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儒 > 砍向達摩的一刀 | 上頁 下頁
五八


  柏青天看了一眼這位總兵,輕輕一笑道:「程總兵,這座雲玉觀音價值連城啊!」

  他的意思是,一個總兵能花多少銀子買下來?

  「這……這是程某人的家傳之寶。」程長壽嘿的乾笑一聲:「柏侯爺別多心了。」

  「是嗎?」柏青天還是在笑,眼瞳子裡卻是精芒閃動,道:「可惜我對古玩、玉器懂得一點。」

  本來王公侯爵世家對這些東西向是有研究。

  「這件雲玉觀音決計不會超過十五年……」柏青天冷冷一笑,臉沉賽霜道:「而且是出自飛狐匠人的手工。」

  飛狐匠人據說自大漠來,是當時中原的三大名匠之一。十四年前,忽然間暴斃而死。

  韋燕雪脫口道:「難怪其中有一天董斷紅上長城出塞漠?和這件事情有關……」

  程長壽臉色更緊了,急急道:「柏侯爺,別想到別處去了,這……這真的是小的傳家之物……」

  柏青天淡淡一笑,雙目閃著道:「飛狐匠人一生中,總共在中原雕出了八十二件作品為世人所珍藏。」

  他一歎,聲音好冷道:「但是,八十二件中絕對沒有這件雲玉觀音。」

  柏青天右手輕輕撫過這件軟玉精品,「嘖」的一聲道:「我保證他的八十二件作品,絕對沒有那一件比得上這座雲玉觀音萬一。」

  他的意思是,這座雲玉觀音是飛狐匠人最高的成就。

  而且變成了遺作。

  「是不是有人見物心喜謀財害命?」柏青天冷冷笑著:「十四年前你不正是負責安南的總兵?」柏青天的右手由雲玉觀音離開,輕輕一撚頷下黑須。

  這是一種暗示。

  韋燕雪立刻照這個暗示出刀。

  刀,架在脖子上冰冰涼涼的,好寒!

  「不關我的事。」程長壽像見鬼了般的叫起來,道:「這座雲玉觀音本來是縣太爺伍拾楓的……」

  夜,四月二十二,夏夜。

  有風!

  風輕輕吹動著羅帳,小飄中朦朧床上人影。

  「已經一整天了,我們還不行動?」問的是女人的聲音。

  「不!時候未到……」回答的是個豪朗的男人。

  「是在等人,還是等一件事情的發生?」女人的聲音像是在沉吟著:「那天你帶我到塞外策馬長驅,似乎完全就是為了玩耍而已?」

  「不好嗎?」男人大笑了起來,道:「策馬長城,千里揚蹄,快意天地。哈哈哈!人生難得如此舒適!」

  伍拾楓看起來實在不像是個縣太爺。

  如果說他是一個私塾的老學究還差不多。

  雲玉觀音擺上了桌子,正淡淡含笑看著世人。

  看著伍大縣官臉色發白。

  「三年……已經掉了三年,怎麼會在柏侯爺的手上?」伍拾楓冷汗直流,道:「不會是侯爺取去的吧?」

  柏青天淡淡一笑,道:「你怎麼會有這座玉觀音?」

  他問的很直接、很有力,道:「是殺了飛狐匠人奪來的?」

  伍拾楓臉色慘白,顫抖著大叫了起來,道:「不!我沒做那件事。」

  「那麼,怎麼會到你手上的?」

  「是鎮外林家莊莊主林百天送給下官……」伍拾楓吞了好幾口口水,歎氣道:「五年前林家莊發生了一些事,那時本官正好上任……」

  所以為了掩蓋事情,林百天送了這座觀音像賄賂。

  柏青天冷嘿嘿一笑,道:「想不到這觀音像的背後,還有這麼多的事。」

  伍拾楓都快站不住了,及膝顫的像打鼓,道:「柏侯爺,下官那時一時糊塗,所以……」

  「你知不知道程總兵的人在那裡?」

  「知……知道……聽說昨天被侯爺關入牢中……」

  「很好!你能知道最好。」柏青天笑了,道:「他一個人很寂寞,你去陪陪他吧!」

  林家莊出了鎮東南,並不太遠。

  頂上的豔陽曬的泥土路熱烘烘的,好像是煎餅的鍋子。

  「捕頭,為什麼一直追查這觀音像的出處?」韋燕雪不明白,道:「難道這和董斷紅有關?」

  柏青天凝眸著,緩緩道:「因為我們還不知道董斷紅的目的是什麼,所以一路查下去,或許可以解開這個疑點。」

  他相信,第一個自飛狐匠人手中取得這座雲玉觀音的人,一定和姓董的要作的案有密切的關係。

  「雲玉觀音是他故意留給我們的線索。」柏青天淡淡沉笑一聲,道:「我和他的鬥智早已展開了。」

  董斷紅是攻,柏青天是防。

  但是雲玉觀音在柏青天手上,最少到目前為止董斷紅一點辦法也沒有。

  柏青天大笑了起來,特別是看到罪犯臉色慘白時的笑聲最得意?道:「事隔五年你還活著真好。」

  他冷冷道:「林百天,你知不知道我的身份?」

  「貴為「千里侯」的捕頭?」林百天的臉色果然不好看,但是還有一份異常的填定,道:「有何指教?」

  「這座雲玉觀音是你的?五年前送給了伍拾楓?」

  「不錯?」

  「怎麼來的?」

  「買來的。」林百天咳了兩聲,淡淡道:「這可不犯法吧?飛狐匠人的晚年一直雕不出精品,要不是老夫出錢資助,他早已餓死荒野……」

  柏青天淡淡一笑,立刻改了個話題,道:「買來的東西是不犯法,但是送出去的東西,而且是為了某事……」

  賄賂,無論那個朝代都是犯法的。

  林百天臉色變了幾變,冷嘿道:「五年前有點家醜讓伍拾楓那賊官知道了,在威脅下不得已送出……」

  事關家醜,似乎就不好再問下去了。

  柏青天的身份卻是不同,不同于一般捕頭。

  「我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的聲音很冷,冷凍勝冰,道:「因為這事關一個人和一件大案子。」

  他柏青天絕對不願意輸給這個人,董斷紅。

  「你記不記得伊世靜向你說過一句話?」董斷紅看著窗下走動吵嚷的人群,忽然冒出了這麼一句話。

  「敵人,是最親密的知己。」卓夫人起身,站立到他的身旁,微笑道:「是不是指這句話?」

  「你能明白這句話的含意?」

  「是。」卓夫人回答著:「因為一個真正對手的敵人,瞭解你的一切行止舉動,甚至此好朋友還清楚。」

  這是不是一件很可笑的事?

  朋友竟然沒有敵人瞭解你?

  「你知道柏青天現在正在做什麼?」

  「守著雲玉觀音?」

  「他不是那死守的人。」董斷紅淡淡一笑,道:「他是屬於攻擊型的防守。」

  柏青天的原則是,在對方出手以前先砍斷他所有可能的行動。

  「所以他現在一定抱著雲玉觀音,在追查這座雕像的許多來源和背景。」

  董斷紅的眼中有一份激賞,道:「一年,只要你跟著我在江湖一年,必然可以成為得力的助手。」

  卓夫人的臉頰紅了起來,眼眸卻是一份欣喜,道:「你已經有把握能擊敗李嚇天?」

  只要擊敗李嚇天的妙峰山之役,才會有往後的一年。

  董斷紅沉默了,好長好長——「沒有!」董斷紅的眼皮在跳動,聲音也是有著從來沒有的嚴肅,道:「如果你知道他正在做什麼,你一定不會問這句話。」

  李嚇天正在做什麼,會令董斷紅這麼擔心?

  「他把兒子送入天牢和江別酒住在一起……」

  「這……很可怕?」

  「是。」董斷紅在歎氣,眼眸中卻有一絲尊敬,道:「世間只有親情對一個將死的老人,是最珍貴的寶物。」

  卓夫人明白了。

  李嚇天的兒子會軟化江別酒,而那位「天下捕頭」必然也可以得知想知道的消息。

  「難道你沒有辦法防止?」

  董斷紅笑了,輕輕的說著每個字:「當你有一天對手越來越少時,便會瞭解高峰頂上的孤寂。」

  在高峰上,恐怕連雲、連風都是寂寞的吧?

  卓夫人不太能瞭解,但是她勉強可以體會。

  就好像,夜半風寒時,一個人獨行。

  有一點點蒼涼,也有一點點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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