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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有人說,寧願痛不要癢,因為疼痛可以忍受,癢卻無法忍受。

  何況寶寶的癢癢粉可不是一般的癢,如果用幾句話來形容安子敬此時的感覺,用萬爪搔心,如陷蚊穴,勉勉強強形容。

  安子敬大叫,重重地跌在地上,臉拼命地在地上磨著,不一刻,一張本來很白淨、很漂亮的臉,已經變得血肉模糊。

  邱氏兄弟已經嚇呆了,如果說寶寶不會用邪術,那麼安子敬好端端地為什麼會把臉往地上磨?

  他們都知道安子敬一向注重儀錶,臉總是洗得乾乾淨淨,並且還會偷偷地擦一些女人才會用的香粉。

  有時他的臉上長了一顆一點也不起眼的小痘子,安子敬也煩惱得幾天吃不好飯,睡不好覺。

  這樣一個最注重容貌的人絕不會無端地用臉磨地面的。

  唯一的解釋是,安子敬中了邪術,換句話說,秦寶寶真的會邪術。

  秦寶寶古怪地笑著,在邱氏兄弟看來,他的笑容有說不出的邪氣。

  謝靈均大叫道:「他用的是癢癢粉,並不是邪術。」

  邱氏兄弟一向很敬佩謝靈均,他們也很聽謝靈均的話。

  就算寶寶真的是用癢癢粉,那麼寶寶除了癢癢粉和「天蛛網」以外,會不會還有其它古怪的玩藝?

  「天蛛網」和癢癢粉已經足夠可怕了,鐵堅那樣蠻橫的人,現在卻乖乖地躺在地上,像一隻待宰的豬羊。

  安子敬就算死不掉,以後他看到自己的面容,就算不馬上瘋掉,也會活活愁死。誰可以保證秦寶寶不會有更可怕的法寶。

  雖然他們一直很聽謝靈均的話,但今天已經有些懷疑了。

  謝靈均只有在心中叫苦,他知道邱氏兄弟一生很笨,肌肉發達的人腦筋往往就不太靈光。

  並且他們還很自信,大多數不太聰明的人都很自信。

  如果他們想去鑽一個牛角尖,就算用十頭牛也是拉不回來的。

  寶寶何等狡猾,早已看出邱氏兄弟的武功雖然很驚人,但腦袋卻有些不太靈光。

  對付這種人,寶寶的手段足有十萬八千種。

  從鼻子裡「哼」了一聲,這表示輕蔑,然後閉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詞,好象在念什麼咒語。

  衛紫衣勉強可以說話,他湊趣道:「寶寶,不要用最厲害的那招,用『婆耳彌嘛嗒裡哈』就行了。」

  邱氏兄弟心中打鼓,「婆耳彌嘛嗒裡哈」又是什麼古怪的東西?

  不用說,這種聽起來就充滿邪氣的東西一定極為可怕。

  兩個人已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也不上去打鬥了。

  不過他們畢竟不好意思逃走,被一個孩子嚇跑,傳了出去,畢竟很難聽。

  衛紫衣深知,演戲不能過火,只要邱氏兄弟暫不動手,贏得的時間,就可以讓自己慢慢恢復力氣。

  他現在已經感覺到真氣在慢慢地凝聚,他將這些真力引到手上。

  只要自己能夠凝聚一點發暗器的力氣,就可以幫助席如秀、方自如擺脫困境。

  席如秀、方自如的確已經陷入了困境,他們已經和謝靈均打了將近百招。

  所幸謝靈均手中並沒有刀,否則席如秀、方自如早已經敗了。

  謝靈均不再說話,如果自己能夠在衛紫衣功力未複之前擊敗席如秀、方自如,自己自然可以控制局面。

  他一旦凝神接戰,形勢立刻改觀,何況久戰之下,席如秀刀法已經慢了下來,而方自如的身形變幻已不像剛開始那樣富有變化。

  謝靈均大喝一聲,任方自如的峨嵋刺刺入自己的大腿,自己則趁這個機會,一掌拍飛了席如秀的刀。

  刀飛上了半空,謝靈均如驚鴻躍起,雖然峨嵋刺的銳鋒沿著自己的大腿一直劃到腿後跟,但他畢竟抓住了刀。

  刀一在手,謝靈均立刻就變了,變得有說不出的驕傲,說不出的自信。

  衛紫衣立刻大喝一聲:「三領主,方兄,退下。」

  方自如和席如秀身子一閃,閃到衛紫衣的面前,兩個人凝神以待,但心中已沒有多大把握。

  謝靈均手中一旦有刀,就絕非剛才的謝靈均了。

  謝靈均輕撫刀鋒,讚歎道:「雖然沒有我的那一把好,但也算是一把好刀了。」

  席如秀羞愧得恨不得死去,忽然覺得一隻溫暖的小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耳畔傳來寶寶輕柔的話語:「刀被奪去並不算什麼,我們都知道三領主已經盡了全力。」

  席如秀幾乎要湧出淚來,一向刁鑽古怪的寶寶,其實是最有人情味的。

  他已發誓,就算拼了老命,也要保護寶寶。

  正在這時,衛紫衣已經慢慢地站了起來,他的目光雖然很憔悴,但仍然很清、很亮。

  謝靈均大笑,道:「衛紫衣,你難道還能施功?」

  衛紫衣淡淡地道:「我只有一隻手能動,不過,劍只用一隻手就可以了。」

  謝靈均冷笑道:「可是你絕不是我的對手。」

  衛紫衣淡淡地道:「不錯,我現在不是你的對手,可是我有一條命,你可以不相信,但是我告訴你,我有法子和你一起死,就算你殺了我,你也一定活不了。」

  他的聲音有說不出的自信。

  謝靈均的臉上忽然沒有了表情。

  謝靈均是一個絕頂聰明的人,他從不會輕易地對一件事做出決定。

  就目前的形勢來說,是戰,還是不戰,是一個頗費思量的問題。自己現在手中已有刀,相信現在這裡的任何一個人都絕不是自己的對手。

  自己這邊,尚有邱氏兄弟兩個助手,而對方,方自如、席如秀已經很疲倦,秦寶寶就算有些花樣,但他畢竟是小孩子。

  衛紫衣的功力恐怕還沒有恢復一成。

  以實力來看,自己這邊,占了絕大的優勢。

  但是他又想起張真人的話來:「如果你僅從武功上去判斷一個人,那你就錯了,人的精神力量往往是不可思議的。」

  一個連螞蟻都不敢殺的女人,為了孩子可以面對一頭餓狼,一個瀕臨絕境的人,往往會使出比平時大許多倍的力氣。

  如果自己沖上去,那麼接下來的,必將是一場生死之搏。

  在死亡的關頭,一個人究竟能生出多大的潛能,這是誰也料想不到的。

  謝靈均不禁有些躊躇。

  不過,目前無疑是除掉衛紫衣的一個絕好的機會,放棄這個機會,也許自己一生都會覺得可惜。

  想到這裡的時候,謝靈均的嘴角泛出一絲冷酷的笑意。

  然後他握緊了刀,一步一步向廟門走了過去。

  一步、兩步。

  空氣彷佛凝固住了,就連肆虐的寒風也悄悄靜止。

  只有粗重的呼吸聲。

  有人在笑,是銀鈴般的那種笑聲,笑聲爽朗、恬靜。

  或許只有美麗的女人才會有這種笑聲。

  在這個漆黑寒冷的冬夜中,一個普通的女人絕不會出現在曠野中的。

  謝靈均停下來,循著笑聲看過去,除了如霧的夜色,他什麼也看不到。

  可是他也冷笑,道:「閣下既然有膽子笑,為何不現身?」

  女人笑道:「你稱呼女人應該叫小姐才對,稱呼男人才叫閣下,難道你師娘連這規矩都沒有教給你嗎?」

  謝靈均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被人恨過,被人怕過,卻從來沒有被人嘲笑過。

  女人又笑道:「你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生氣了,一個男人可不要經常生氣,生氣是女人的權力。」

  謝靈均的身子忽地動了,如脫免,又如閃電,他已經從笑聲中判定了方位,他絕不會判斷失誤。

  刀光閃動,帶出一道眩目的光暈,世上很少有人能接住這一刀的。

  可是謝靈均忽然急翻身,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身法將身子牢牢地釘在地上。

  他的胸膛因憤怒而不停地起伏,他寒聲道:「如果你是個君子,為何不出來和我交手,為何要用『翠寒瘴』?」

  這時大家才看清楚,謝靈均的身前一丈遠,有一縷淡淡的青煙。

  如果謝靈均不能夠及時收足,就會撞入這道煙霧中。

  「翠寒瘴」是一種可怕的毒霧,只要聞到一點點,就算是一大象,也會軟得像一灘泥。

  雖然謝靈均識破了「翠寒瘴」,但他還是出了一身冷汗。

  青煙散盡,面前依然沒有人,謝靈均忽然回頭,驚訝地發現,剛才立在廟門口的衛紫衣等人,忽地不見了。

  他震驚、狂怒,一把抓住邱不一的衣領,聲色俱厲道:「人呢?」

  邱不一嚇壞了,他從沒見過謝靈均有這種可怕的表情,他結結巴巴地道:「都在廟裡,都退到廟中去了。」

  廟門緊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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