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秦紅 > 花月斷腸刀 | 上頁 下頁
八〇


  上官蘭道:「她叫什麼名字,模樣如何?」雪山魈道:「她叫姍姍,十分秀美,不像老夫這麼醜。」上官蘭微微一笑,道:「你找到她,帶她來見我,屆時我再對你們祖孫,一起詳加解釋。不過,我可以先告訴你,這日月牌,有真,有假,有正,有副,共是三對,式樣,大小,質地全都一樣,功用卻絕不相同,也只有我能加以鑒定,知道如何使用。」雪山魈眉頭高聳,道:「想不到這麼麻煩,這到哪裡去找?」上官蘭道:「據我料斷,消息已經傳佈了出去,持有人可能都要前來遼東,你那枚半月錢是否在身上?」雪山魈道:「被姍兒要去了。」上官蘭道:「不好,趕快去找她,如果落在金星石手中,小命都要不保!」雪山魈綠眼陡射寒芒,道:「敢!一根毫髮一條命,金星石是什麼人?」鬚髮蝟張,煞威甚是可怖。上宮蘭道:「金星石別號毒臂神魔,一名狠絕秀士,一身毒功,無惡不作,三十年前為正道群雄圍殲,為雲大俠擊成重傷,據聞未死,種種跡象,似乎也到了遼東,必然也是為日月牌來的。你趕快走罷,如等你孫女吃了大虧,縱是把金星石和他的羽翼全殺絕,也是彌補不過來的了。」雪山魈道:「老夫找到孫女,又到哪裡去找你?」上官蘭道:「我現在也正找人,哪有一定去處?」沉忖刹那,又道:「錦州有家悅賓棧,半個月後,我在那裡留下去處,你去一問就知道了。」雪山魈道:「一言為定,再行相見。」長身一掠,去如飛矢。上官蘭喃喃道:「六枚半月錢已知其三,我還是及早試試運氣,再找找另外的,否則,重寶埋沒,未免可惜。」身形晃處,卻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一山之隔,在山的另一面,公孫啟終於追到了那個陰沉老者。上官蘭與雪山魈晤話的那一邊,面臨官道。因此,公孫啟追上陰沉老者這一邊,毫無疑問,應是南北二路之間的中路。

  陰沉老者身法極快,且又領先數十丈,但竭盡全力,眼看天就要亮了,仍無法甩脫公孫啟,是自動停下來的。

  公孫啟雖不算是追上的,但距離已大為縮短,相距已不足二十丈。因之,老者止步轉身立穩,公孫啟始相距兩丈停下。

  老者面含驚怒,打量公孫啟片刻,詫問道:「乍此素昧平生,你追趕老朽何故?」近距離面面相對,天又將明,公孫啟自把老者,看得更為清楚,削腮、無肉、鷂眼、鷹鼻,青煞的面龐上,嵌著幾根鼠須,一望而知,心機深沉難鬥,冷哂道:「問得好,你為什麼要逃?」老者道:「老朽不願捲入是非圈中。」公孫啟道:「你現在已經擺脫不了啦。」老者道:「你是參場中人?」公孫啟道:「雖非參場中人,卻是印場主的朋友!」老者又再打量公孫啟一眼,道:「這麼說你是月魄追魂了?」公孫啟不由一怔,細味老者之言,似是沒有見到曉梅,驀悟曉梅和印天藍隱身張胖子面店,自己一時情急,竟然忘了,暗暗自責:「真是情急多忘事,該死!」正自孜激,轉念一想,又覺老者所問,似有用意,便道:「是又如何?」老者道:「老夫就是去找你的,不料甫進樓,卻發現三具屍體,惟恐惹火燒身,火急撤身,早知是你,就不白跑這陣冤枉路了。」公孫啟愈聽愈糊塗,凡是曉梅認識的人,自己就認識,而面前老者,卻又極是陌生,不禁奇道:「尊駕何人,找我何事?」老者道:「老朽何益三,風聞少俠有一枚半月形古錢可對?」公孫啟道:「尊駕莫非有染指……」話猶未晚,驀聽一個嬌脆聲音喝道:「誰要搶你的半月錢?」聲落,人現,從積雪山壁上,如風掠落下來一個少女,奇裝異服,但卻美絕人寰。

  「茉蓉如面柳如眉,玉為精神雪為骨。」堪可形容她的美。

  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秀美氣質之中,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野。她到了場中,既不待公孫啟把話說完,自更不容何益三申辯,略一顧盼,便指著何益三叱道:「看你的樣子,就不象好人,快滾!」信手一擄,挾出一般奇寒勁氣。何益三功力不弱,竟也受了那股奇寒的侵襲,身上一抖,臉色驟變,一個字也沒向公孫啟交待,火急轉身,便騰縱而去。公孫啟道:「此人似是另有隱情,姑娘也許錯怪了她。」少女自信極強,道:「才不會呢,想奪你日魂牌的人太多了,昨夜就有幾起自相火拼,要不然,你現在哪能這麼自由自在,幸虧還沒人知道,我也有一枚月魄牌哩!」她似是有意地特別表白一番。公孫啟至為驚駭,道:「姑娘尊姓,那枚月魄牌得自何處?」少女道:「我叫姍姍,姓穆,那枚月魄牌,是我周歲時,奶奶給我的。」公孫啟不知日月牌,計有正副真假共三對,自然不信,道:「令祖母是哪一位高人?」姍姍淒然道:「奶奶死了快十年了,臨終的時候告訴我,日月合璧,可以同參大道,你看我這枚,跟你那枚是不是一對?」既無心機,也無羞澀神態,落落大方,一邊說,一邊已將月魄牌取了出來。

  她穿的是對襟短襖褂,腳上是一雙長統皮靴,月魄牌鑲了一個金邊,接在一條珍珠項鍊上,故摘取極便。

  公孫啟甫一入目,不禁驚奇。驚的是姍姍這枚月魄牌,跟曉梅那枚,毫無二致。奇的是金邊,鑲嵌需要精工與時日,從在亂石崗站上得到曉梅的消息,至今不過四天,這一帶又沒有高明的首飾店,更重要的,是沒有足夠的時間,想作假也作不來,情不自禁,接在手中,也把自己那枚日魂取出,合在一起,嚴絲合縫,色澤,紋路,竟也毫釐不差。姍姍興高采烈,拍手笑道:「正是一對,完全一樣!」公孫啟卻象呆的出了神。適時,驀聽黑衣怪人急聲示警,道:「公孫兄嚴防……」話猶盡,兩縷寒光已從山壁上射到。

  暗器手法獨特,發射腕力尤強,破風疾嘯中,一襲公孫啟左太陽穴,一擊姍姍靈台。

  緊隨暗器,一條電疾人影,亦已隨勢撲了下來。姍姍首先警覺,側身便將襲擊公孫啟太陽穴的暗器,抓在手中。由於她業已側身移位,擊向她靈台大穴的那雙暗器,擦身而過,幸而落空。來人好快,就這刹那,已距二人身邊不足一丈。姍姍大怒,喝道:「還你!找死!」右手把接住的暗器,還敬了出去,左手迎著來人,也拍出一掌。公孫啟稍遲一刹驚醒,姍姍恰正擋在前面,無法出招。來人似極狂傲,絲毫未把姍姍看在眼中,速度不減,右掌亦已隨勢擊出。

  「米粒之珠,也……」狂言未畢,掌已接實。轟然一聲大震,寒飆四溢,冰雪漫天飛舞。姍姍嚶嚀一聲,嬌軀往後倒去,被公孫啟右手攬在懷中,旋出三丈。來人卻倒在冰地上,竟未再動。黑衣怪人方始趕到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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