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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雷始平輕輕一歎道:「你真是的,假如你是司空南宮的話,剛才該用什麼方法去應付?」

  淩雲想了一下,恍然大悟道:「我明白,我只要把後兩式倒過來就……」

  雷始平連忙止住他的話道:「你別叫呀!我只是提醒你的注意,司空家的劍法雖然號稱無敵,跟你一比是差了一籌,等一下你就可以替武當山出一口氣,只要你能勝這個扶桑劍士,司空家的劍皇帝尊舉自然而然地轉交給你了……」

  淩雲尚未作任何表示。

  司空皇甫已沉下臉道:「淩夫人此刻作此狂語尚嫌過早,司空家過有我呢!」

  雷始平故意冷笑道:「你又能比你兒子強多少!」

  司空皇甫瞪了她一眼,走到長穀一夫身前道:「犬子多承賜教……」

  長穀一夫點點頭道:「不敢當!堡主是有意賜教一兩手?」

  司空皇甫沉聲道:「不錯!不過請先生動手時不必再留情面,動手比劍,乃性命相搏之機,假如先生因為心存了顧忌而吃了虧,休怪在下言之不預。」

  長穀一夫點點頭道:「堡主請放心好了,到時候瞎子自然會有分寸的!令郎劍法雖精,然而出手之際,總還留人一步餘地,是以瞎子也不好意思下殺手。」

  司空皇甫怒道:「正因為他劍下留人餘地,才招致今日失敗之果……」

  長穀一夫立刻正色道:「堡主此言差矣,種因得果,令郎所習劍法雖凶,就因為他從未殺過人,今天才得留下性命,否則瞎子在第一次交手時,就不客氣了。」

  司空皇甫陰沉地道:「此地並非禪堂,我們也不是佛門弟子,因此先生大可不必講什麼因果,在下招呼已打在前面,先生準備亮劍吧。」

  長穀一夫果然把長劍撤出,握在手中,神情雖然顯得很穩定,可是握劍的手卻起了一陣輕微的顫動,足見他心中還是相當緊張的。

  司空皇甫見狀大聲笑道:「先生不是還有一柄匕首嗎?為什麼不一併取出來,免得一會兒措手不及。」

  長谷一夫莊容道:「那匕首原是敝國武士用來不得已時切腹之器,上面絕不得染有第二人之血。」

  司空皇甫嗯了一聲道:「先生對小兒之時,怎麼不吝使用呢?」

  長穀一夫肅然道:「敝人對少堡主時,心知必無流血之可能,所以才拿出來用一下,現在對著堡主此等高手,根本也用不到它,大可不必費事了。」

  司空皇甫沉腕遞出一劍,直走中鋒,劍路很平實,隱含無窮殺機,長穀一夫雙手握劍,凝重地平擊出去,目的只是在架開那一劍。

  所以在啷當一聲激響後,他立刻跳左兩步,持劍又作了個守勢。

  司空皇甫一笑道:「先生為何慎重起來?」

  長穀一夫毫無表情道:「堡主劍中殺氣逼人,瞎子在沒有絕對把握之前,絕不輕易回招。」

  司空皇甫豪笑道:「這麼說來,當先生回招時,必是有絕對把握殺死在下了?」

  長穀一夫凝重地搖搖頭道:「那劍不敢說,不過在下出劍回招時,已將生死付之一決,闖得過是命,闖不過只好認命。」

  司空皇甫大喝一聲道:「你還是認命吧。」

  劍隨聲出,若狂風驟至,暴雨疾降,眨眼之間,已連攻出七八招,每一招都取敵這要害,精奇絕倫。

  長穀一夫雙目雖盲,其聽風測影之能也到了不可再妙的程度,他雙手舞動一柄長劍,上封下磕,都是最恰當的地位將對方阻遏回去,場中唯聞叮噹之聲不絕,劍刃交觸的火星直冒。

  淩雲在旁細心地觀戰著,至此不禁神色飛舞,興奮到了極頂。

  雷始平歎了一聲道:「你高興些什麼?」

  淩雲忘情地道:「這是我見到最精采的一次比劍,他們攻守之際,簡直妙到了極點……」

  雷始平歎道:「換了你呢?」

  淩雲搖頭道:「我不行,無論攻守,我都到不了他們這火候……」

  雷始平歎道:「那你還有什麼可高興的,假如你的劍法勝不了司空皇甫,武當的解劍石碑仍是無法在武林中重新樹立起來。」

  這番話像是一盆冷水,澆在淩雲的頭上,把他的一團高興都化為森森的寒氣。

  雷始平又安慰他道:「別洩氣,好在你還年輕,多化點時間,總有一天會勝過他的。」

  這時司空皇甫已攻出十多招,每一招都極其奧妙詭異之能事。

  然而長穀一夫都能一一地擋過去,雖然他並沒有回招,卻證明他在劍上的造詣並不比對方差。

  雷始平歎了一聲道:「假如你能把這些守式都學會了,再加上恨天四式的攻招,相信司空皇甫一定擋不住……」

  淩雲怔然地道:「這些守勢並無成式,完全是仗著多年的經驗,臨時使出來的,要到達這種境界,恐非一朝一夕之功……」

  雷始平也不說話了,專心注視著場中的變化。

  因為司空皇甫在一陣急攻之後,仍然徒勞無功,於是也不再搶著進招,擎劍凝立不動。

  長穀一夫等了片刻,才輕籲了一口氣道:「堡主為何突然停手了?」

  司空皇甫哼了一聲道:「我攻了半天,才想起你是個盲人,聽風測影,再攻下去也是白費力氣,要不是那兩個年輕人一番談話,我幾乎還要繼續上當下去……」

  長穀一夫微異道:「那兩個年青人的談話中並未涉及到我們的比劍……」

  司空皇甫立刻道:「怎麼沒有,淩少俠曾談你的守勢並無成式,完全是聽到我的劍風後,才適時而作應付之策,你承認嗎?」

  長穀一夫點頭道:「這本就是事實。」

  司空皇甫冷笑道:「因此我再打下去也是白費,你是到劍刃及體之時,總能感到我的意向,預作準備……」

  長穀一夫微微一笑道:「這就是我們盲人佔便宜的地方,因為我們以耳代目,感覺上總比常人靈敏得多,堡主既然想透了這個道理,現在罷手,尚不失為明智之舉。」

  司空皇甫怒聲道:「胡說,司空家的赫赫盛譽,完全是在劍上建立起來的,豈容毀於一旦。」

  長穀一夫笑笑道:「我並不能勝過堡主,因此對堡主盛譽並無所傷。」

  司空皇甫冷笑一聲道:「那我們是否就這樣罷了?」

  長穀一夫尚未作答。卓少夫卻道:「不行,雷古教師與寺田先生俱喪生此地,除非堡主能答應令媛與七殿下的婚事,否則下官就無法回京覆命。」

  司空皇甫峻色道:「此事斷難從命。」

  卓少夫將手一攤道:「那堡主只有將我們一一打發上路,長谷先生,我們出來時,貴領班兵沖曾一再相囑,務須達成使命……」

  長穀一夫輕歎一聲道:「堡主,敝人身不由主,尚祈能垂允所請,不然就只有請堡主在劍下折服敝人……」

  司空皇甫臉色陰沉地道:「好吧!長谷先生,敝人已盡了最大的努力來容忍,可是事情逼得我無法善了,假如真有得罪的地方,希望你要擔,待一點了。」

  長穀一夫淡淡一笑道:「在下承蒙堡主賜教了二十幾招,得以堂窺中國劍法之玄秘奧妙,深感莫大之榮幸,但是在下也知道堡主並未將所習之劍中精招見頒,是以不敢動手回招。」

  話說得很客氣,骨子裡卻相當硬,意思是說假如你還有更高的招式,才值得我回手。

  司空皇甫神情突地一轉而變為端莊,刷地一響,振腕劈出一劍,直取中宮,速度不算慢,但也不至於快得令人看不見,可是長穀一夫卻迅速地抽身連退十幾步,才立定身子,更以一付莊敬的神色道:「堡主劍皇帝之譽誠非虛得,适才那一劍渾厚博大,氣度深宏,敝人不敢言匹。」

  其他人也不作聲,一方面則是對司空皇甫表示由衷的欽佩。

  他那一劍並無任何奧妙變化,可是在這些劍道高手的眼中卻只有四個字才足形容——妙不可言。

  這一劍的奧妙的確不是言辭形容的,平凡的一式中,含有千萬種變化,蘊蓄著無以言喻的威力。

  只有卓少夫發出略帶不滿的聲音道:「長谷先生!你總不能就此認輸了。」

  長穀一夫輕歎道:「瞎子自知力不能以抗。」

  卓少夫冷笑一聲道:「先生一招未回,就罷手言輸,下官回到宮中,對貴領班兵沖先生該如何報告?」

  長穀一夫淡淡地道:「敝人自會領罪,用不到卓大人代為煩心。」

  卓少夫卻哼了一聲道:「長谷先生,下官記得出京之日,兵衛領班曾交代過幾句話,尤其是對於先生腰間那一柄短劍的用途,說得很清楚,看來兵衛先生是對下官言過其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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