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儒 > 談笑出刀 | 上頁 下頁
六〇


  在四台黑袍道士叱喝抽劍的刹那,他已經彈身而起。

  左掌一拂一拍,做出一件讓沈鬧花傻眼的事。

  箭,在人家五指中。

  第二波的雙箭呢?

  鄺寒四拔身更高,讓塞滿火藥的箭簇由腳底下劃過。

  緊接著他左掌雙劍有扣筷子,左右一挾倒挑。

  當「火雷子」在樹梢炸開的時候,沈鬧花全身血肉模糊的摔在雪地上。

  雪,是初雪。

  染上血花的初雪會是什麼樣子?

  鄺寒四輕輕一歎,轉身對著四名多少滄桑的朋友,笑著道:「回去雁蕩山吧!當年請你們四個跟著我是不對的……」

  「不!」秦自笑看向林子的後面,那兒是一片平坦的雪地,幾個小土堆已然成一片銀白,在月光下。

  「我們的命是你救回來的。」秦自笑的眼中充滿了光彩,每個字都說很很用力,道:「為寒四公子而把血在雪地上,是件很刺激的事。」

  染上血花的初雪會是什麼樣子?

  鄺寒四不再說話,那是一種悽楚的美。

  不論是敵人或是朋友,在最純淨的初雪上落了鮮血,溫熱熱的鮮血,暈開一朵一朵的紅花,奪目,在冰冷的初雪上。

  美的讓人心碎!

  他笑了,一彈袖裡的玉雕扇在手。

  翩翩恍如是名攬山抱水的風流才子。

  刷然中長袍鬥然一翻出身再套,已是雪白融於雪,融於夜。

  「我想那裡有不少唐菱兒訓練出來的人?」

  「是……」

  「不知道那位唐始娘訓練殺手的技巧如何?」

  「我們沒有接觸過……」

  「很好!現在……」鄺寒四笑了笑,有如將一顆雞蛋的蛋殼打碎,道:「你們就用我教的殺技去試試看!」

  殺手對殺手,搏命!1小雪下的似乎更密了些。

  染上血花的初雪,會是什麼樣子?

  「下雪了……」

  鶴仙人仰首看著黑壓壓的烏雲,朝隔著一丈並行的沈九醉笑道:「初雪,很美是不是?」

  沈九醉一張臉紅通通的,方才的酒氣引了上來?

  「很美!」他回答的聲音竟然也有些喟歎,道:「是不是了血以後更美?」

  眼前已有一座林子。

  林子裡還有火把,每一道焰光都映著雪、映著夜。

  鶴仙人輕輕的笑了,稍稍停下了步子。

  「要不要請我們後頭那些朋友一道進去?」他說得很誠懇,道:「終究大家都曾經是合作過的『老朋友』……」

  老朋友,有時隔一天便成了不死不散的敵人。

  沈九醉不反對。

  冷無心、蕭怪翁、布好玩和伍舊狂走出雪地來的時候,很明顯的也答應了這個邀請。

  「東方公子和歐陽公子可好?」鶴仙人問的是蕭怪翁和布好玩,道:「我想,今天你們一定有個交代給他們……」

  回答卻是伍舊狂,而他問人並不是鶴字當頭的老道,而是沈九醉:「那一日攻殺簡北泉你沒有出力……」

  「沒錯!」沈九醉淡淡一笑,道:「所以我沒有資格拿。」

  「你很明白這道理……」

  「我不明白……」沈九醉的聲音夾著酒呃,道:「如果我一定不想明白呢?」

  氣氛就如同紛紛落下的小雪般,更重更冰。

  「我並不在乎多一個人得到……」冷無心淡淡的每一個字,道:「回為……楚天會裡最少拓印了一大把……」

  他這麼說,目的是先全力對付楚天會。

  似乎沒有人反對。

  鶴仙人揮了揮肩上的雪花,笑了。

  「既然每個人都沒有意見,那麼請到楚天會稍坐,讓老道盡盡地主之誼。火把最少有一百二十枝,羅列參差在這一片林子裡。很美。無論是雪映著火焰,或是火焰映著雪,都是一件很詩情畫意的事情。尤其眼前有十七、八座的木屋散開。布楚天會住在這個地方?楚天會調走了所有洛陽的菁英,全數都在這裡?蕭怪翁不信,道:「我所知道布楚天的為人,住的房舍絕不會這麼小。」他的聲音本來就很奇怪,這刻有著忿怒更是乾裂刺耳,道:「那個人有個習慣,喜歡住很大很大的屋子……「鶴仙人在笑,點了點頭道:「你說的一點也不錯,我怎麼會把你們帶到真正的楚天會總壇?」他在笑,冷無心也在笑,冷笑。」我們原先也沒有要你帶我們去的意思。」他每一個字在落雪中結成了霧,結成了冰,道:「我們只不過是想把你的頭掛在布楚天自以為是他的地方上……」鶴仙人的臉色變得有些不自在。他勉強嘿了嘿兩聲,掩飾著沒有五分的自通道:「難道你們不知道老道已經在這裡佈置好了?」他加強的問了一句,道:「這裡是要命陷阱?」「是!這裡的確是個要命的陷阱……伍舊狂說話的時候,眼珠子裡譏誚的意味濃得像天上的烏雲。

  「不過……如果你知道這會狼穴和東方、歐陽兩世家派出了多少人在這方圓十裡內……」

  布好玩笑著,很冷:「我相信你會明白那句話是對你說的!」

  鶴仙人彈身望向背後那一排排的小屋!

  木門呀!呀!呀!呀的開啟,是有人走出來。

  只不過每個人的手上都有血,楚天會弟兄的血。

  最重要的是,眼前這一百二十八個沒有一個是自己認得的。

  鶴仙人在苦笑,明白了一件很殘酷的事。

  如果在江湖上你要得罪人,最好是趕盡殺絕。

  否則,有一天死的一定是你。

  染上血花的初雪,會是什麼樣子?

  他看到了,而且非常的近。

  血,從他僕倒的身上每一處流出來。

  睜大的眼瞳清清楚楚的看到鮮紅和雪白變成玫瑰般詭麗的色彩。

  陰豪奪的心情很奇怪。

  是不是因為初雪的天氣讓自己的情緒變得特別起來?

  這時他心中忽然想著是,三年來買命莊的變化。

  三年前那位神秘的大莊主創立買命莊的時候,接下來的「案子」全是清一色的土豪劣紳貪官污吏。

  是的,沒有一件例外。

  他歎了一口氣,看著林內另一端並沒有動靜。

  方才爆響的硝煙和火焰早已被落天而來的雪花壓住。

  紅骷髏黑道士和沈鬧花的狙殺任務如何?

  他搖了搖頭,為自己今天多愁善感而驚心。

  想找個人聊聊,卻倏然發覺自己所帶領的一十二名殺手,沒有一個是在三年以前加入買命莊的成員。

  陰豪奪的心在波動。

  三年來買命莊死了多少人?

  他計算中臉色逐漸慘白。

  除了自己和二當家武管命外,就剩下在前頭進行第一波攻擊的四名黑袍道士。

  買命莊在什麼時候變了?

  變得有的殺手都不是跟自己胼手胝足出生入死闖天下的那些人?

  他的心在翻動,一陣冒酸苦辣辣湧上了喉頭。

  但是他的耳朵依然告訴他,在左右後方有一點點很輕很輕的聲音。

  一個人還沒有完全回過頭去的刹那,匕首已劃破了身後這五尺內的雪花,沒有人。

  是的,只有雪花沒有人。

  陰豪奪的心往下沉。

  他分的出來「人」的感覺和「風」的聲音是不一樣的。

  有誰?能在買命莊三員外面前裝神弄鬼?

  「武管命也做不到!」他的背後有人輕輕一歎,道:「天下只有教你們殺人技巧的人才能做的到。」

  陰豪奪在震駭中回身,看見這一道熟悉的身影。

  不錯!

  雖然他從來沒有見過買命莊大員外的真面目,但是一個人的神態和氣勢永遠是模依不來的。

  「大……員……外?」

  「你還記得我?」鄺寒四在笑,道:「我也記得你左腰上的一塊肉,是我教你短肘搏擊時,不慎被我挑下來的……」

  這件事甚至連武管命都不知道。

  「你真的是大員外?」陰豪奪注意到鄺寒四背後四名黑袍道人悠閒的走出來。

  他們的劍都有血,滴在白透了的雪地上。

  好似玫瑰落瓣垂飄在雪白的布絹。

  紅骷髏黑道士都已經認定的人,不是大員外是誰?

  這一刹那陰豪奪竟然有股熱血上沖的衝動。

  他覺得一種無比的舒暢,縱使眼眶模糊了起來,那種心情絕對不是別人能瞭解。

  「我們能明,就好像重生一樣……」

  「因為這三年我們殺了一些不該殺的,也做了一些不該做的事……」

  「有時候在三更半夜時,良心會來敲門,我到底在做什麼?原先買命莊的原則並不是這樣。」

  「這都是一個人造成的……」

  「所以我們要殺了她!」

  誰?唐菱兒?

  「她是用什麼方法騙了你們相信?」

  「因為二員外和三員外都證明她就是大員外的繼承人。」

  「你又為什麼相信她是我的繼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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