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祁鈺 > 七個面具 | 上頁 下頁


  拾面具看著儀錶非凡的秦寶寶,卻穿著普通人的衣服,不像以前自己打扮得像王孫公子,奇道:「汝家富有,因何乘破車?實在不相配。」

  哼了哼,秦寶寶道:「韜光隱晦,免得步上你的後塵。」

  拾面具又是一陣羞愧。

  秦寶寶道:「你同我回京城,尊夫人呢?」

  拾面具歎道:「不知下落,說要出去找營生,一家不致餓死,我堂堂大丈夫又怎能靠女人養,才想自裁以求解脫。」

  搖著大腦袋,秦寶寶道:「沒法子,只有留待有緣再相會,我無能無力。」

  拾面具拱手道:「得公子收留,已是感激不盡。」

  秦寶寶「咭」的一笑,頑皮道:「趕車很辛苦吧!」

  他不提還好,這一說,拾面具頓覺那酸楚感又襲身。

  秦寶寶看入眼裡,道:「憑自己本事賺錢,花錢的心情很不同哩,在家時,我茶來伸手,飯來張口,想要什麼,一開口就有了,現在試著自己賺錢,才知道我大哥的辛苦。」

  拾面具心有戚戚焉的直點頭,又好奇道:「公子年紀小,能做什麼營生?」

  秦寶寶得意道:「本公子醫術高明,行走天下,不必愁生活匱乏。」

  拾面具佩服道:「難得公子出身宕貴,卻肯委身給人當學徒。」

  秦寶寶差點跳起來,叫道:「世面上那些笨郎中那個有資格當我師父?本公子是……算了,不提也罷。」

  想起父親秦英,少不得又要傷心,秦寶寶不願拿父親壓人,搖搖頭走了,真覺與這窮酸話不投機半句多。

  「還是大哥可愛,二人能夠聊上一整天都不覺膩。」

  秦寶寶滿腦子想著衛紫衣,和衣躺在床上,自問自答:「好想見大哥,不知他是不是氣消了?」

  哼,笨蛋寶寶,誰像你那麼小心眼兒,你大哥事情忙,不會有時間生閒氣。

  你懂什麼?

  我懂得可多,去年才當選『天才靈魂』,不是蓋的。

  吹牛可以安慰自己,我也不笑你了。

  喝,敢情你不信?像你現在還不男不女的,我知道你大哥看了會不舒服,你要不要打賭?

  行走江湖,男裝方便。

  嗤,你那套花巧,騙騙別人尚可,在我面前,還是收起來吧!姓秦的,前二天夜闖如意門,玩的可過癮?

  當然,耍得他們團團轉,好玩極了。

  你以為人家不知道你是誰麼?

  知道又如何?

  似你這種瘋子很少見,夜裡睡不著,便吵醒別人陪你亂打一陣後溜走,你以為人家會放過你?跑得和尚跑不了廟,待回『金龍社』,哈哈,你大哥會拿出一疊狀子向你興師問罪,審審你在外頭惹了多少江湖人?

  這個……  所以,你該請教大爺我避禍之法。

  呸!神氣?這次沒鬧什麼大禍,大哥才不會像你這麼小家子氣,一點小事就罵我。

  好傢伙,反咬我一口。

  嘻嘻,這告訴你:禍從口出。

  你這小瘋子,我好意勸你這一路回京城,最好乖乖的不要再惹事,你似乎不打算接納忠言?

  遇上新奇好玩的,我是忍不住。

  天生禍胎!

  哼!

  你也學學女兒家斯文一點吧!

  我生得粗野麼?

  外表逗人憐愛,卻滿腦子捉弄人的鬼主意,你不覺得你太不正常?即使是行走江湖的女俠,也沒你一成頑皮,這叫『劣根性』。

  大哥從來不曾這麼說我,全是你杜撰的。

  大家心知肚明,別矯飾了。

  哼!

  胡思亂想一陣,迷迷糊糊睡著了。

  「砰,砰,砰!」

  「公子,公子,你醒醒!」

  敲門聲及呼喚聲傳來,秦寶寶揉揉惺忪的睡眼,看清窗外還是一片黑,不耐煩道:「誰?」

  拾面具急切的聲音喚道:「公子,請你救救我孩子,他快斷氣了……」

  秦寶寶整個清醒過來,忙下床開門,拾面具焦切的道:「忠兒從小就得了蝦龜嗽﹝現名氣喘症﹞,一直治不好,今晚十分嚴重,氣喘不上來,求公子救救他。」

  也不多問,來到拾面具房裡,小嬰孩滿面通紅,手腿抖動,小嘴張開,那呻吟聲有如動物死前的掙扎哀鳴。

  秦寶寶抱起嬰孩,對拾面具道:「這病不難治,可是我手上沒藥材,出去找藥需要一段時間,這時候你抱著小孩,不要離他橫躺著,輕拍他背脊,如果真的呼吸困難,以口渡氣,你會不會?」

  拾面具連忙點頭,接過小嬰兒,道:「三更半夜,藥店只怕不開門。」

  秦寶寶笑道:「醫者父母心,他們會開門的。」其實心理在想:「他們不開門,我就拿不到藥嗎?」

  出房門,施展輕功翻牆而出,尋到市街幾家藥鋪,找一家最大的,正待敲門,心想:「吵醒他們,必會受一頓鳥氣,反正要什麼藥材我很清楚,自己進去拿,留下銀兩就不算偷了。」

  他向來是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很少考慮危不危險。

  主意既定,解下金匕首,撬開門閂,輕聲推開門,閃身進去,聞到藥味,就明白找對地方,仿佛回到老家,掩上門,扣回匕首,蹦跳到藥櫃前,鼻子嗅來嗅去,高興得差點叫起來,心想:「這家藥鋪很有良心,所有的藥材都是上等貨,不似一般奸醫,拿三等貨當一等貨賣,吃上半年也醫不好。」

  一高興,什麼警覺心都沒有,也因為這裡不像江湖人住的地方,所以大大方方找他需要的藥材,喃喃念道:「山蓮霧四兩,紙錢斬一兩,嗯,這些山蓮霧和紙錢斬都是好貨,而那孩子的蝦龜嗽至少要吃半個月的藥,不如通通拿了,一勞永逸。」

  他真是不客氣,找來藥鋪包藥的紙,將人家藥櫃裡的山蓮霧和紙錢斬通通搬下來,分別包好,照說應該走了,偏偏他鼻子遇上藥材就特別靈,嗅來嗅去,又打開一隻藥櫃,抓出四五支小人參,一張嘴就咬下半截,搖頭晃腦道:「這人參不錯,那忠兒跟著他沒出息的爹,身子都搞壞了,這些人參正好讓他補補虛弱的身子。」

  意猶未盡的搬下所有的人參,有大有小,大約十來支,卻愁不知如何帶回去,翻著櫃檯抽屜,想找一條巾子,卻發現有一雙抽屜鎖得很嚴密,偷偷笑道:「也許又是什麼放高利貸的名冊,如果是,你們就倒楣了。」

  以金匕首削斷大鎖,拉開油屜時便感覺很重,伸手進去摸索,空空的,更往裡探,摸到布巾之類的忙拿出,才知是一隻笨重的四方盒子,以上好絲巾包著。

  扯下大巾子,將人參和兩包藥包在一起,才注意到那只長形盒子,好奇的打開,差點驚呼出聲!

  好大一支已成人形的人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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