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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淩雲道:「就是人家先動手,也傷不了你,我看見人家的功夫比你差多了。」

  雷始平冷笑道:「虧你還是我的丈夫呢!妻子受了人家的欺負,你只會縮頭不管,我自己出手征罰凶徒,你倒幫著人家說話!」

  淩雲一歎道:「始平!你說話可真不憑良心,像你這樣的武功,誰欺負你不是自找苦吃,還用得著我來出頭嗎?假如有人能欺淩到你,我當然不會放過他的。」

  雷始平這才比較溫柔了,笑了一下道:「貧嘴!我當真就凶得像頭雌老虎了!」

  淩雲望著湖中的殘屍一歎道:「正因為你外表看起來不夠凶,那傢伙才糊裡糊塗地送了命。」

  被他這一說,雷始平的怒氣又上升,鼓起眼睛道:「這傢伙本來就該死,動不動拿刀殺人,要是我的武功差一點,那一刀不就被他殺死了嗎!……」

  淩雲連忙道:「算了!算了!人已經死了,你的氣也消了,還是回我們自己的船上去吧,再留在這兒,恐怕又會引起許多無謂的麻煩。」

  雷始平悍然地搖頭道:「不!我非要看看這批傢伙是什麼來路,憑什麼敢在此地咆哮,調戲婦女……」

  淩雲只希望少惹事,忙著解勸道:「這不能全怪人家,是我們自己太不檢點了,本來在這地方,正經的婦道人家那有高聲放歌的!難怪他人誤會。」

  他只是想把事情往合理處解釋,可是措詞不太高明,反而把雷始平說得生氣了,秀眼瞪叫道:「放屁!除了下流女人外,其餘人都不能在此唱歌了……」

  淩雲見話越說越僵,急得抓頭搔耳,正不知該如何圓場,忽見船口門簾一掀,走出一個身著長袍的中年人。

  若論長相,此人委實狼狽不堪,幾撇老鼠鬍子稀稀地掛在唇邊,獐頭鼠目,還帶上一付墨晶眼鏡。

  可是他的身分卻似頗為高貴,他身後跟著出來幾個跨刀的大漢,對他都十分恭敬。

  有一個大漢指著雷始平道:「邢師爺!就是這婆娘把錢九打落水,也是她殺了王十八。」

  那被稱為邢師爺的中年人慢條斯理地在身邊取出一支水煙袋,裝上煙絲,湊在嘴上,又慢慢地取出一根紙媒,移近煙絲,吧嘰吧嘰地抽了幾口,然後又在口中噴出了十幾個煙圈。

  這一連串的動作雖然很平常,卻使雷始平與淩雲為之一驚,心中都提高了戒意。

  因為這些平常的動作中,表現了不平常之處。

  深秋的湖上秋風頗烈,連裝在琉璃片中的風燈,火苗吹得搖搖不定,可是他手中的紙媒上一點星火卻異常沉穩,絲毫不受風力的影響,再者他口噴出的煙圈,在強風中仍是渾圓而輕飄,升到丈許高處才被風力吹散。

  這只有一個解釋,這個外貌斯文的邢師爺是個內家的高手,他練氣的功夫已至爐火純青之境。

  當然他這個噴煙的動作也是一種示威的作用。

  雷始平蹙了一刻,終於忍不住道:「喂!這些人都是你的手下?」

  邢師爺不答他的話,抽出水煙袋銅嘴放到口中突的一聲,將那點殘燼吹出十幾丈遠,才緩緩地落向湖中。

  這又是一個示威的動作,把一點輕飄飄的火星,迎風吹出幾十丈,自非高深的功力莫辨。

  雷始平不理這些碴,哼聲冷笑道:「你不要裝模做樣,我問你的話聽見了沒有?」

  邢師爺這才掂掂短須笑道:「夫子正在為姑娘的一闕清歌,弄得神魂顛倒,什麼都聽不進去,姑娘歌喉婉囀,珠走玉盤,出穀新鶯不如也,此曲只應天上有,仙子何緣枉芬駕,人間乃得聞天聲……」

  雷始平怒不可遏,大聲叫道:「放屁!你再這樣胡說八道,姑奶奶就拔光你幾根老鼠鬍子!」

  邢師爺哈哈一笑道:「聞歌心醉,見影忘魂,若得姑娘玉手親捋,夫子幾根鬍子拔了也甘心……」

  雷始平由怒轉笑道:「好極了,那我就替你變得年青一點!」

  說著移步就要過去,淩雲見這人目光閃爍,兩隻老鼠眼在晶片後面滴溜溜地直轉,知道他不僅武功精絕,心計也必然超人一等,連忙拉住雷始平道:「別過去!」

  雷始平微微一笑道:「怕什麼,你不是說我像一頭雌老虎嗎?老虎總不會怕一隻耗子。」

  邢師爺點頭大笑道:「雌老虎!這個稱呼太難聽了,姑娘綺年玉貌,應該是一隻可人的小貓,既使是虎,也該稱為脂胭虎才對……」

  雷始平笑向淩雲道:「你聽見沒有?人家叫我胭脂虎呢?我這頭虎今天要多管閒事,拿頭耗子給你看看。」

  說著大踏步走過去,淩雲不放心,連忙也跟上來。

  邢師爺毫不為意,仍是笑呵呵地道;

  「狗拿耗子,才能算作多管閒事,姑娘何必自降身價呢?」

  正因為他的態度太從容了,雷始平走到跟前,反倒不敢造次,停下身子,思量對付之策。

  淩雲卻怕雷始平吃虧,搶在前面道:「始平讓我來對付這混蛋。」

  邢師爺的三角眼對他輕瞟了一下,搖頭歎道:「小夥子,看你年紀青青,長得也是一表人才,什麼事不好幹,偏偏要當大茶壺呢?」

  淩雲與雷始平二人雖行走江湖有年,都不知道大茶壺三個字是什麼意思,一時怔然不解。

  可是那個佩刀的大漢都笑了起來,淩雲知道這一定是侮辱的意思,正待變臉發作,雷始平的發動卻比他快!

  纖手輕舒,一把扣住旁邊的一個大漢,那正是剛才叫嚷著進去喊人的傢伙,他的手指戳在那大漢的腰間重穴上,厲聲問道:「你們笑什麼?大茶壺是什麼意思?」

  第廿二章 倩女幽情

  那大漢穴道受制,只要雷始平的指上一加勁,他立有性命之虞,頓時哧得臉色煞白,呐呐不敢作聲。

  邢師爺對這些事視如不見,微微一笑道:「孫五!你幹嗎不回答人家的話呀!這位姑娘厲害得很,你自己不爭氣,叫她扣住了要害,我也沒法救你,還是乖乖地聽從人家的擺佈吧,問什麼就答什麼,否則可是你自己倒楣!」

  那大漢囁囁地道:「大茶壺就是……」

  他的眼光掠過邢師爺,又回到雷始平與淩雲身上,滿是乞憐之狀,可就是不敢再說下去了。

  淩雲見狀微覺不忍道:「始平!你放了他吧,話又不是他說的。」

  邢師爺卻若無其事地笑道:「對啊!孫五!話是我說的,你照實回答,人家也不會怪到你身上。」

  雷始平冷笑一聲道:「我知道這不是一句好話,可是我一定要弄弄明白,等一下我非要那說話的人,當一次大茶壺給我看看。」

  這一說,另外的幾個大漢又笑了,那個邢師爺也笑了一下,卻有點尷尬的神色,連笑聲也是幹幹的。

  那個叫孫五的大漢無可奈何,才囁囁地道:「大茶壺就是窯子裡姑娘的跟班。」

  雷始平連這些都不懂,因為他對一般社會上人情世故都很陌生,所以手指略一加勁道:「不夠詳細,什麼是窯子裡的姑娘?什麼叫跟班?為什麼要叫大茶壺?」

  孫五痛得直皺眉頭,無可奈何地道:「窯子裡的姑娘就是妓女,跟班是妓院的夥計,有客人的時候,他提著一把大茶壺,添茶加水,聽候使喚……」

  話才講到這兒,他突然雙眼一翻,身子已軟軟地倒下去,那是雷始平的指上加重了力氣。

  其餘的大漢見他們的同伴又被殺死了,每個人都憤然變色,把眼光盯著邢師爺,似乎在怪他見死不救。

  邢師爺仍是若無其事地談笑道:「姑娘聽明白了吧!這小夥子很有點出息,你該叫他改改行業。」

  淩雲也很生氣,他以為雷始平一定會發作的,可是雷始平卻出人意外地一笑道:「很好!你管我丈夫叫大茶壺,這倒不算什麼,倒是你的建議很中聽,他是應該改行了,那大茶壺的任務就由你來接任吧,看你的長相對於這份差使一定會勝任愉快的。」

  邢師爺原是隨口輕薄,不想雷始平口舌犀利,反而罵到他的自己身上,不禁臉色一變,哼聲道:「混帳婆娘,你知道夫子是什麼人?竟敢如此無禮。」

  雷始平臉色一沉道:「我管你是什麼東西?現在我就命令你提一把大茶壺,跟在我後面當差!」

  邢師爺似乎沒想到她的反應如此迅速,不過他的身手畢竟不凡,居然及時將手抽了回來。

  雷始平不容他有喘息之機,長劍又似閃電般地刺到,邢師爺手無寸鐵,雷始平那一劍攻得又急。

  無可奈何中,他只好舉起手中的水煙袋朝外一封,鏘然急響中,他的黃銅煙袋被劍刃劈成兩片。

  不過他已躲過了這一劍,搶進艙裡去拿武器,那幾個大漢怕雷始平找到他們頭上呼嘯一聲紛紛跳下水中。

  雷始平哈哈大笑,挺著長劍向艙門叫道:「師爺,你出來的時候,別忘記把大茶壺帶著。」

  邢師爺怒吼一聲,由艙中跳了出來,他的手中已多了一支金光閃閃的軟鞭,粗如姆指,長約四尺。

  雷始平擺劍正待進攻,湖上忽然又靜靜地蕩來一艘大船,船上燭火通明,船頭立著一個華服金冠的少年人。

  那少年氣度雍容,大聲喝道:「停手!什麼人如此膽大!居然敢到宮舫上擾亂!」

  邢師爺見了那少年之後,不敢再跋扈了,躬身道:「殿下,是這兩個人……」

  接著來船上又出來一個年青人,腰佩長劍,嘿嘿一笑道:「我說是誰能連傷兩名衛士,還把名震宮廷的邢老夫子弄得如此狼狽,原來是淩大俠伉儷,老夫子,這下子你可找錯了對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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