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秦紅 > 花月斷腸刀 | 上頁 下頁
八二


  曉梅奇道:

  『黑叟是誰?怎麼也找到賊窟去了?』公孫啟道:

  『黑叟臉蒙黑紗,冒充龍介子龍前輩,用的也是龍前輩的兩件成名兵器,實則與黑兄同是龍前輩的傳人。那行可疑馬跡,果被黑兄料對,有人被擒,初疑是你或印場主其中之一,黑叟到後,始知是杜丹。黑叟就是為營救杜丹才去的,一場惡戰,廢了三殘四絕的武功,上官逸親身出戰,亦不敵逃走。我因黑叟曾用過本門兩招劍法,事後退問根由,他不肯講,我不得已乘其不備,摘下他的面紗,你猜是誰?』曉梅訝道:

  『是熟人?』公孫啟道:

  『不曾見過。』曉梅嗔道:

  『這不是廢話,教我從何猜起?』公孫啟道:

  『跟你一樣,是位女扮男裝的奇女子,比你還小個兩三歲呢。』曉梅道:

  『她武功那麼好,又比我年輕,你還來找我幹什麼?』公孫啟道:

  『你先別吃醋,我們雖沒見過她,淵源卻是極深,劍法是卓師叔傳給她的,但當我摘掉她的面紗後,她卻一怒而去,臨走把救杜丹的事情,也交給我了。』曉梅道:

  『活該,誰叫你不老實,其實賊都跑了,救人還不是舉手拆枝的事情。』公孫啟道:

  『像你說的這麼輕鬆就好了,走的只是武功已廢的三殘四絕,上宮逸卻逃進石堡,我和黑兄破門進去,卻被誘進熊穴,裡面養的都是北山白極熊,幾乎喂了熊吻。』曉梅道:

  『直到這個時候,你還要死守你那誓言?』公孫啟道:

  『破牢出困不難,你知道匹夫們有多毒?』曉梅道:

  『怎麼個毒法?』公孫啟道:

  『敢情他把霹雷神婆一家人,也都用計騙去了,用他們作人質,跟我談條件。』曉梅道:

  『什麼條件,你答應了沒有?』公孫啟道:

  『石堡機關密佈,除了人寰五老和紀秉南外,不知還隱藏著什麼妖邪巨寇,破困乃至搏戰,斷非刹那可辦。試問那時神婆與杜丹的安全,誰能保證?』接著,他便把如何虛與委蛇的經過,說了出來,最後結語道:

  『黑叟候在礦外,並沒真走,和我約定,由我與黑兄來找你和印場主,她護送神婆和杜丹,先回錦州等我們。那位姑娘的傷勢怎麼樣了?』曉梅道:

  『劇毒已由藍妹去淨,內傷也已穩住,我已點了她的睡穴,讓她先充分休養一陣,午後再看情形而定,今天怕是不能動身了。』邊說邊已和印天藍走出客房。其實,療治姍姍毒傷,早已告一段落,只因隔簾窺看,印天藍已能確定,除亂髮披拂,遮住面目,無從知道,輪廓、語調,依稀俱似霍棄惡,既怕舊情複熾,又覺對不起他,心懷忐忑,是以遲遲不願意出來。

  現知要去錦州,須長途結伴,欲避無從,才被曉梅硬逼了出來的。曉梅雖然仍著男裝,但女兒身已被公孫啟揭穿,再也無法掩飾,敘年論齒,印天藍比她大四歲,故也改了稱呼。前在神兵洞,黑衣怪人救助他們脫險,這份恩情,還沒報答過,故姊妹倆一出來,先向黑衣怪人施了一禮,曉梅道:

  『日前一別,幾疑再見無由,不路又與家兄結成莫逆,引後得親教益,實屬一大快事。』黑衣怪人起座還了一禮,道:

  『賢兄妹人中龍鳳,印場主亦女中巾幗,在下何幸,得附驥尾,妨娘太謙虛了。』印天藍道:

  『妾身乃一庸俗女流,怎能與公孫兄妹媲美,謬贊實不數當。』她見霍棄惡如此折磨自己,心裡實甚難過,但又無法予以慰藉,只好暫時不言。公孫啟道:

  『你們全認識,倒免得我再介紹了,請坐。』就座之後,曉梅道:

  『放這幾天,范鳳陽直接間接,已向印場主下過四次毒手,離開神兵洞後,我們也先後遇上了常裴慶與諸葛赫,印場主就在那時受過刀傷,左臂幾廢,至今仍未痊癒,昨夜一場惡鬥又受了一處劍傷,流了不少血。看匹夫步步緊逼,手下網羅的爪牙,又盡是些極惡窮凶的妖邪巨寇,今彼不走,就難顧目前。

  妥籌良策,那是以後的事。大哥和黑兄,有何高見?』黑衣怪人氣得鬚髮懼在顫動,道:

  『想獨佔遼東,倒也像個梟雄霸主的作風,還勉強說得過去,千方百計毒害髮妻,算個什麼人物,今夜如果再來,我非把他的狗雜碎掏出來不可,難道就為了一座金礦?』曉梅道:

  『黑兄有所不知,那個地方名叫絕緣穀。』黑衣怪人詫道:

  『絕緣穀怎麼樣?』一言提醒夢中人,公孫啟道:

  『我明白了,梅妹先看看,你那枚半月錢,是否還在?』曉梅極為詫異,道:

  『發生了什麼事?』公孫啟微顯急燥,道:

  『你先看看在不在,我再告訴你。』曉梅見他問得極是鄭重,立刻取了出來,道:

  『這不是麼,看你那大驚小怪的樣子!』公孫啟見愛侶月魄完好無恙,不由大奇!」

  曉梅伸手懷中,取出月魄牌,完好無恙。公孫啟見面奇道:「這就怪了!」馬上也將姍姍的月魄牌,以及自己的日魂牌取了出來,一齊遞給曉梅,道:「我也被弄糊塗了,你自己看吧!」曉梅亦極為驚奇,接過手來,先用自己的月魄牌和姍姍的月魄牌仔細比對,點滴差別也分不出來,如非姍姍的那枚月魄牌,鑲著金邊,掛在珍珠項鍊上,此刻恐怕連她自己,也分不清那枚是姍姍的,那枚是自己的了。然後又用兩枚月魄牌,逐個地與日魂牌拼對,自然也都嚴絲合縫,毫廛不差,不由問道:「大哥是從哪裡得來的?」公孫啟道:「不是得來的,是姍姍送給我看的。」便將如何追趕何益三,如何遇著姍姍,以及遇襲經過,說了一遍,結語道:「當時我還懷疑你的東西,已經失落,是以接了過來,審慎查驗,但又想不通,附近既無精工巧匠,又無充分時間,這金邊是怎麼鑲上去的?當然除此之外,那就是這日月牌,應該有兩對,乃至三對四對或更多,因為鄭七手中也有一個月魄牌,梅妹剛才曾說,金星石偷著開採的那座金礦,位置就是絕緣穀,可對?是聽誰告訴你的?」曉梅道:「是藍姊聽印伯父說的。」公孫啟道:「這就不難明白真相了。金星石手裡,可能也有。從算計龍介子龍大俠到現在,已有三十一年,老賊可能一直沒有離開遼東,直到十年前,才被他找對了地方。巨寶未得,反而先掘到了藏金。」

  「偷開金礦真正的目的,還不重在吞沒礦金,更重要的用意,在霸佔那塊地方,再不容外人涉足。但是,礦山是印家的,拒絕任何人前去都可以,卻無法拒絕印家的人?甚至還怕被印家的人獲悉,他們都站不住腳。最好的辦法,是和印家聯姻,縱被發現,也好說話了。」曉梅哼了一聲,道:「陰謀不止此。印伯父僅有藍姊唯一骨肉,但已名花有主,已字未婚,未婚夫名霍棄惡,在這一有計劃的陰謀安排下,首先作了犧牲,被范鳳陽設計陷害。三年之前,印伯父複死于碧陰摧魂功之下,當與此事有所關聯。結縭七年,藍姊至今猶被蒙在鼓裡,未曾與聞機密,足證這項婚姻,自始即缺之誠意。

  我們不來,藍姊或尚有幸生機會,如今勢成水火,已難兩立,我們應該對藍姊負責。」公孫啟尚未瞭解愛侶用心,慨然說道:「這是義不容辭的事情。目前遼東道上,風聞日月牌出現,聞訊而來的人,正邪都有,為免范鳳陽製造藉口,多樹強敵,梅妹最好及早恢復女裝。」曉梅道:「我不同意:

  第一、這批貪婪之徒,遠來遼東何事,即無藉口,又如何保他們不向我們生事?

  第二、你說晚了,昨天匹夫就派了一個替身,用這種藉口,帶人來殺藍姊,結果反而與覬覦日月牌的人發生過一場火拼。

  第三、要幹索性就痛痛快快地幹一場,匹夫們既然也有日月牌,乾脆就把真相,全透露出去,也給他們分去一部份敵人。

  我還告訴你,昨天竊聽敵人背後私語,范鳳陽不在的時候,就由替身陪伴藍姊……」「砰!嘩啦啦!」一陣亂響。桌子被黑衣人一拳擂垮,盤碗碎了一地,恨聲道:「我不殺這衣冠禽獸,誓不為人!」公孫啟涵養那麼好的人,臉上也不由佈滿了殺機!曉梅道:「兄,小妹有一件事,想請教你,至望據實作答。」黑衣怪人道:「二妹請講,小兄知無不言,言無不實。」曉梅道:「小妹先謝了,請問黑兄,你在神兵洞中,隱居有多久了。」

  黑衣怪人道:「將近十年了。」曉梅道:「傷心遁世,抑另有目的?」黑衣怪人已知其意,道:「令伺仇蹤,代師復仇。」曉梅道:「令師何人?」黑衣怪人道:「牧野飛龍。」曉梅道:「仇人是誰?」黑衣怪人道:「金星石師徒父子。」曉梅道:「彼此同仇敵愾,今後更須共曆艱險,能否以真面目見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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