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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第六章 大智

  小西天頭也不回,一策馬便直直往孟津城裡去。因為,來的這三個人都不是好朋友。當今天下,無論誰看到米尊、米藏和米淩心裡都會發毛。而且,也沒有人敢把他們當成好朋友。雖然,他們只有三個人,可是絕對比三個門派有用!小西天心裡叫苦的是,這三個傢伙顯然也聽聞了元玉青在龍宅大戶的事。當然,元玉青和米小七指腹為婚的事情是江湖上人人皆知的事。而且,元玉青和蘇佛兒似乎又是朋友。他們丟了米風。不來找元玉青找誰?小西天甚至想到了獨孤斬夢和蕭天魁也會到孟津找龍八一那個老混蛋。這下可好,自己硬充英雄湊個啥撈子腳?

  小西天一路心裡罵,不知不覺的快馬到了龍宅大戶門口。只見,眼前好個壯觀氣勢。左右門前放著整塊白玉石雕成的盤龍座。人家放的是獅,這龍八一放的卻是龍。「有他的狗屁——」小西天對裡頭叫道:「龍八一——,和尚來啦——」小西天大聲叫著,後頭倒是有人溫吞吞回話:「師父來的可真快呀——」

  小西天一回頭,就看見龍八一正微笑的望看。

  「不快行嘛?」小西天歎氣道:「再慢就吃不到午膳啦!」「出家人過午不食,難怪師父得急了?」「慢——」小西天阻止道:「和尚我修的是禪宗見性,沒有過午不食這檔子事——」「那感情好——」龍八一笑道:「這河邊有一處品茶妙地,師父可願先往一—?」

  小西天沉吟了一下,望著龍八一道:「可是說好了你請客?」龍八一大笑,笑的很愉快的道:「當然——」

  「翠竹打雨軒」是這個茶亭的名字。名字很雅,來這裡的名士更雅。望眼下去,一個個儒冠襟衣,或搖扇或撚須;當然,少不了的是口裡頌了些唐詩宋詞之類。當然,滿座的茶客裡,最是奪人目眩的是個穿著雪白衣棠的女子。其衣如雪,其名文雪。單文雪!小西天雖然從來沒有見過單文雪,可是他敢以腦袋打賭,眼前這姑娘若不姓單名文雪他可以摘下來當球踢。龍八一走到了單文雪面前,稍一欠身道:「大小姐,你所要見的朋友來了一個。」

  單文雪淺笑生春,緩緩將一雙明眸望了小西天一眼,欠身一偏道:「師父請坐——」媽呀,小西天暗叫,和尚我的骨頭酥了一半。他大大歎一口氣,坐下邊道:「難怪蘇佛兒那小子形容你是天上仙子,一個失足掉下來的……」

  單文雪一楞,一喜、一笑道:「師父知道賤妾的名字?」這一間,一茶亭裡的男子全豎直了耳。只見,小西天輕咳了兩聲,道:「施主便是單文雪?」單文雪一笑,點頭道:「師父料人如神——」

  兩人談話間,龍八一已然招呼小二端來了兩盅「洗雨滿香」名茗。他一笑,朝小西天道:「小師父,用了吧了!」

  小西天可不客氣,當下便掀開蓋杯,沖鼻的是一腦子好香忍不住,脫口贊道:「哈——,好茶。就叫那姓蘇的沒好命可以喝得——」

  「姓蘇的?」美人輕啟朱唇,悠悠道:「是指蘇佛兒?」

  小西天支吾了一下,這才哼哼道:「是啦——」「他人呢?」單文雪輕輕以纖纖之指敲著玉杯,叮叮妙晌中話聲傳著:「不是和師父你一道由洛陽出來的嘛?」小西天可不想否認。這種人家早知道的事否認了就沒趣。今天氣氛這麼好,何必煞風景?他點了一下頭,自顧的又啜了一口茶。單文雪這廂也不惱怒,轉頭向龍八一道:「龍爺——,看來我還得和這位師父論論佛,您的客人快來了——」

  客人?指的便是米尊他們三個了。龍八一果然很識相的站起來,笑道:「兩位慢用,龍某先走一步……」說著,也不理會小西天的反應便自離去。小西天望著龍八一的背影,再望望單文雪,又望望自己手掌上的杯盅,半晌歎氣道:「好啦——反正叫那老小子設計了,你還想間什麼?」

  單文雪微微一笑,忽道:「那一夜大悲和尚教你們武學心法,冷無恨是發生了什麼事?」小西天一震,雙目精光一閃盯向單文雪道:「你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單文雪輕啜茶茗,妙目回轉了小西天一眼,這才道:「是元玉青告訴我的——」小西天「哈」的一聲,道:「有意思!喂,單大小姐,你和元玉青那小子到底是什麼關係?」單文雪淡淡一笑,道:「你該知道,元玉青的義母是誰?」

  小西天當然知道,便是當今的皇太后。皇太后性單,那眼前這個單文雪?「是太后的親戚——」單文雪輕描淡寫的問道:「現在,你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嘛?」人嬌話更嬌,對這種美人的問話,小西天只覺全身不對勁極了。他奶奶的,如果蘇佛兒那小子的話一定可以輕輕鬆松的應付,而偏偏那臭小子不知道躲到那塊烏龜殼裡去。小西天脹紅看臉,正不知道用什麼話來塘塞,心裡頭卻感覺到有人在笑。小西天錯愕了一下,稍稍托過頭去,只見隔兩桌外兩個四旬上下的中年文士正竊竊互視而笑。不時的,眼光溜向自己的身上來。笑啥個屁?小西天哼了哼,自己想了一下,也不禁失笑了起來。可不是,一個和尚叫一個美人兒弄的臉紅脖子粗,人家會怎麼想?小西天歎了一口氣,正想將眼角餘光收回來,忽然覺得不對!

  不對的是,那兩個中年文士其中一傢伙的眼神。這雙賊眼,燒成了灰也認得。小西天咬牙切齒的不讓一肚子髒話罵出來。因為,那兩個傢伙就是蘇佛兒和米小七!

  單文雪看看小西天,見他不吭一聲,不禁又問道:「師父是不好回答?」

  小西天這是恍然醒來似的,隨口道:「你這麼關心冷無恨做什麼?」

  單文雪搖搖頭,道:「不是我關心她,是因為……我關心的人是蘇佛兒——」

  唉,這還有什麼天理?天下的好事全叫那個臭小子一個人占光。小西天越想越沒好氣的道:「你這麼關心蘇小子又是幹啥?」「因為我想嫁給他!」單文雪回答的很簡單,也很有力。這話落到小西天的耳裡嚇了可不只一跳,但是他還足夠冷靜的用眼角瞄了一下那端的蘇小子和米大小姐。

  果然,蘇大公子的臉色很不好看。因為,小西天也看到了桌子下,米小七的兩根指頭正扭著他的腿肉兒。

  小西天的心情可是好多了,口裡愉快的道:「那——你知不知道我們那位蘇公子和米大小姐似乎……呃——,兩情相悅?」

  「我知道——」「知道?知道你還……」

  「不可以嗎?」單文雪將目光投向遠處,像是回憶一件事,緩緩道:「當年,就算蘇小魂和鍾玉雙已經成親,甯心公主尚能出宮相尋——」

  單文雪一笑,將目光收回淡淡道:「更何況,米小七和蘇佛兒尚未論及婚嫁?」

  這是實話,誰也否認不了單文雪沒有機會。再說——,小西天望著單文雪歎了一口氣,眼前這位大姑娘可是美的很。單文雪朝小西天一抬眉,含笑道:「現在,你可以告訴我有關冷無恨的事了?」

  他奶奶的,女人一固執起來真是非問到底不可了。小西天大歎一口氣,道:「這事我也不清楚,得問問蘇佛兒那小子才明白——」

  「那麼——」單文雪笑道:「你最少可以告訴我蘇佛兒人在那裡?」

  「追人去了——」小西天不情不願的答道。「追人?追誰?他不是要找元玉青?」

  「他找元玉青的目的是找米風——」小西天反問道:「你知不知道元玉青那小子把米風弄去了那?」

  「知道啊——」單文雪的回答真是嚇人。小西天立即截口問道:「在那裡?」

  單文雪咭的一笑,嬌豔無端的啜了一口茶,並沒有回答。小西天忍不住急了,再問道:「喂,大小姐你說呀!」

  單文雪好整以暇的看了小西天一眼,淡淡道:「我想,這件事最好是叫蘇佛兒和米小七自己問元玉青——」單文雪站了起來,如淩波洛神似的移了兩步,又回頭道:「當然,他知道元玉青在那?」美人就這樣走了,走的好像把自己當成呆瓜似的。小西天一肚子冒火的回身,方方明明有著蘇佛兒和米小七的那張桌子已然換了人。他奶奶的,這茶亭的生意可真好。小西天的臉色綠了下來,龍八一和單文雪的人都走了,誰來付茶資?

  米小七一路跟隨單文雪,只見她在前面七拐八轉的進入了一間朱紅大門的房子去。房舍,是在幽靜的巷內。米小七抬頭看去,只見匾額上畫寫著:「七情小弄一生樓」七個字!好名字。她心裡讚歎了一聲,眼角兒可是沒閑著左右看了一眼。確定沒人,便是一聲哼笑翻身落上牆頭。可以見的,是單文雪穿過了前院花圃到裡廳內去。米小七環視了一下,一園子中只有右首兩方女婢正站在長凳子上練武。前後數了數,凳子之數有七張之多。米小七點了點頭,知道這凳上功夫以數量越多越難。因為,這門功夫練的是腿勁控制,起落於凳面之間往往得含合凳面的八卦步伐。而難的,就是這八卦步各有機巧,稍一不對又得從頭開始。以是,這兩名婢女的武功造詣也大有可觀。米小七當然記得那日單文雪出手相救擊退了米臥和米長木之事。這下,她心中更有所惕,愈發小心的落入庭院左側,兩個移身裡已貼近了房舍牆沿。屋內,傳來一名中年男子之聲,道:「公子——,依你看,蘇佛兒和米小七的人在那兒?」那名被喚作公子的回應道:「我看,他們已經進入了孟津城內。說不定,已然到了文雪妹子的這間樓裡——」米小七嚇了一跳。不是因為那個公子的回話,而是那個公子赫然是元玉青!這下,找到了正主兒我們米大小姐那能忍得住?當下,便一個躍身由視窗撞了進去。同時,口裡斥道:「元玉青,總算讓我找到了你——」米小七進去的很快,可是她也很快的就後悔了。現在,站在她面前的除了元玉青和一名中年儒士裝扮的漢子之外,還有七名含笑侍立的婢女。米小七還認出了一件事。

  這七名婢女竟然是洛陽城外最有名的七彩鳳!

  彩鳳七女怎麼會在這裡?那麼,蘇佛兒曾說遭到彩鳳七女所傷之事,便是單文雪設計然後有機會照顧他?米小七忍不住歎氣道:「好計策,把那個蘇佛兒大笨蛋騙的死死的——」

  元玉青一笑,回道:「那可是文雪妹妹的主意——」米小七瞪了他一眼,哼道:「米風的事呢?也是單……姐姐的意思?」

  到底,單文雪救過她,不能口上犯了沖。元玉青似乎一楞,道:「你還叫她單姐姐?」

  米小七歎氣道:「本姑娘可不是不明理的人——喂,別轉移話題,回答我的話——」元玉青苦笑,對看那中年漢子道:「孟兄——,請你回避——」「是——」姓孟的漢子溫文儒雅一笑,神態恭敬的往裡頭去了。這時,米小七忽的憶起了他,口中訝道:「那位可是人稱『折劍』孟友天?」

  「正是——」元玉青點頭道:「折劍之義直可奪天,正是這位孟友天兄——」傳說,孟友天在十年前因為未能救得一位好友的命,是以折劍改名。折劍。是歎有劍何用?改名,友天之意在於和那位朋友天人相友。對這樣一個人,米小七不得不有敬重。是以,她朝內房一拱手朗聲道:「晚輩不知是前輩當面,有之失禮——」裡頭遠處,一聲長笑回答,便是倏然無聲。看來,這人已淡泊了名利,這些早已不放在心上了。米小七又恭敬的抱了一拳,這才轉向元玉青道:「姓元的,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元玉青輕歎,道:「小七,在名義上你可該是我元玉青末過門的妻子?」

  米小七不料有此一問,臉色一變哼道:「米某可沒這麼大福氣嫁給你這種人——」「你還為我抱走米風之事生氣?」元玉青一歎,緩緩問道:「你可知米老前輩為什麼叫老太爺送入血野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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