見有一縷白煙吹起,再看仔細點,在東方山腳下,當下雀躍不已,叫道:「有煙表示有人造飯,要造飯就須水了,走吧,馬兒。」 當下一人一馬向吹煙吹起處而去,走了大半個時辰,不見屋宇,心中奇怪,把馬栓在樹下,提起行囊,借著天色漸黑,走近煙起處,伏在草叢中,看見六名女子圍著一堆火,席地而坐,火上正烤著三隻肥雞。 另聽一名女子道:「聽說黃河九鬼也有意……」 下面的話卻被另一女子打斷,責備道:「這話能大聲說得麼?熊予,看雞好了沒有。」 「請叫我熊姑娘。」 「大家如今全站在一條線上了,何必這麼客套。」 「禮數不可廢,待這事了結,你我六人各分東西,還是客氣些好。」 一時寂然。 秦寶寶在一旁偷聽,暗中好笑:「這叫熊予的可有狗熊脾氣,驕傲得,我倒想見識見識,而她們的秘密似也有趣得很,不如大夥兒一塊兒玩吧!」 找不到回家的路,正須別人指引,再加上有的玩,那簡直是十全十美;眼珠子骨碌一轉,已然計上心頭。 回到栓馬的地方,把它牽離遠些,放它自去,只因那六名女子曾提起黃河九鬼,怕有人認出馬的來歷。 當下提著行囊,慢慢走近那六人,故意放重腳步,然後,鳴嗚咽咽哭了起來。 「什麼人?」 一名標悍的姑娘縱身到她面前,喝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到這裡來?」 秦寶寶聽聲音知是叫熊予的凶女人,哭得更大聲了,仿佛熊予欺負了她;想及自己今天真倒楣,哭得更是逼真。 哭聲引起另五名姑娘注意,有人叫道:「熊姑娘,是何人在哭?把他帶回來吧!」 熊予不悅的撇撇嘴,向寶寶喝道:「醜丫頭,跟我來吧!」 秦寶寶怔了一怔,才知道」醜丫頭」是在叫自己,自小到大,第一次聽人如此稱呼她,不感不悅,反覺得新鮮有趣的很,跟著她走,哭聲卻不止。 熊予將秦寶寶帶回火邊,然後喝道:「現在你老老實實的,我們問一句,你就答一句。」 秦寶寶借著火光,看清了這六女子容貌,年紀都在二十七八,有一二個眼尾生著皺紋,大概三十出頭,面上均含帶悍然之氣,以熊予最明顯,顯見都在江湖上打滾多年,跟男人在刀劍下搶飯吃,久而久之,就消失原有的柔和。 「大哥不喜歡女子走江湖,蠻有道理的,他說過除非出身武林世家,或有名門正派當靠山,不然便須練就一身傲人的武功,否則日子是很難熬的,我看這六人都不屬於上面那三種人,日子肯定不太好過。」 六名女子,有的做閨女打扮,有的做婦人打扮;閨女打扮的沒有閨女的羞澀,婦人打扮的沒有婦人的慈和,十二隻眼睛均盯在戴著人皮面具的秦寶寶臉上。 秦寶寶跟著衛紫衣多年,見識過不少江湖兒女,心中不把她們當危險看,卻表現出一副又快哭出來的樣子道:「你們叫我來,又這麼凶,我不愛來了。」 起身欲走,熊予按住她左肩,秦寶寶痛叫一聲,軟座下去,放聲大哭:「殺人哪!殺人哪——救命啊——」 熊予叱喝道:「住口!妳羞也不羞?」 她愈罵,秦寶寶哭得愈大聲,到後來,其餘五名女子倒以怨怪的眼神看著熊予,熊予愈怒,秦寶寶見她氣得快要出手打人,收淚不哭了,道:「你們不可以凶,再請我吃雞,才告訴你們我的事。」 熊予氣憤道:「誰要請你吃雞,餓死也不關我們的事。」 秦寶寶瞄向她們的佩劍,道:「我爹說江湖兒女最重義氣,最愛扶弱救人,只有旁門左道,奸邪污穢之輩才口出不遜,你們到底屬於那一種?」 另一名女子道:「令尊也是江湖同道?不知尊姓大名。」 秦寶寶以驕傲的口吻道:「說起家父,可是大大的有名,北打盤山猛虎,南踢怒江蛟龍,人稱『威震南北金刀客』,姓應名賈人。」 六女自是沒聽過,心想天下能人輩出,自己人面又不廣,也許別人知道,不願給同伴覺得自已沒見識,紛紛說道」久仰大名」、」啊,早已聽說,只是未曾識荊「、」原來是將門虎女,久仰!久仰!」等等。 秦寶寶嘴上應付著,心中笑得肚腸打結:「胡亂吹的,你們居然全部都信,真是死愛面子,倒也省了一番工夫;哈哈!『應真人』即『應假人』也!自是只能聞其名,無法見其人了,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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