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秦紅 > 花月斷腸刀 | 上頁 下頁 |
一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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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間石室,相隔約五丈,珠光透射,照得甬道纖毫畢現,平整光滑,較與外邊積垢,大不相同,似是有人經常打掃,這說明洞中隱遁的人,應不只老姬及一二徒眾。 公孫啟看在眼中?記在心中,也不向印天藍說破,以免徒增恐懼,於事無益。老嫗說得不錯,第二間石室內有圖,面在牆上,在甬道中,即可看得到,是以公孫啟坦然不疑,大步走入。印天藍跟著進來之後,室門即徐徐關閉。洞道圖不只一幅,四面全有,標題十分顯明,四幅圖全不一樣,當門一幅,是第二層洞道圖,左為上層圖,右是下層圖,進來的那一面,是上下連貫圖,暗門,通道,標注極詳。 面對著四幅圖,公孫啟那麼精細的人,也不禁雙眉緊皺,高聳如峰。敢情每一幅圖,線路交錯,亂得都象一韌絲,不仔細看清記牢,點滴實用都沒有,看了等於沒看。假如要仔細看清記牢,每一幅圖恐怕都需要一整天,短時間內,怎麼看得完,又怎能不皺眉?印天藍傳聲道:「當面的圖最重要,應該先看,找到出路最要緊。」夫妻倆並肩走了過去,到達圖前,公孫啟突然說道:「不能看!」背過身來,頓是一眼都不看。印天藍極是驚訝,不由問道:「為什麼不能看?」公孫啟道:「圖是假的,真圖怎能繪在明處?」印天藍沉思片刻,道:「圖雖在明處,石室可在暗處,輕易到不了對不?」公孫啟斷然說道:「寧可冒然闖關,也絕對不能看,先入為主,有了錯誤的印象,反易惑亂神智,導致危險,絕對不能看!」適時,傳來一聲冷哼,道:「公孫啟,你縱然聰明過人,仍就上了老娘的大當。」印天藍怒駡道:「老妖……」公孫啟截口道:「不必惡言相加,待我問她。」 公孫啟雖也怒到極點,仍不願有失身份,截住印天藍的惡罵,質問老嫗道:「我夫婦與你有何仇恨,施此鬼蜮伎倆?」蚊納語聲道:「還要裝蒜,你把老身的徒兒怎麼樣了,交出人來便罷,否則,哼!那間石室就是你埋骨之所!」公孫啟道:「尊駕沒有看錯人?」蚊納語聲道:「銼骨揚灰,老身都能認得你。老身過的橋也比你走的路多,是不是想到我面前來?也罷,如果不讓你見上一面,還道老身怕了你。給你一個時辰,把圖看清楚,自己來見我。」語畢,珠光倏隱,刹那之後,正面圖上突然現出極是細微的光線,如非二人功力深厚,還看不清楚。蚊納語聲再起,道:「這是真圖,時辰到了,光線自隱,看不看在於你們,出了差錯,可不能怪老身藏私。」印天藍傳聲道:「這次可能是真的。」公孫啟道:「人心難測。」印天藍道:「我看好了。」公孫啟沒有作聲。印天藍掉轉嬌軀,凝神注視起來。 先前背對著圖,僅知背後有光,現在轉過身來,方知是一種特殊設計,只有路線上才有光。而且也只有一條光線。印天藍先找出現在的位置,然後,循著光線往前看。原因這的線路,有粗,有細,有虛,有實,極是複雜難看。 光線亦非一線貫通,當中時有間斷,有的時候,與細線密合,有時又與粗線一致,間斷處與轉換線路處,都有標注,何處是密門,何處有機關,都標注十分清楚。美中不足的地方是,密門如何開啟,機關如何破解,卻沒有詳細說明。印天藍惟恐時間不夠,先粗略地看了一個大概,然後再一段一段的細看!邊看邊記,緊張得不得了。正當她聚精會神,沉湎圖中。 驀的,光線倏隱,珠光復現,時間過得好快,一個時辰不知不覺就消失過去了。蚊納語聲又起,道:「有膽就自己來吧。」公孫啟道:「不勞促駕,我夫婦馬上就去。」瞥視印天藍,似就記憶所得,正與壁圖相印證,也不催促。半晌,印天藍轉過身來,悄聲把觀察所得,仔細地告訴了他。公孫啟道:「謹慎第一,不可深信,緊隨我後。」凝視正面牆壁,獨尋開啟門戶樞鈕,除壁圖外,整洽光滑,連個斑點都沒有,暗道:「莫非樞鈕在……」目光不由移向室頂。當印天藍審議線路圖時,他即運起天慧目,把石室中的設置,上,下,左,右,前,五面,巨細無遺,看了一個透澈,室頂當中,用石灰砌抹出兩個圓圈,核心處有一個多孔的鋼罩,夜光珠就放在鋼罩裡。現在,他的目光,就凝注在那個鋼罩上。除了四幅壁圖,就這個鋼罩特殊,他並且聯想到,萬一有人想打夜明珠的主意,只要一動鋼罩,就必定會觸發機關……用脅一碰印天藍,移步到鋼罩正下,傳聲說道:「此間主人,胸中丘壑不在毒臂神魔之下,我雖不敢武斷,頂上鋼罩與密門開啟有關,但必有鬼,則可斷言,我打算試上一試,無法預知究會發生何種變化,我們背背相倚,藍姊只管應付當面,其餘幾面,概由小弟負責。丈余距離,暗器一發即到,藍姊要小心了。」「了」字甫落,淩虛一指便向鋼罩下端點去。「篤」的一聲,強勁的指風點個正著,鋼罩渾似具有靈性,迅即縮入室頂,整個地面亦被牽動,迅疾上升。「刷!刷!」連聲中,似有幾排利箭,從地面交叉射過。公孫啟沒有料到會有這種變化,眼看二人即將撞上室頂,公孫啟迫於無奈,正待揮掌上擊,企圖破頂而出。 地面突又改為下降,上升得快,下降得又快。公孫啟雙拳蓄勢,幸未發出,正好備作應付其他變化,地面下降約莫三丈,即告停止。印天藍道:「這邊有門!」公孫啟聞聲反顧,對著印天藍的那一面牆上,果有一門洞開,門內石級宛然,斜著向上延伸,道:「還是我在前邊。」印天藍道:「看清楚了再進去。」适才的變化,把她嚇出了一身冷汗,是以細語叮囑。公孫啟道:「這是當然。」 從下麵上,石級計三十三,每級高約尺二,合計較下降的深度,尤高出數尺,頂上似是甬道入口,沒有門,光線甚黑?顯無照明設備。公孫啟審視清楚,又用掌指淩虛點、饌,亦無異狀,示意印天藍小心戒備,便拾級而上,右腳踏實第十六級,左腳剛剛提起,正待向第十七級踏去,忽覺腳下石級一動,不禁大驚。來不及招呼印天藍應變,只好立撤左足,退回第十五級,恰與印天藍一上一下,並立在一處,心始稍安。變化是有的,僅只是入口門戶,隨著第十六級的刹那浮動,已經關閉,再沒有其他的變故。門戶一閉,光線愈發黑暗了。公孫啟道:「石級還有一半,不知道還有沒有鬼祟,藍姊,我帶你上去好不?」印天藍回劍入鞘,道:「我也覺得並肩齊步的好,縱有變化,也不致於分隔兩處。」公孫啟左手攬住印天藍的纖腰,道:「起!」淩空而起,便向頂端縱去。不足兩丈高,印天藍輕而易舉,也能縱得上去,公孫啟並非不知道,他是怕走著上去,時間有先有後,落腳有輕重,光線又黑,萬一再生變故,照顧難周。這種關懷,使得印天藍感到一種異乎尋常的欣慰與滿足,說明一向拘謹的公孫啟,並非不懂柔情,對她,以及對於曉梅、姍姍、杜丹,並無三致,只是表達的方式,不同罷了。 不足兩丈高度,公孫啟儘管帶著一個人,仍是不費吹灰之力,一拔而上,目光到處,不禁暗感一懍。石級頂上,看似甬道,其實是一道其深無比深溝。幸而他心理上盡有準備,勁力用得極有分寸,是以仍能輕穩地落在第三十三級石階的上面,沒有掉落深溝。他把印天藍放穩在石級上,攬著纖腰的左手,卻沒敢鬆開,以防粹變。印天藍窮極目力,也看清楚了,傳聲道:「沒有路怎麼前進?你的意思是我們再回去重走?」公孫啟道:「不要忙,總會有辦法,讓我找找看。不,門戶一關,機關可能有了變化,現在回去重走,恐怕已非原樣了。」凝注天慧目,先右而左,搜查兩側牆壁,毫無所得,道:「也許我們該逐級上來。」印天藍道:「那麼我們不是就坐困這裡了嗎?」公孫啟道:「那豈不是叫主人久等?藍姊貼緊我身邊,如有變化,亦莫移動,全由小弟來應付。」印天藍不知他要做什麼,卻溫順地依言把嬌軀貼伏在個郎身上,馴順得象一隻貓。公孫啟騰出左手,略一行功,雙手如挽千鈞,徐徐向上托去。這是他全身功力的總和,足可裂石開山。印天藍以為他要把洞頂擊毀,一旦塌下來,躲都沒有地方躲,豈不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不過,她知道個郎不是莽夫,此舉定有他的用意,故雖心簇惴惴,並沒有出聲攔阻。 公孫啟掌力一托即收,右掌護頂,左掌環護胸前,把印天藍圍護在肘彎中。說也奇怪,洞頂居然有一部分是活的,經不住大力托送,「咋」的一聲輕響,微一浮動,即恢復原狀,第三十三級石階,卻驀的沉落下去。這原是公孫啟揣摸洞主的心理,存心一試,不料瞎貓碰到死耗子,居然僥倖被他碰著了。石階沉到與地面齊平,又是「哢」的一聲輕響,便又徐徐升回原處,甬道也隨著升了起來。公孫啟看得十分清楚,故待停穩,方才攬著印天藍,步上甬道。這一條甬道很長,也很曲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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