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祁鈺 > 七個面具 | 上頁 下頁
二七


  先抱著『萬一』的想法,免得太過失望。

  你就幫著找吧!

  別說了,真討厭,居然拿死人的東西給我玩,一想到這事,我便禁不住起雞皮疙瘩。」

  不願再想,秦寶寶走到桌前,玩弄她拿來那只竹籃子,不時打開一條縫,望著裡面的東西而笑,仿佛十分寶貝,心癢難搔,忍不住把手伸進籃子裡,不小心,蓋子拉得太開,這時——

  「哇——」

  「找到了!」

  那」哇」聲是寶寶叫的,只見一隻一隻大小不一的青蛙從籃子裡跳出來,頓時,跳到桌子,跳到地下,跳到……

  衛紫衣三人看傻了眼,十幾隻青蛙在屋裡到處亂竄,這種景象可真特別,衛紫衣唉聲道:「這小鬼,就沒有別的正經事可以做?」

  秦寶寶知道要糟,提著籃子捉青蛙,好不容易捉回一隻放進籃子,又忘了要加蓋子,又被跳出來,急得手忙腳亂,叫道:「你們別亂跑,快回來各就各位。」

  青蛙未受訓練,依樣亂竄,有二隻跳到衛紫衣床上,被衛紫衣捉住,道:「寶寶,過來!」

  慢吞吞走近,秦寶寶把籃子送上,衛紫衣將二隻背蛙放進籃裡,很快合上蓋子,盯著寶寶一副無辜的臉,道:「這些青蛙你打算怎麼辦?」

  秦寶寶道:「大哥答應要在總壇水塘養蛙,這些正好派上用場。」

  衛紫衣面色不善,道:「從這裡回總壇須費時多日,你給它們吃什麼?」

  「這個……」

  衛紫衣斷然道:「打開窗門,放它們出去,至於總壇要養青蛙,自會派人捉來養,你一回到家就有得玩,但是,我們先聲明一點,不可以把它們帶進屋裡!」

  秦寶寶奇道:「它們很可愛呀,難道大哥不喜歡?」

  衛紫衣道:「萬物各有其生存地點,你要跟它們玩,就到水塘去,它們才不會跳來跳去的躲著你,現在快放它們走,不然就捉到廚房火烤、清燉、油炸三吃。」

  方自如接著笑道:「我也很懷念烤蛙的滋味,加點蔥醬就更棒了。」

  嘟著嘴,秦寶寶打開窗戶,把青蛙趕出去,又去端來一盆水給衛紫衣洗手,陰武取笑:「寶寶這麼乖,實在少見,應該請個畫匠畫起來留念。」

  方自如笑駡道:「你跟寶寶在一起,別淨學她愛捉弄人的毛病。」

  秦寶寶猛翻白眼,嗔道:「你們師徒一搭一檔,可將我損了夠。」

  機會難得,誰會不好好把握。

  而且有衛紫衣在旁盯著,寶寶只好又乖得像小貓。

  那只小丑面具,有一個滑稽的大鼻子,衛紫衣三人說」找到了」,就是覺得這鼻子是唯一可以藏東西之處,果真取出一顆小指大的蠟丸,正高興可以自蠟丸中得到靈丹,就在這時發生人蛙大戰。

  此時,衛紫衣手拈蠟丸,向寶寶道:「但願這裡面的東西對你有益。」

  往後退了幾步,跟衛紫衣保持距離,秦寶寶才道:「嗯,大哥請動手吧!」

  她的企圖自己最清楚——如果真是藥丸,就以最快的速度奪門而出。

  陪死人睡了七年的東西,你敢吃麼?

  衛紫衣可不管她願意不願意吃,只要對寶寶身體有益的東西,他會不擇手段,連哄帶騙要她服下,何況這妙藥。

  秦寶寶最怕衛紫衣那堅定的眼神,又退了二步,道:「大哥應該休息了。」

  笑了笑,衛紫衣捏開蠟丸,跑出一團紙,極簿極勒的紙,攤開紙團,滾出來的是一顆很小巧的金印,眾人楞了,秦寶寶則笑得二個酒窩都深了。

  阿彌陀佛,想想看,有一碗熱騰騰的八寶面,就放在屍體旁,相信胃口再好的人都提不起興趣拿來吃,是不是?

  衛紫衣雖感到失望,但紙上寫的字卻吸引住他,念道:「恭喜閣下得到這顆金印,憑這小印可以在南京『龍記』錢莊領取二萬兩黃金,這是二十年前,本人與好友黃夢生賣藥所得,因貪念占為己有,後經商有成,對當年之事頗悔悟,遂把二萬兩黃金摒除在財產外,留給有緣人,閣下若可憐黃夢生,有緣相見可送他些度日,當年之妙藥系我尋得,是以不甘心分他一半,唉,將死之人提這些有什麼用,藥醫不死病,聖藥也無法挽回我的生命,最後一顆被我棄於江水,也許能滋養魚兒,也是一美。拾孝遺筆」

  忙得一塌糊塗,結果最後一顆藥在魚兒肚裡,衛紫衣望著手中刻著」拾孝——二萬兩」的金印,無奈的苦笑。

  「龍記」就是」金龍社」的錢莊,南北到處有分莊,設有小金印及小銀印,是方便那些怕銀票會皺會破的大客戶,存黃金就結金印,燙著一條龍,衛紫衣一眼就看出不假,只是未料繞了一大圈子,找到的卻是自己的客戶。

  秦寶寶知道衛紫衣很失望,笑嘻嘻道:「大哥,恭禧發財。」

  衛紫衣想通生死各有天命的道理,也就釋懷,笑道:「小金印是妳的,拿去!」

  搖著手,秦寶寶道:「我不要,既是拾家的錢,就給拾面具吧,他如今一無所有,連忠兒也養不活,二萬兩黃金夠用三輩子了。」

  問題是,拾面具的下落呢?  入夜的晨光,但見滿天的星斗,並有濛濛的月色。

  夜色是美的,有閒情逸致的雅士,甚至捨不得安睡,邀三五知交,舉杯共飲,吟詩彈琴,過一個美麗的夜晚。

  城東一間小土地廟,香火不盛,入夜使成了空廟,正適合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棲身,免受風露之苦。

  自小道士空明抱回大包的食物,就和師父智能、太師父清真,三張嘴忙得不亦樂乎,智能邊吃邊道:「師父,徒兒收的徒弟很吃得開哩!」

  清真嗯一聲,道:「只是不守清規,又是雞又是鴨,太上老祖會怪罪。」

  空明笑道:「太師父,您老放心,這麼晚了,太上老祖早安寢了。」

  智能點點頭,道:「空明說得對,師父,只要咱們吃完把嘴擦乾淨,就神不知鬼不覺了。」

  「也罷!」清真大口吃菜,道:「有道酒肉穿腸過,佛自在心頭,只消咱們不做惡事,太上祖師說什麼也管不到咱們頭上,何況這世上吃齋念佛卻盡做惡事的人所在多有。」

  人只要做了良心不太安的事,就會找出一大堆光明正大的理由來安慰自己,而後就覺得自己也不太壞嘛!

  空明打個飽嗝,道:「太師父,我已經找出畫像那個人了,你怎麼獎賞我?」

  清真大喝道:「快說,他在那裡?」

  空明噤若寒蟬,小心道:「他是南京有名的富紳,七年前過世,之後產業就被其子拾面具相繼賣掉,如今已是一文不名,拾面具也下落不明……」

  清真聽到這裡,呆楞道:「一文不名,一文不名,天啊,二萬兩黃金就這麼飛了?我死也不甘心,運氣真的這麼壞?」

  智能詫異道:「師父,您說二萬兩黃金是怎麼回事?」

  清真望望智慧,又望望空明,見他們一臉期盼,道:「廿七年前,我和一位朋友史孝合夥賣救命丹,只賣六顆就得到二萬兩黃金,還剩二顆,史孝說要留著以防萬一,我想二萬兩黃金平分下來,也夠舒舒服服再過一輩子,二人就消失人前,準備好好享樂,不料史孝席款而逃,我找了二年不獲,迫於生活只好出家當道士,人海茫茫,想找個人談何容易,慢慢的心也平靜下來,但總有一點不甘心,終於還是查出他落于南京,心想找到他,力爭當年該得的,我們也不必再苦守那座道觀,於是才馬不停蹄的找來,誰知找到還是等於沒找到。」

  說完不勝唏噓,老人無子又窮困,原是很傷感的事。

  空明從來也不敢想有二萬兩黃金這麼好的事,所以也不覺得難受,反而懷疑道:「太師父,世上那有那麼貴的藥?」

  清真氣道:「你不懂就少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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