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祁鈺 > 巧仙秦寶寶 | 上頁 下頁
四八


  秦寶寶白眼道:「山人自有妙計,你就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秦寶寶嘰哩咕嚕低聲告訴小棒頭一大堆話,又拿出一錠銀子交給他,小棒頭興沖沖的出門而去,寶寶又招來茶博士吩咐一陣,只見茶博士畢恭畢敬引他入內室。

  一會兒,小棒頭帶了一包東西回來,也被茶博士引進內室。

  半個時辰後,舊的客人全走了,新的客人一批批到來。

  但見客人一個個臉上表情古怪之極,發生了什麼事?

  只因茶樓中多了一位算命先生,說他小嘛,嘴上偏偏生了兩撇八字鬍,說他不小,那雙靈活的眼神卻又充滿了稚氣,穿著一襲白色布衣,招牌寫著「布衣神算」,算命桌邊有三聯,橫聯「大家來算命」,左聯「鬼谷諸葛拜下風」,右為「布衣可以傲王侯」,真是癩蛤膜打哈欠——好大的口氣!

  「布衣神算」是何方高人?

  除了愛做怪的秦寶寶又有誰!

  一副仙風道骨的「布衣神算」秦寶寶煞有介事的坐在那兒,雙眼卻滴溜溜不老實的在客人面上瞄來瞄去,見眾人只是好奇的往他打量,並不時竊笑,始終無一人上門來,無可奈何下,心中暗罵:「待會兒保准你們個個目瞪口呆,然後一擁而上,嘿嘿,到時老夫就拿拿蹻,幫你們編號,慢慢的算,讓你們等到天亮,哼!」右手摸摸八字鬍,不可一世的朝眾人瞪去。

  不多時,一名十六、七歲的少年書生走到「布衣神算」面前就是一揖,秦寶寶忙不迭的還禮,問道:「這位公子何以如此多體?」

  少年公子——小棒頭滿臉敬佩之色,道:「先生果真是神算,家兄之病托先生指引已然痊癒。」

  「布衣神算」秦寶寶一臉迷惑之色,道:「不知令兄是誰?」

  少年書生小棒頭恍然道:「瞧我多糊塗,小生姓李,草字名揚,前些日子家兄病重,家慈命管家前來求一卦,得先生之高明指示,家兄業已痊癒,家慈特命小生前來道謝,並置菲禮一份,遠望先生收下。」

  「布衣神算」見他要拿出「菲禮」,忙阻止道:「公子不用拿出來了,老朽是不會收的,我一生為人卜卦拆字每次一兩銀子,多不取,少不算,禮金不收。」

  少年書生拿一錠十兩黃金,囁嚅道:「先生不收,叫小生回去如何向家慈交待?」

  「布衣神算」呵呵笑道:「據實以告,相信令堂不會為難你。」

  少年書生卻笑不出來:「不行,我向家母拍胸保證先生一定會收。」

  「布衣神算」老氣橫秋的道:「少年人血氣方剛,做事不知留退路,這次算是給你一個小教訓,公子請回吧,請不要耽誤老朽做生意。」

  少年書生小棒頭不依,死纏活纏硬要相士收下那錠黃金,「布衣神算」秦寶寶說什麼也不肯收,一時爭論不下。

  茶樓的客人卻都看呆了,誰也料不到這位老不老,少不少的相士果真是神算,卻不失高風亮節的情操,閃閃發亮的黃金送到面前看也不看一眼,真是令人佩服極了!

  最後,「布衣神算」說話了:「公子真是固執,這樣好了,老朽為公子拆個字,公子付我一兩銀子,那錠黃金老朽是萬萬不收的。」

  少年書生無奈道:「也只好如此。」提筆為了個「風」字。

  「布衣神算」問道:「不知公子所問何事?」

  少年書生沉思道:「家嫂懷胎十月,請先生測測是生男抑是生女。」

  「布衣神算」笑道:「『風』字頗似鳳字,鳳冠乃女人品服,加以蟲字於幾旁,使成『虺』字,詩經上有雲:維虺維蛇,女子是祥,尊嫂所孕是女無疑。」

  秦寶寶說得頭頭是道,宛如真有其事,小棒頭差點大笑出來,因為這些全是他們預先演習的,虧寶寶還得意的很。

  少年書生懷疑道:「先生所言不虛?」

  「布衣神算」不介意道:「公子何妨回去看看。」

  少年書生怔忡須臾,付了一兩銀子,正待出門,一名老僕神色激動的跑了進來,對少年書生躬身一揖,道:「少爺,大少奶生了一位小姐,夫人要我來請少爺回去。」

  這時全樓的客人全然激動不已,爭著要讓「布衣神算」測字,少年書生欲向他道謝也被擠了開去,只好裝作廢然離去。

  秦寶寶死命摸著八字鬍,緊抿著嘴,因為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會笑出來,那位老僕自然是「金龍社」的弟兄改扮的。

  茶樓中的客人自然有男有女,其中有一位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一開始就專心注意「布衣神算」,怎麼看都覺得不對勁,尤其那撇八字鬍更是古怪,明明就是長錯了地方,偏偏那位「布衣神算」寶貝似的老摸弄著它。

  這位小姑娘姓官名玉敏,江湖上人稱「小羅剎」,最是見不得別人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氣狀,今見一名小小的江湖術士自命不凡的和鬼谷諸葛一較高下,心中不服,決意要拔掉他最得意的八字鬍。

  行動派的人一向說做就做,「小羅剎」宮玉敏排開眾人,見「布衣神算」忙著替客人編號,就直挺挺的站在那兒。

  「布衣神算」秦寶寶想都沒想到有人會來找喳,眼角瞥到宮玉敏的紅色衣角,不禁好奇的往上瞧,只因那時的人很少有敢穿鮮豔衣的,見著他細腰,心想不像男人,再往上看到隆起的胸脯,確定他是女人,抬眼看到她面孔,見她面若寒霜,雙眼瞪大,寶寶仔細再打量一次,心中想道:「這姐兒長得倒不差,只是太恰了一點,連衣服都恰。」

  心裡罵她恰(凶),口中卻笑道:「姑娘來的慢,排第四十七號,請問芳名?」

  「小羅剎」宮玉敏尖著嗓門道:「什麼四十七號了,姑娘是一號。」

  「布衣神算」玲瓏心,已知她有意找碴,哧哧笑道:「原來你是一號?」

  指著宮玉敏對客人道:「各位如果想上一號,請找這位姑娘,她會為你們服務的。」

  話聲一落,四下傳來一陣陣口哨聲,大膽的男人均邪眼直往她瞧,在場的女客則掩口竊笑不已,熱鬧極了。

  「小羅剎」宮玉敏紅了臉,恨聲道:「臭男人,你敢侮辱我。」

  「布衣神算」摸著八字鬍,無奈道:「是姑娘有心砸我攤子,老朽不得已只好先還牙。再說一個女人家一副恰查某模樣,豈不嚇壞天下男人?今日不巧老朽要忙著賺銀子,否則我會好心先教你上一篇『三從四德』之學。」

  有趣的望著氣白了臉的宮玉敏,又道:「嗯,別瞪眼,外面雪停了,姑娘你可以上路了。」

  「小羅剎」宮玉敏冷道:「你風頭出夠了,也將我得罪足了,就想我乖乖的走?哼,你當我『小羅剎』宮玉敏是這麼好打發的麼?」

  「布衣神算」秦寶寶從來沒聽衛紫衣提過什麼小羅剎大羅剎的,心想不是成名人物,也就不將她放在眼裡,只是覺得一個女人的外號叫羅剎實在刺耳,更厭惡她破壞自己的遊戲,道:「你無理取鬧在先,賴著不走在後,到底意欲如何?」

  宮玉敏眉梢子揚起:「看不慣你得意的樣子,想拔掉你的八字鬍。」

  「布衣神算」摸著八字鬍,提狎道:「老朽這鬍子是從小就有的,誰想拔我的鬍子就得嫁給我,因為它是我最喜愛的東西,當然只有最親的老婆才有資格拔它。」

  說著起身靠近宮玉敏,一副萬分痛惜狀地道:「你拔吧,拔了就得嫁給我,在場的客人都是證人。老朽今年四十有五尚未娶妻,嫁給我也不算辱沒你。」

  好事的客人就跟著起哄——

  「對,對,辣椒配老姜,正好是一對。」

  「老夫配少妻,倒也可以恩愛一生。」

  「快拔呀,小姑娘,拔了老公就是你的了。」

  「老羊吃嫩草,這老小子真會『算』。」

  「……」

  秦寶寶往宮玉敏一步步逼進,宮玉敏則一步步後退,眾人的起哄使她驚惶,寶寶的高度使她訝異,因為他比她至少矮了一寸有餘,未免太小了吧,可能是侏儒,不想他做丈夫,更加不敢拔了。

  秦寶寶見宮玉敏讓步就不敢再逼,免得萬一不小心真被她拔了,她非要嫁給他不可,到時豈不慘哉!

  小孩對不愉快的事情忘得快,秦寶寶又興致勃勃的當起「布衣神算」來,準備大展神通,回去好對衛紫衣說將去,那知不識趣的宮玉敏又兇狠狠的立在桌前,看來想賺銀子實在不是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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