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秦紅 > 花月斷腸刀 | 上頁 下頁
四五


  他倆為了小心,間隔開來,平行向前,互距丈八,萬一有變,彼此可以十分容易的避讓或接應。

  催動坐騎,風馳電掣,不大一會的功夫,已到狹穀盡頭。

  出穀,豁然開朗,前面斜橫著一條寬廣小道,他倆勒馬停蹄。

  公孫啟首先開口,道:「黑兄請看,約數裡外……」黑衣怪人接口道:「是一片莊院!」公孫啟一笑道:「不錯,這種地方有這片莊院,黑兄作何感想?」黑衣怪人道:「大概就是虎穴龍潭了!」公孫啟沉思刹那道:「我們就這樣前往?」黑衣怪人沒有答話,卻在此時從囊中取出了那包著毒芒暗器的紙包,小心打開,仔細注目。半晌,黑衣怪人哼了一聲,道:「公孫兄可懂毒藥暗器?」公孫啟搖頭道:「懂得不多。」黑衣怪人道:「請看看這些斷了的毒芒!」公孫啟早在掌斷毒芒時,已知是何物,當時沒有說出,如今只有再裝糊塗,看了看說道:「不知道是什麼名稱。」黑衣怪人咬一咬牙道:「此物名叫『天蠍螫』,為近三百年來,武林中最毒的五大暗器之一,乍看毒芒如針尖,仔細注意就能看出,芒尖實有兩個,像毒蠍的螫兒,所以有此名稱。」公孫啟哦了一聲,別有用心的地道:「黑兄懂得好多?」黑衣怪人搖頭道:「若在十幾年前,我也不懂,是巧緣,讓我明白了不少武林奇特的事情,包括各派各家所用兵刃和暗器!」公孫啟早有所疑,但不願動問,所以現在仍然沒有接話。黑衣怪人話鋒一停,又道:「這是武林世家『北紀』一門之物,據說此物只傳長房長子,如今究有人在那秘門之上設此埋伏……」公孫啟接了話:「和『北紀』是有關係了?」然黑衣怪人聞言突長歎一聲,道:「怕很難找到個中的關係!」公孫啟愕然問道:「這是何道理?」黑衣怪人道:「北紀一家,據說在龍大俠遭遇不測之後,深夜之間被一群蒙面高手,圍宅火攻,死了個乾淨!」公孫啟心頭一動,道:「有此『據說』?」黑衣怪人咽了一聲道:「的確有的!」公孫啟哦了一聲道:「請問黑兄,是聽何人說過這件事情?」黑衣怪人突然把頭一低道:「既然是『據說』怎能找得出說這話的人來呢?」公孫啟搖頭正色道:「應該是能,至少,小弟能夠!」黑衣怪人猛地抬頭,驚聲道:「公孫兄你能?」公孫啟嗯了一聲道:「我能。」黑衣怪人不得不接話道:「那小弟倒要請教高明了。」公孫啟道:「簡單,小弟是從黑兄口中聽來的這個『傳說』。」黑衣怪人恍然而悟,一笑道:「原來如此!」公孫啟並不算完,道:「本來如此,黑兄又是聽誰說的呢?」黑衣怪人隨口道:「此人,公孫兄不會認識的!」公孫啟不知存何心意,出口便道:「不然,也許小弟正巧識得此人!」黑衣怪人無奈說道:「小弟是聽先父一位老友所說,此人姓薑字子卿,彼時他已是古稀之年,今日嘛……怕是早已作古了!」這到好,很像「秦」之天下,傳至「二世」而折,任憑公孫啟有多少辦法,也難再追導這個消息的來源了。豈料公孫啟固執得很,竟一笑道:「姜老英雄小弟聽說過,作古多年更是不假,但是我猜當年姜老英雄說這話的時候,必然還另有……」黑衣怪人也不傻,未容公孫啟把話說完,已接口道:「公孫兄猜錯了,彼時就只有小弟和姜老英雄兩個人。」公孫啟笑了笑,未在進說此事。黑衣怪人也不再開口,兩個人默默然悄悄的催馬往前走著。雖然他倆不再議論此事,可是公孫啟對黑衣怪人的出身,卻有了進一步的瞭解,正在沉思著如何再加試探。公孫啟經過刹那間的思考,有了主意,道:「這事不對呀!」他突如其來的說出這樣一句話,黑衣怪人不由問道:「哪件事?」公孫啟道:「就是天蠍螫的事情!」黑衣怪人哦了一聲道:「這事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公孫啟道:「黑兄認出這『天蠍螫』,是『北紀』家的獨門暗器,又講聽姜老英雄說道,北紀一家早已死絕,如此說來……」話沒說完,黑衣怪人已接口道:「小弟也正為此事煩心呢!」公孫啟點著頭道:「其實此事也容易找到解釋!」黑衣怪人卻搖著頭道:「只怕很難。」公孫啟一笑道:「小弟姑且胡亂推斷一番給黑兄聽,若有不當或不合的地方,黑兄不要客氣,隨時提出疑問如何?」黑衣怪人嗯了一聲道:「很好,就請講吧。」公孫啟略加沉思,道:「首先假定,『北紀』一家當年的確死絕,或多或少,留下了嫡世的後代,所以今日這種暗器才……」黑衣怪人接口道:「不會,『北紀』一家的確是死絕了!」公孫啟哦了一聲道:「那這個假定就不能成立了,換個想法,當年『北紀』一身所學,除了他嫡系本支外,必還傳了外姓的門人……」黑衣怪人一笑,以堅決的語氣道:「不可能!」公孫啟劍眉一挑道:「怎說不可能呢?」黑衣怪人道:「公孫兄不知道『北紀』一門的禁規,自然會作如此推斷。

  『北紀』傳宗五代,禁規首條就是所有技藝,不傳外姓!」公孫啟似乎恍然大悟般哦了一聲,道:「黑兄對『北紀』家的事,怎會知道得如此清楚?」黑衣怪人正要答話,公孫啟卻接著又道:「大概又是聽姜老英雄說的。」黑衣怪人一語錯出,正感傍徨,聞言竟順之而下道:「正是!」這樣一來,公孫啟就只能淡淡一笑了。他們沉默了刹那之後,公孫啟才又開口道:「既然不傳外姓,這個假定又推翻了,不過這樣更好,更有利於我們作最可靠的推斷了!」黑衣怪人不解地說道:「公孫兄還認為能找出答案嗎?」公孫啟頷首道:「當然能!」黑衣怪人一笑道:「這真要洗耳恭聽了。」公孫啟也報之一笑道:「北紀一家死絕,又決不傳外姓,那今日『天蠍螫』重現江湖,其可能的成份就只有一種了!」黑衣怪人哦了一聲道:「是哪一種?」公孫啟道:「一種出身『北紀』或與『北紀』家有過關係的人!」黑衣怪人越發不解,道:「這句話該怎樣解釋?」公孫啟道:「有幾種不同的解釋,譬如有人早有二志,平日曾經留心,暗中得到了此物的練造方法,或紀家兒孫,私下與外人發生戀情而……」黑衣怪人笑了,道:「公孫兄,這些都是不可能的事,紀家的藝物藝典,全由紀老頭兒一人掌管,放置的地方,別無人知……」公孫啟接口道:「就算如此,他的子孫們也可能……」黑衣怪人搖頭道:「公孫兄請聽小弟把話說完,紀家的家規嚴厲萬分,有關藝典藝物部份,只傳長子,並須在娶妻生子後才開始傳授!」公孫啟沒話好說了,一賭氣道:「算了,不必為這件事費心啦,反正現在『天蠍螫』又出現於江湖不假,相信遲早總會找出原因來的!」黑衣怪人沒有接話,但是公孫啟卻看得出來,他在想著心事。公孫啟此時遠望前方,突有所見,道:「黑兄注意,有人來了。」黑衣怪人聞言抬頭,立刻說道:「公孫兄,此處沒有躲藏的地方,對方又是迎面而來,我看……」公孫啟接口道:「沒辦法,只好留下他們!」既然是「他們」,想必來者不會是一個人,果然,前面路上起了塵土,卷起灰龍,是兩騎快馬!黑衣怪人又看了迎面的來騎一眼,道:「公孫兄說得對,留下他們!」公孫啟一笑道:「小弟似乎看出,後面還有第二撥人馬!」黑衣怪人哦了一聲,再次遠眺道:「小弟沒有看到呀?」公孫啟又是一笑道:「有的,因為迎面而來的馬上人,曾不時回顧,以此推測,他們是分撥而出?一為小心,也為便於接應!」黑衣怪人神色現出了驚愕,道:「在塵土散空,無法見物之下,公孫兄能夠看到馬上人回顧?」公孫啟神秘地說道:「莫非黑兄不信?」黑衣怪人眨眨眼睛,笑了笑,沒有答話。

  公孫啟接著又道:「黑兄一人對付前來的兩個可成?」黑衣怪人一楞,道:「公孫兄之意是……」公孫啟道:「小弟讓過這兩個人後,去對付另外一撥!」黑衣怪人哦了一聲,道:「好,小弟自信可以辦到。」公孫啟道:「不過只能生擒,不能殺傷!」黑衣怪人笑笑,一點頭道:「這個放心,小弟理會得。」公孫啟不再接話,卻有心地緊了緊韁繩,本是齊頭並進的兩匹馬,如今黑衣怪人搶前了半個馬身子。黑衣怪人哈哈一笑道:「公孫兄可以說深知人性!」話罷,黑衣怪人猛地一踢跨下馬,右手對箭外停蹄的兩個人揮動著,公孫啟暗自一笑,道:「黑兄,乾脆來個『攻其不備』吧!」黑衣怪人答一聲「當然」

  ,口中同時揚聲高喊——喂!「喂」字繚亮,馬如飛龍,直迎上去!公孫啟也揮著手,催馬隨後。

  那兩名馬上人,果然上了當,他們本來已動疑念,在作商量,都不認識迎面來的這一白一黑兩人,正要喝問,突然看到對方揮手招呼,並揚聲高喊,更已催馬接近,由不得發生了錯覺,竟也迎上前來。黑衣怪人在他們兩人中間停馬,對他們笑了笑,道:「兩位元是不是不認識我?」左邊那人,是個清秀的中年漢子,接話道:「恕我眼拙,你是……」話沒說完,黑衣怪人已接口道:「我是偷著進來的!」這句話,竟猛然間使對方二人微微一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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