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秦紅 > 花月斷腸刀 | 上頁 下頁 |
九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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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范鳳陽有替身,他現在不就是用替身麼?不知又是哪家的好女子,受了他的騙,不得不跟著他共誠!月魄追魂,武林重寶,有德者居之,他怎配!」 「什麼重寶不重寶,殺死姦夫淫婦,為武林仰正義,為後世立楷模!」 「殺啊!」 「殺啊!」 「當仁不讓,莫落後啊!」好聽的話,都被這群魔子魔孫說盡了。並且還派出來一部份人,發起帶頭作用,領先往場中跑,一邊跑,一邊還揚聲說道:「與其等人賞,何如自己去取!」 「朋友慢點,算我一份!」 挑撥,激將,還裝出一副正義凜然、當仁不讓的樣子。所有想得到的壞主意,全都被他們做完了!人群本來就是盲目的,再加上日月雙璧的誘惑,惟恐彼人捷足先得,血在沸騰,心在浮動,情不由己的,也跟著盲動起來。當然,也有定力高,智慧深,看出情勢不對,暫存觀望的,就這刹那功夫,擁進場中的人就有兩三百。 這是場外的動態。原在場中的敵對雙方,更已短兵相接。 餘平等五金衣人,距離四女最近,劍光倏起落,已有四賊頭顱和身體分了家。印天藍恨余平入骨,賞了他一顆毒蒺藜,痛得賊子翻滾哀號,淒厲有如鬼哭。印天藍親口所述的種種血淚遭遇,較之傳聞,尤其十倍,劉永泰肺都氣炸,他所率領的朝陽牧場子弟兵,是從北邊入場的,禁制一解,即向場中心奔來。 辛吉話落未久,老英雄率眾即已到了四女面前,老臉含羞帶恨地說道:「藍兒,伯父對不起你們父女,這群衣冠禽獸,由伯父來打發他們!」劉義叔便兄弟,不待吩咐,即已成扇面形,布成了一圈。印天藍還沒來得及接話。辛吉,金遜,帶著十二神煞,也已接踵到達。眼看血戰即起。 忽見一片白光,從空陡然降落,疾如閃電,一現即又隱去形跡。曉梅等四女與朝陽牧場子弟兵,恍加被一幢無形的氣罩所遮蔽,衝突不出。辛吉,金遜,以及匪幫徒眾,亦無法突入。雙方隔著這層無形氣罩,怒目相向,卻是誰也奈何不了誰。幾個老魔,帶著匪幫大隊,混在群雄行列中,亦已接踵到達近前。直到這時,老尼聲音始再揚起,嘆息說道:「老尼原欲人定勝天,緩和這次劫運,奈何怨毒所積,暴戾之氣過重!金星石,你師徒是罪魁禍首,死難全屍……」辛吉厲聲截口道:「妖尼,你光吹大氣,有什麼用!老夫偏不信邪,你可敢不用妖法,與老夫一戰?」老尼道:「你想死不難,退後十丈,自有人代替老尼,超渡於你。」辛吉道:「老夫不慣聽人擺佈,就在此處等你。」劉永泰站在最前,幾乎就和辛吉面面相對,只見老魔嘴唇翕動,卻是聽不到一個字,不覺暗暗納罕。老尼聲音再起,道:「話聲已被老尼隔絕,各位施主請留神細聽。萬世魔功與禪門不壞金剛身法,一正一邪,異曲同工。老尼默察群眾之中,精擅魔功者,約計不下二十人,修為火候不一,成就亦有高下。即此,已非刀劍掌力輕易能敵。老尼許身佛門,不便擅開殺戒,惟所習禪門心法,尚可卻魔防身,願以相贈,童身俱可學至,頓飯功夫,即可應用,期得十人,始可避免今日一場大劫。 請速至四位姑娘立身處,以便爭取時間。印施主與劉老英雄,為當事人,須面對大敵,稍後另有相贈。」為了爭取時間,刹那已選足十人,除曉梅、杜芸、姍姍外,計尚有公孫啟,杜丹,黑衣怪人,劉智,劉信,嚴和,呂冰。人很多,童身者難得,呂冰年紀最輕,修為較差,為了湊數,只好找他。公孫啟等老少群俠,俱隱身在空房內,固有陣法施蔽,故從室外,無法看到。待十人聚齊,老尼又道:「圍成一丈許圓圈,面向裡,抱元守一,跌坐行功。」十人甫經依命坐好,一團丈許白光,即從房頂騰越,罩落,恰將十人包沒。辛吉隔著無形氣障,看得分明,知道老尼在搗鬼,攻撲叫囂,大肆干擾,卻難越雷池一步。頓飯過後,白光一隱重現,走出十人,換進印天藍與劉永泰。老尼聲音再起,道:「印施主和劉老英雄,晦紋畢現,不宜出戰,由老尼暫時保護,佛說: 『殺惡人,即善念。』如何誅魔衛道。善保天和?諸俠可自行區處,恕老尼不再安參末議,片刻之後,佛光即可出難入,希謹記勿忘。」 佛光?說明老尼禪修已高深莫測。善保天和?更無異提示群俠,少造殺孽。公孫啟十分感動,警惕至深,道:「神尼惠然肯來,不啻得天之助,除首惡當誅,餘可酌情寬免。為了不負神尼一番苦心與期望,愚意出戰之人,不宜過多,各位前輩,以為如何?」雪山魈性急,搶先問道:「你必已有腹案,都誰出去?」公孫啟道:「神尼選擇十人,必有深意,除冰弟過於年輕,其餘九人出戰足矣。」雪山魈吼道:「那怎麼成?」公孫啟心知此老,並非真嫌出戰人少,而是因為沒他的份才吼,肅色說道:「九九歸元,乃生生不息,大吉大利的數字此其一。哥姊俱在賊手,爺爺神儀特殊易認,不能無所顧忌,此其二。孫兒等出去,只索戰元兇,避免混戰,儘量減少誅連無辜,萬一不如預期,爺爺再和二姥與神婆酌情支援。此其三。神尼适才有指示,金星石似系爪牙偽裝,此戰主旨,在鎮壓群雄,促彼等知難而退,兼以試探魔黨實力。犁庭掃穴,期諸異日,待救出哥姊,爺爺還怕沒有出氣的機會麼?」蘭姥深覺如此措置。進退均可掌握主動,避開群雄,尤可減少傷亡,首先表示贊成。雪山魈也因孫兒女仍陷身魔掌,不無顧慮而情況若有變化,仍可隨時出戰,也沒再堅持。 霹靂神婆只叮囑諸小謹慎當心,勿妄存僥倖,先求自保,再伺隙擊敵,語意殷切,情見於辭,公孫啟率眾走出佛光,取了兩顆禦毒丹丸,給劉智劉信即時服下,這才率眾走出佛光覆翼範圍,辛吉正自等得不耐,忽覺股無形潛力,湧上身來,竟然抗拒不住,駭然暴退,比及站穩,九人以分孫啟為首,己從容橫列面前,辛吉狂聲笑道:「那幾個老不死的,支使你們先來送死?」公孫啟道:「殺雞焉用牛刀?就我兄弟姊妹,已經夠收拾你們的了,群毆?還是一個一個的較量?」辛吉道:「乳臭未乾,也敢賣狡,給你一個便宜,怎麼打法?由你們決定,免得天下人恥笑老夫,以大欺小。」公孫啟暗施激將計,見老魔已經上當,道:「你雖狂妄,倒也薄有風度,少俠不占這個便宜,三陣抑或陣定輸贏,如何抉擇,由你決定。」他雖知面前強敵可能並非金星石,也不予以點破,僅稱「你」,辛吉道:「你出題目,老夫決定,一人作一半主,兩不吃虧,五陣定輸贏!勝如何?敗又如何?」公孫啟道:「此非較技,敗者非殘即死。此外,你們這次來,忿念之外,還有貪念。據悉你有一枚日魂牌,常山老怪鄭七有一塊月魄牌。少俠與舍妹,亦各有其一。三勝為贏,就以此物為注,你可敢賭?」他一語雙關,明著在雙寶,暗中卻明示群雄,老魔手中也有一對,以分撤群雄敵對心和注意力。辛吉道:「此寶何來雙份?」公孫啟道:「你先後謀害印老英雄和霍少俠,霸佔絕緣谷印家金礦,截留礦工,屈指已有十年,何以徒勞無功?可見所知不廣。就我所知,此寶實有三對,缺一不可。你與鄭七有一對,我兄妹有一對,另外一對,至今尚不知在誰手中。或許群雄之,有人能解答這一問題,倘如有興,歡迎參與角逐。」目光遊移,遍掃群雄,重複說道:「哪幾位同道有興趣?」群雄情不自禁地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視察,猜疑,揣測,也在自己的行列中,激起了騷動。這是實情,因為除姍姍那枚月魄錢外,另外一枚日魂,至今仍不知在誰手中。這也是對群雄的反擊,最低限度,猜疑一起,群雄再想團結成一個完整的力量,就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這樣就再不易構成威脅,便可以較多的精神和力量,來對付金星石那一夥。群雄之中,自也有人驚疑這是公孫啟的離間之計。但是,誰敢出頭?誰願意出頭指出這一點?!因為,誰先出頭,誰便先涉嫌疑,樹敵結怨,那是最不智的,辛吉的目光,很快就從群雄的行列中,收了回來,奸滑一笑,道:「小子,別把話題扯遠,先談我們的,老夫和你賭了,誰先出場?」公孫啟道:「就憑你一句空話可不成,得先把東西拿出來驗過,才能賭。」辛吉道:「老夫的東西不在身上。」公孫啟道:「你不敢賭,就實話實說,鄭七怎麼樣,是不是也不敢賭?」 常山老怪鄭七一聲虎吼,排開群雄,飛躍入場道:「老夫不僅和你賭寶,還要跟你賭命!」取出月魄牌,當眾一晃,又道:「喏,看清楚了,就是這一件!究竟是否真有三對,老夫不清楚,真假亦不敢擔保,怎麼樣?」他再不濟,年齡、輩份,總比公孫啟高得多,如今當眾被公孫啟指名道姓,被看成毒留神魔一流窮凶極惡之徒,實在不是滋味,深悔這次出山,弄不好就要落個身敗名裂,是以非常氣惱。公孫啟也把日魂牌取了出來,當眾晃了一晃!道:「一件賭一件,你不敢賭作罷。」 「你」字自是指辛吉而言,從這件事,愈加認定他不是金魔本人了。辛吉道:「老夫有何不敢,只是今天沒帶在身上,我們可以換個方法賭。你不是說共有三對,還有一對不知下落麼?我們就以那一對不知下落的作賭,誰先找到,誰便贏到另外一對,你認為可公平?」公孫啟心裡一動,道:「莫非你現在所有的,並不只一件?」辛吉道:「老夫以人格擔保,就只有一件。」公孫啟又再叮問一句,道:「你可是以毒臂神魔金星石的招牌擔保?」辛吉不假思索,便道:「當然!」話出口,後悔上當,就這兩個字,不啻證明金星石確實未死。這在群雄的心理上,造成一個非常不利的陰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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