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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對。」

  胡玉橫道:「聽說風雲門的門主號稱義氣滿天,但江湖傳聞向來是言過其實的。」

  「我相信風雲門絕不是言過其實。」

  「你怎敢肯定?」

  「我與風雲門有交往,他們的所做所為我知道得很清楚,我想風雲門一定會答應的。」

  「那倒是個不錯的辦法。」

  「走!我們去風雲門!」

  延平鎮。

  一個很平凡很小的城鎮。

  它小得全鎮中僅七十八戶人家。

  但它卻很繁華,很富有。

  因為,延平鎮地處交通要道。

  南北客商,貨車都要從這裡經過。

  並且,延平鎮前十幾裡都沒有城鎮,來往客商都只有在此落腳,歇息。

  所以,延平鎮雖只有七十八戶之人家,但卻有七十五家酒店與客棧,另三戶人家,一個開了鐵匠鋪,一個開了藥房,另一個開了雜貨鋪。

  南北商旅很多,七十五家酒店與客棧幾乎天天暴滿,鐵匠鋪的生意猶如紅火,打馬鐵的聲音從未停過。

  至於藥房,商旅舟車勞頓,小毛病還是很多的;雜貨鋪呢,另外七十七戶人家總是需要點日常用品的。

  延平鎮的每一戶人家生活都不錯,他們從商旅手中賺來的錢,足夠他們過著小康的生活。

  李木劍與胡玉橫進入延平鎮,卻來得不是時候。

  天色已晚,家家客棧俱已暴滿,再想找家店住,這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不過,酒店倒還是有酒喝的,延平鎮酒店所備的酒萊一向都是很充足的。

  要是那家酒店突然缺了酒,豈不是便少賺了許多銀子。

  延平鎮的每一家酒店都很忙,忙得幾乎連所有的酒店都忘記了標上店名。

  李木劍與胡玉橫隨便走進了一家酒店,因為,這裡的酒店全都是一樣的裝潢,一樣的格局。

  有一家酒店,同樣也是客棧。

  這裡的人,仿佛有一種默契,從不拉客,隨客人自己找上來,絕不互相競爭。

  不過,進店之後,店主很熱情的,他們絕不想讓客人進來之後再出去。

  酒店的人很多,吵吵嚷嚷,亂哄哄的一片。

  不過,酒店掌櫃還是在二人一進店的時候,就很熱情的把二人引了進來。

  並且,還看了李木劍斜插在腰間的木劍一眼。

  人雖很多,不過,精明的店主還是在幾乎不可能的情況下,硬是找到了兩個座位。

  當然是不可能二人獨坐一桌,而是與另兩上客人同桌。

  不過,掌櫃的竟也能讓原先的客人不但不會不高興,而且還很樂意地騰出些桌面來。

  看來,掌櫃的確很會做生意,看這情形,每一桌並不一定是一夥人,卻仍能相安無事。

  李木劍不得不佩服。

  胡玉橫還是那付麻木的神情,對周圍的一切漠不關心,他受的打擊太大了。

  他只關心手裡的酒壺裡還有沒有酒。

  還好,酒壺並沒有空下來,他一聲不響地定時喝上一口。

  李木劍對這種地方很感興趣,他這種人,每到一處一向都是很留心的。

  他發現,酒店裡的掌櫃與夥計是一家人。

  大夫做掌櫃兼夥計,老婆做老闆娘兼廚子,兩個兒子是夥計,沒有其他的人幫忙。

  這大概是這延平鎮家家都開鋪子,再加上前幾十幾裡又沒有人家,雇人不便的緣故吧。

  老闆娘的手腳還真快,這麼多人,卻沒有耽擱多久的時間,掌櫃的已把李木劍要的酒菜端了上來。

  並且,很客氣地道:「客倌,小店一切請自便,如若再需要,請招呼一聲。」

  說完,一點頭,又招呼其他的客人去了,不再理會李木劍與胡玉橫二人。

  李木劍現在總算明白,這一家人怎麼忙得過來的。

  燒菜的手藝還不錯,李木劍與胡玉橫已喝了起來。

  酒也是好酒,正宗的山西汾酒。

  胡玉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自己的酒壺裝滿,然後,才痛快地喝起來。

  也許只有酒,才能使他麻木的心略有些暖意。

  李木劍看著胡玉橫,不禁嘆息了一聲。

  這本該是一個意氣奮發,壯志淩雲的年輕人,有著顯赫的名聲,再找上一個嬌妻,那將是一個美滿的家。

  可惜,現在他卻成為了浪人,一個居無定所,四處尋仇,卻又無處可尋的浪子。

  命運,就是這樣殘酷。但這些,又豈能全都歸於命運?

  李木劍不忍看著這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年輕人,就這樣麻木下去,然後毀掉。

  李木劍對胡玉橫輕聲道:「胡兄,你不應該再這樣下去了,應當振作。」

  胡玉橫略一抬頭,用毫無神采的眼睛看著李木劍,淡淡地道:「我能振作嗎?」

  「怎麼不能?」

  「唉,父親下落不明,全家人的仇未報,甚至仇人在什麼地方,是什麼樣的人都不知道。」

  李木劍語重心長地道:「正是因為這樣,你才需要振作,去承受一切。」

  「可是……」

  「不要可是,夢溪山莊需要重振聲威,父親要你去尋找,親仇要去報,如果你再這樣下去,你將會完全垮了。」

  「不可能,仇恨之火在我心中熊熊燃燒。」

  「你要知道,火,總有熄滅的一天。」

  「不會的,我心中仇恨之火越來越盛,絕不會熄滅的,絕不會。」胡玉橫激動起來。

  李木劍知道這一時很難說動胡玉橫,就又道:「你要知道,火最盛的時候,卻是柴燒盡的時候。」

  胡玉橫有些被打動了,聲音不再有力,喃喃地說道:「不會有,不會有。」

  「便是,時間是消磨一個人意識的最厲害武器,隨著時間的延長,你的恨意將逐漸減退。」

  胡玉橫默默無語。

  李木劍又道:「當你被時間消磨了意志之後,你的心將崩潰,那麼,你就完了。」

  胡玉橫無力地道:「可是我能怎麼辦呢?每一時一刻都在煎熬著我的心。」

  「這我能理解,你不但要振作,還要忍耐。」

  「我不能忘了這些!」

  李木劍很有耐心地說道:「不是叫你忘掉,而是把這些埋藏在心裡,變為動力。」

  「這……」

  「像你現在這樣,就算你找到了仇人,你的武功能殺得了那麼多人嗎?」

  「那我……」

  胡玉橫已開始有些醒悟,李木劍又道:「你把動力化為信心,不斷地提高對敵能力。」

  「提高武功,那可不是短時間的事。」

  「你一方面可以這麼做,我看過你的武功,很不錯,但只是缺少臨敵經驗,另一方面可以增加自己的實力,比如我們提到的風雲門,因為對方不是一人,而是一個龐大的組織。」

  胡玉橫眼中開始有些神采了。

  李木劍知道自己的話起了效果,又道:「我相信,銀衣會的人絕不會不露面的。」

  「你敢肯定?」

  「當然,他們做的這些事,絕不會沒有目的,說穿了就是兩個字,野心!」

  胡玉橫的眼神又恢復了許多,說道:「但我們絕不能等到他們自己找上門來的時候。」

  「對!所以,我們也要積極行動。」

  胡玉橫眼睛亮了,他現在對尋找銀衣會的人已充滿了信心。

  李木劍笑了,他很開心。

  能挽救一個人,當然是一件很開心的事,特別是自己努力之後,因為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

  同桌的兩個商人已吃喝完畢,逕自回後面的客房休息去了,酒錢是等離開時結帳一起算的。

  任何事,只要有了信心之後,心情總是很舒暢的,李木劍與胡玉橫此時正是這樣。

  所以,二人開始開懷暢飲。

  酒越喝越多,二人卻沒有醉。

  客人越來越少,大部分已回客房休息了。

  不過,二人卻不想再喝了,因為,二人都不想醉,必須保持清醒的頭腦。

  胡玉橫是剛才才有這種想法的,要是早些時候,他必定喝得爛醉如泥。

  李木劍長身而起叫道:「店家,結帳。」

  掌櫃的急忙奔來,又看了李木劍插在腰間的木劍一眼。

  李木劍拿出一錠銀子,至於付帳之後,去那裡歇息,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反正,武林中人,四海為家,何處不能歇腳?

  掌櫃的卻一推李木劍遞過銀子的手道:「小店的規矩,一切帳都在客人明早離去時付清。」

  胡玉橫看了李木劍一眼,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李木劍自己呢?卻更加糊塗了。

  李木劍好奇說道:「你們店裡有空的客房?」

  因為,他走進延平鎮時,看到幾乎所有店門口都掛了,寫著「客滿」兩個字的牌子。

  掌櫃一笑道:「啊!客倌,有人替你們預訂了客房。」

  李木劍問道:「什麼樣的人?」

  「一位公子!」

  「有沒有留話?」

  「沒有!」

  「奇怪,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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