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儒 > 砍向達摩的一刀 | 上頁 下頁


  「魏塵絕是個沒有感情的人。魏塵絕的刀是把沒有感情的刀。」

  這兩句話立刻傳遍了江湖。

  血從左肩不斷的滲了出來。

  沒有人知道他為了三個時辰的那一戰花了多少心神,沒有人知道。

  本來他也不要人家知道有關於他所作所為的任何事。

  偏偏就有人推開了木門探頭進來說話,道:「你這個人不笨,知道春、夏、秋、冬就在旁邊等著出手!」

  章金聆得意的跨了進來,嘖嘖道:「殺老樵鬼童那一刀已經讓你費盡了心,卻還得辛苦的嚇住那四個混蛋!」

  他大力的搖了搖頭,自懷裡取出一瓶藥來,歎氣道:「他們那知道你那時已經不堪一擊!」

  章金聆揭開了藥瓶,遞過去邊笑道:「你怕不怕我毒死你?」

  魏塵絕看了他一眼,有如那藥瓶是不存在,淡淡冷哼中右手五指點了點肩頭的穴道。

  這裡是一處農家的木屋,花了一兩銀子借住一宿。

  他有點奇怪章金聆怎會找得到自己?

  更奇怪的是,自己並沒有趕他走的意思。

  雖然不趕他走,可是也絕不會受人家的幫助。

  刀,還是握在右手中,盤腿打坐調息。

  武斷紅那一刀著實令人吃力。

  雞啼?

  魏塵絕睜開眼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桌上還有幾盤小菜和兩碗稀飯。

  他的眼睛沒動,是章金聆由外頭跨進來進入他的目光內。

  「飯吃不吃隨便你!」章金聆笑道:「不過有一件事你不能不知道。」

  魏塵絕已經下了床鋪,手上握著刀走到了門口。

  章金聆在背後輕歎道:「武斷紅死了!」

  武斷紅死了?

  魏塵絕的腳撞到了門檻,「咚」地一聲。

  「咚」的一聲,就好像他的心大大震了一下。

  「死在那夜青峰鎮你的回手一刀……」章金聆皺眉,晃了晃腦袋道:「以武斷紅的武功怎麼可能死在你手裡?」

  魏塵絕又開始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

  整個背脊挺得直直的,就像一座山嶽似的移動。

  章金聆的眼中不由得有幾分佩服。

  那一天在青峰鎮之戰,誰都看得出來魏塵絕不願對武斷紅出手。

  誰也都知道他正為他的師父贖罪。

  但是失手殺了武斷紅後卻能如此穩定就大大不簡單了。

  難道這個人、這把刀真的沒有感情?

  還是他很有自信武斷紅不是死在他的手裡,所以沒半點兒的良心不安?

  他可覺得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魏塵絕很少會坐在一塊大岩石上,特別是在溪邊的大岩石。

  那表示他正在思考一件很複雜的事。

  青峰鎮一戰,他的思維反覆搜尋著。

  上面是沈破殘和他的槍,後面是斷紅的刀。

  右邊有陳相送的暗器,前方則是孤主令的破天指。

  安西重的雙戟呢?在自己的左方。

  他閉目把過程回想,刀上有火,插入土中,彈身,扣沈破殘的槍抵住武斷紅的刀,轉身拔刀反手一記。

  沈破殘和武斷紅本身都不會有機會施下暗手,在那刹那是誰出的手?陳相送、孤主令還是安西重?

  陳相送獨擅暗器,出手必留下痕跡。

  孤主令在自己身前,大大的不會有此機會。

  那麼是最靠近武斷紅的安西重?

  雙戟的正面會留下痕跡傷口,戟的柄呢?

  安西重如果將柄倒翻一撞,自己那一刀本來不會有巨大的殺傷力,但是武斷紅那時氣機一散很可能斃命。

  他對自己一刀的捏拿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特別是砍中人時絕對有自信是不是會要命。

  那夜的反手一刀絕對不會要命。

  這麼說暗中那個下毒手的就是安西重了。

  他沒有十分的把握,只知道沿路上想殺他的人會更多,昨天的「老樵鬼童」就是一例。

  他不在乎有多少人想殺他,但是卻不願背黑鍋。

  找上門來的,只要是光明正大就算殺了他也不怨,如果是不明不白呢?

  魏塵絕看著手上的刀,冷笑!

  他忽然發覺有點欣賞蕭輪玉這個人。

  因為這個人出手以前一定先把事情搞得很清楚。

  這個個性很好。

  溪河的流水聲有了一點點的不同。

  魏塵絕還是看著他的刀,卻很明顯的知道對面有人越過溪流走向自己。

  那是個女人,因為空氣有香氣。

  而且是個來殺自己的女人,殺氣!

  香氣和殺氣是很迷人很刺激的無形感受。

  這個女人一點都不笨,不會用那種不小心掉在水裡掙扎要自己去救的蠢方法。

  而是很堅定的走到自己身前五尺的溪流中。

  單憑這點,他就很欣賞。

  女人在殺人的時候和男人沒什麼不同。

  所以就應該表現出相當的氣勢來。

  他終於將目光自刀鞘上抬起,看向對方。

  那是一個很健美的胴體,穿著也非常的好看。

  臉充滿了英氣和冷肅,表現出這個女人很有決心。

  「我叫武年年。」女人每個字都充滿了死亡的氣息道:「武斷紅的女兒!」

  她揚了揚首,冷冷接道:「也就是二十三年前武字本家裡唯一沒有遭到你師父毒手的後人……」

  魏塵絕細心聽著。

  他知道這個女人的出現一定會有很大的麻煩。

  這麻煩並不是像舉刀搏殺那麼簡單,而是一種無可抗禦的死亡壓力。

  「我要跟在你身旁。」武年年冷笑道:「因為我要報仇!一有機會就殺了你……」

  魏塵絕能不能拒絕?

  他的刀在殺人的時候沒有感情。

  可是他的心呢?

  「你可以讓她跟著,當然也可以讓我在旁兒結伴。」章金聆總會在很奇怪的時候出現,而且說道:「更何況我們要去的地方相同。」

  武年年看著那張不怎麼好看的臉,冷冷一笑道:「你知道他要去那裡?」

  「正巧我知道。」章金聆笑道:「如果你也想知道,最好是不要走失了。」

  魏塵絕站了起來,身後那個章大公子還有話要說,而且還先大大歎了一口氣道:「喂!看你這副落魄樣,一臉的鬍子理一理行吧?」

  說著,還丟了一個包袱向前到了人家的腳跟。

  「衣服也買好了,換件好不好?」章大公子笑道:「這麼個窮酸樣不怕人家笑話!」

  魏塵絕並沒有停留,他開始一步一步的往武當山走去,他不管後面跟了誰,也不管前面有多少人要殺他。

  反正對該出手的人出手。

  武當山下果然已經有人在等著。

  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道士臥在一張大桌面上,後面站了四個五旬道人。

  一雲道長也在其中。

  「好小子,你來了!」邱擠天「咚」的一聲從桌面上跳起來,踩在桌頂拍手大笑道:「現在是武當山的勢力範圍,沒有人可以阻止『邱塵絕』我也……」

  這老道又改了名啦!

  魏塵絕輕輕落目光在刀鞘上,仿佛不見眼前。

  邱老道哈的一笑,拍手叫道:「妙極!小子越是不理,老夫越是有興趣!」

  話兒猶轉,人忽的沖向前來。

  雙拳翻滾如長江黃河湃湧而至。

  魏塵絕的目光不離刀鞘,人也不動。

  「叭叭」兩響,邱擠天的一雙拳頭打到了胸前。

  「小子怎麼不躲又不回手?」邱老道不愧是武當僅存的上代長老,在拳頭貼到對方衣袍上時猶能收回內勁。

  「喂!把你昨天殺『老樵鬼童』的刀法使出來行不行?」邱擠天急了,「啪啪」的打了魏塵絕兩巴掌,叫道:「求求你讓老夫過過癮吧!」

  有這種事?邊打邊要脅還帶要求人家跟自己動手?

  後頭的一雲、一松、一寒、一波等四人看了是又好笑又無可奈何。

  只看得魏塵絕就這樣讓邱師叔又又打的好一陣。

  終於邱擠天大大歎氣道:「好吧!小子是看老夫那點不順眼,連當對手都不屑?」

  魏塵絕將目光自刀鞘中移上,盯著邱擠天淡淡道:「因為家師曾受過你救命之恩……」

  邱擠天這廂可哭喪著臉,破口大駡道:「好小子,你這豈不是恩將仇報?老夫說你跟我動手,那就是還了恩情!」

  話才說完,「叮」的輕輕一響,已經有一抹刀鋒架在脖子上,刀還握在魏塵絕的掌中。

  好快刀!快得讓一雲道長訝呼時已經太晚。

  邱樂滿先是一愕,繼而大樂拍手笑道:「好,好!今天是老夫輸了,日後動手起來才上勁……」

  他還真樂得回身朝四名晚輩叫道:「小子們,沒看到貴賓來了!快迎上山去!」

  魏塵絕面無表情收刀,忽的手腕一緊讓邱樂滿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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