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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雷始平用手一指跪在地上的岳鎮江與李飛虹道:「這兩個人該放他們起來了。」

  雷天化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叫道:「對了,不是你提起我差點就誤了大事,飛虹,你還不趕快把淩老弟的毒給解了,他現在是我的妹夫,假如他有個三長兩短,不僅這個妹妹不饒我,連骨化成灰的那個妹妹也會陰魂不散纏著我……」

  淩雲忙道:「前輩!我沒有中毒,那杯毒酒喝下去好像對我並沒有影響。」

  雷始平也道:「是啊!我想那毒酒是用來對付陰海棠的,淩雲大概沒有中毒。」

  雷天化笑笑道:「妹妹!你倒是看得很清楚。」

  雷始平微笑道:「我不過是按照情理推測。」

  雷天化道:「你把推測的情形說出來聽聽看?」

  雷始平想想道:「管不死的毒酒大概經過特殊的配製,剛倒出來的時候是沒有毒的,在風中過了一會兒,毒性才發揮出來,計算時間,剛好可以毒到第二個人,按照慣例,第二個飲酒的應該是陰海棠,誰知淩雲不懂規矩,竟遞給管不死自己了,管不死不敢喝,又不敢說出來,只好跟言必中胡鬧一陣,假把酒潑翻在地下。」

  李飛虹聽得連連點頭道:「淩夫人果然冰雪聰明,把內情分析得如同目見,管言二人的陰謀,只有林玄鶴一個人知道,他們的確是想藉此除去陰海棠,以達成吞整個丐幫的目的。」

  雷天化卻罵她道:「混帳!你還不快點給淩老弟解毒,再耽誤下去,你負得起責任嗎?」

  李飛虹苦著臉道:「老祖宗!您還沒有把蝨子給我。」

  雷天化眨眨眼道:「你自己沒有嗎?」

  李飛虹道:「弟子的衣服與淩大俠伉儷換過了,一隻也找不到,我們原來是打算把淩大俠邀到原先的破廟中去解毒的,給您這一耽誤,恐怕來不及了。」

  雷天化恨罵一聲,還是在身上抓出一把蝨子,李飛虹接了過來,毫不考慮地丟進口中嚼爛了。

  雷天化身上已經夠髒了,他身上抓出來的蝨子自然更髒,李飛虹嚼得津津有味,淩雲與雷始平卻看得要作嘔。

  誰知雷天化突然對淩雲道:「老弟把嘴張開,好讓飛虹把解藥喂到你肚子裡去。」

  雷始平一怔道:「解藥!是不是那……」

  她說著也覺得噁心,所以指著李飛虹的嘴以示意。

  雷天化笑道:「你不要嫌髒,要想救淩老弟的命,還非此不可。」

  淩雲聽了大急道:「我沒有中毒。」

  嶽鎮江一歎道:「淩大俠!你確已中毒,不趕快救治就來不及了,言必中與管不死居心陰惡,安排下一石二鳥的毒計,藥酒用來對付陰海棠,席上的毒虱用來對付你。」

  雷始平急道:「席上毒虱?」

  嶽鎮江道:「是的!那草席上的蝨子經過管不死用毒藥喂過,餓了三年,毒性更劇,淩大俠在席上坐了很久,一定被它們咬過。」

  淩雲搖頭道:「我倒不覺得。」

  雷天化卻問道:「你有沒有感到渾身乏力?」

  淩雲想到剛才要攔阻嶽鎮江磕頭的情形,心中微動,連忙試著運氣,居然有力不從心之感。

  雷始平看他的臉色不正常,連忙問道:「雲!你是不是中毒了?」

  淩雲皺起眉頭道:「好像是的,我全身都麻木了。」

  雷天化正色道;

  「這還是開始,再過半個時辰,毒氣攻心,全身腫得像個水桶,連仙丹也救不了你。」

  雷始平急了道:「雲!你快把嘴張開吧。」

  淩雲剛把嘴張開,李飛虹已跳了起來,將嚼爛的蝨子連同他口中的鮮血,一起噴到他嘴裡去。淩雲只覺得奇腥刺鼻,忍不住就要吐出來,可是李飛虹的動作更快,突然沖上去,吻著他的嘴唇,一口氣直渡過去,淩雲全身乏力,自是無法抗拒,只得把那口髒東西硬咽了下去。

  李飛虹退了開去,望見雷始平的臉上微有異色,連忙解釋道:「對不起,淩夫人,為了救淩大俠,我只好事急從權。」

  雷始平微笑一下以掩飾心中的不快道:「這就行了。」

  雷天化道:「行了!這是以毒解毒的方子,蝨子咬的毒,必須以蝨子來解,再加上女人的舌尖鮮血為引子,毒性解除更快,淩老弟!你現在試試看。」

  淩雲屈伸一下四肢,又試著一運丹田的氣,發現不但恢復了原狀,而且比先前還要舒服一點。

  李飛虹輕垂眼臉道:「淩大俠,妾身等內咎頗深,為補前愆以表歉意,妄身特將丹田心血聚於舌尖,化在解藥中,使大俠不僅立刻康復,而且還可以略增內力。」

  淩雲生性忠厚,見她兩頰浮腫,口中猶有血水外溢,內心非常不過意,連忙道:「李大姑何必要這樣苦自己呢?」

  雷天化卻笑道:「應該的!應該的!老弟中毒也是為了他們的原故,所以我剛才叫她掌嘴,原是想叫她用嘴皮上的血來和藥以增神效,她大概不過意,居然咬破舌尖,這一來毒藥反而變成補藥了。」

  雷始平冷笑一聲道:「舌尖連心,那痛苦一定很難受,李大姐怎麼忍得住的?」

  李飛虹苦笑道:「妾身聽林玄鶴轉述淩大俠參加長老大會的情形,以凜然大義,將陰海棠那樣一個野心勃勃的人都感化過來了,心中十分感動,歉意也更深,只要淩大俠我有所補償,妾身死猶不惜,豈在一點輕痛。」

  她說話時目中略露激情,雷始平這才注意到她雖然臉上浮腫,卻另有一種動人的風情。

  先前互相易衣之際,因為她穿著蔽衣,發如飛蓬,皮膚上蒙著一層灰垢,不容易看出來。

  現在她的頭髮略加梳理,穿著自己衣服也十分合體,竟然不比自己差到那裡,不禁妒生心底,冷笑一聲道:「我倒沒聽說蝨子可以當補藥吃的。」

  雷天化笑道:「蝨子不離人,人身上養著蝨子,它們整天以人血為糧,吸取人體的精華,自然是一服大補劑,而且淩老弟中的是虱口叮劇毒,飛虹以心頭熱血去克制它,才使它變為滋補身體的聖品,這是以毒攻毒的道理,天下最毒婦人心,最長婦人舌,心血經由舌尖,乃天下至毒之最。」

  他看出雷始平心中不高興,所以才故意說笑話想沖淡一下氣氛,但是雷始平卻不肯放鬆,依然冷笑道:「李大姊先前為蔽衣汙塵所蒙,看不出真面目,現在塵盡光生,想不到竟是一位絕世麗人,為了拙夫,那些事實在太唐突佳人了一點。」

  嶽鎮江也看出氣氛不太友善了,連忙一笑道:「淩大俠幫了丐幫一個大忙,而且還是為我們受的毒,李家妹子是應該效勞的,雖然著男女之嫌,卻是事急從權。」

  雷始平裝作不在乎地道:「事並不急,何須從權。」

  嶽鎮江皺皺眉頭道:「這事只有女人能做,我們汙衣門弟子習于與蚤蟲為伴,夫人怕受不了那種骯髒。」

  雷始平沉聲道:「假如事關拙夫性命,別說是幾頭蚤子,就是一堆糞,我也不會嫌臭。」

  李飛虹臉色一變道:「淩夫人,早知道你如此多心,妾身也不會多事了。」

  雷天化一瞪眼,喝道:「飛虹!你是為了丐幫行事,不准說那些不相干的廢話。」

  李飛虹不敢頂撞他,無限委屈地道:「老祖宗!弟子不能受那些無端的侮辱。」

  雷天化怒聲道:「當了叫化子就得受氣,假如你連這點修養都沒有,還配當八結長老嗎?」

  李飛虹眼睛紅紅地道:「是!弟子知罪,可是淩夫人的誤會還沒有消除。」

  雷天化哼聲道:「那歸我來解釋?」

  說完又對雷始平輕輕一歎道:「妹子!我這老哥哥足足大你一百多歲,閱人無數,有幾句話不得不特別關照你,因你跟曉瑩幾乎是一個脾氣,她含恨以終,你雖然比她幸福,可是這份幸福還得自己去維持,以免步了曉瑩當年的覆轍。」

  雷始平聽了心中一動問道:「恨天姑姑當年怎麼樣?」

  雷天化一歎道:「李劍豪當年對曉瑩並非無情,一直到他出了家入了道籍,心中仍是對她念念不忘。」

  雷始平不通道:「那他為什麼不肯與恨天姑姑結為夫婦呢?武當門人弟子很多,並不一定非要他當掌門人。」

  雷天化道:「李劍豪可能有過那個意思,卻是曉瑩逼得他不萌此想,男人需要一個莊嫻的妻子,曉瑩表現得太能幹、太倔強,所以後來我對李劍豪倒是十分同情,往者已你必需引之為誡。」

  雷始平默然不語。

  雷天化又道:「今天的事也許用不著飛虹代勞,但也不是你辦得了的,因為嚼虱和血,必須由處女行之,倉促之間,實在找不到別的人。」

  雷始平紅著臉訕然笑道:「你為什麼不早說呢?」

  雷天化微微一笑道:「我不曉得你的醋勁這麼大。」

  這句話使得雷始平與李飛虹都感到很不好意思。

  嶽鎮江這時才笑笑道:「老祖宗!你與淩夫人認了親,我們就得另外見禮了。」

  說著就要跪下去。

  淩雲連忙道:「岳兄!這萬萬使不得。」

  雷始平也道:「這只是我與大哥之間的事,跟各位牽不上關係。」

  雷天化也笑道:「鎮江!窮家幫中的弟子很少知道我這個老怪物尚在人間,你這麼一來,倒是攪得大家都不方便,不過我得問你一句,淩老弟已經由淨衣門公開推選為丐幫掌門,雖然他是頂著你的名字去參加的,以後召開長老大會時,你又要如何對大家解釋呢?」

  嶽鎮江的臉上現出為難的神情,訥訥地道:「這個弟子也感到很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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