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秦紅 > 不祥刀 | 上頁 下頁 |
一〇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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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玉峰舉目內望,見裡面有一間小房間,房門口的白布幔上寫有「胡大夫診房」五個墨字,於是舉步走了進去。 走到診房門外,撩開布幔一看,房裡一個人也沒有,但就在這時,只聽屋內有個老人的聲音發問道:「那一位?」 司馬玉峰答道:「我——看病來的。」 那老人道:「請房內坐,老朽馬上就來。」 司馬玉峰無意入房,他閃目四望,見各處均無打鬥跡象,心中甚是納悶,暗忖道:「奇怪,莫非他們兩位在跟我開玩笑?」 正思忖間,只見一位白髮皤皤的老人由屋內含笑走出,連連點頭笑道:「抱歉!抱歉!老朽正在替兩位青年僧道施行針灸之術——請!」 司馬玉峰一呆道:「老先生您說什麼?」 白髮老人胡大夫笑道:「今天真巧,早先來了一位小師父,他說左腿內傷,要求老朽為他針灸治療,剛剛開好,接著又來了一位小道長,他是關節神經痛,也要求針灸治療,哈哈,來來,您先生請裡面坐!」 他邊說邊拱手肅容,臉上的笑容十分真摯! 司馬玉峰心中驚疑不置,故作驚喜道:「哦,老先生懂得針灸之術?」 胡大夫眯著眼睛笑道:「是的,是的——請!」 司馬玉峰站著不動,又道:「久聞針灸為醫術上之奇技,在下從未見識過,老先生可否認在下一開眼界?」 胡大夫笑道:「好的,老朽先為先生診病後,再帶先生去看!」 說著,見司馬玉峰仍站著不動,便先移步走入診房裡去。 司馬玉峰只得跟入,在他對面的一張凳子上坐下來。 胡大夫取出一張信箋,提筆醮墨,然後抬目問道:「貴姓大名?」 司馬玉峰道:「敝姓馬,賤名玉峰。」 胡大夫揮筆寫下,一面又問道:「貴庚幾何?」 司馬玉峰道:「三十七。」 胡大夫一揮而就,擱下毛筆取過一個小枕頭放在司馬玉峰身邊的桌子上,笑道:「請把手伸出來!」 司馬玉峰心頭一懍,問道:「把脈麼?」 胡大夫頷首道:「正是!」 司馬玉峰心想念瓜和尚和鐵塵子可能都是這樣失手被擒的但對方怎知他們「有所為而來」呢? 他思緒電轉之下,從容伸手擱上小枕頭,準備接受把脈。 胡大夫也伸出他的左手,往司馬玉峰手腕脈門按來,雙方半要接觸之際,司馬玉峰和掌一翻,反將對方的脈門扣住,凝目輕笑道:「老先生,你的把脈手腕相當高明啊!」 他知道已身入虎穴,故爾扣住對方脈門時,真力運得很足! 胡大夫登時面色大變,頭上很快就滲出冷汗,身子搖搖欲墮,駭然失聲道:「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司馬玉峰冷笑道:「要命的話,不要大聲喊叫,帶我去看那兩個出家人!」 一語甫畢,房門布幔一揚,只見那兩個原在長板凳上奕棋的老頭子喝叱著錯掌猛撲而入! 司馬玉峰大喝一聲,左掌橫拍而出,扣住胡大夫的右掌,真力驟加,胡大夫殺豬般大叫道:「住手!住手!」 那兩個老頭子果然投鼠忌器,慌忙一齊收掌退後,其中之一怒目沉喝道:「放手,你是何人?」 司馬玉峰不理他,斜睨胡大夫冷笑道:「胡老先生,這兩位朋友你使喚得動麼?」 胡大夫渾身癱瘓的跌坐地上,冷汗如雨滾下,顫聲道:「是,老朽使喚得動……」 司馬玉峰寒臉冷聲道:「那麼,叫他們回去下棋!」 胡大夫連聲應是,轉望那兩個老頭子道:「去吧,回去下棋,只當沒有發生甚麼事?」 那兩個老頭子面露遲疑之色,站立不動。 胡大夫敢情已痛得無法忍受,見他們不走,不禁破口大駡道:「狗殺才,我叫你們滾,你們就滾,聽到了沒有?」 那兩個老頭子不敢違抗,只得雙雙退出診房,走回老地方「下棋」去了。 司馬玉峰隨將胡大夫拉起,喝道:「去看你的針灸功夫。」 胡大夫有氣無力的領著他走出診房。往屋內走入,司馬玉峰怕他使詐,緊緊扣住他脈門不放,心中卻暗忖道:「這老傢伙一定不是北天霸主羅谷,不然怎會這般膿包?」 司馬玉峰一腳踢開房門,果見念瓜和尚和鐵塵子雙雙躺在床上,身上衣服全被脫光,雙手雙腳釘著許多銀針,看那情景,果是在施行針灸之術,不由大感驚奇,拉著胡大夫走入房中,急問道:「喂,你們兩位怎麼啦?」 念瓜和尚和鐵塵子睜眼躺著不動,好像死了一般! 司馬玉峰大驚失色,回望胡大夫怒吼道:「老賊,你把他們毀了?」 胡大夫苦笑道:「沒有,你只要把他們身上的銀針取出,他們就可起來。」 司馬玉峰立刻便要上前為他們起出銀針,但腳步剛動,突聞身後的房門口有人冷冷說道:「別動!」 司馬玉峰心頭一震,倏地轉身望去,視線瞥處,不禁脫口驚呼道:「噫,是你!」 原來,出現在房門口的,赫然正是那個屢次欲殺害他的黑衣蒙面老人! 胡大夫一見大喜,急叫道:「副幫主來得好,快請動手——啊唷!」 最後這一聲痛叫,是被司馬玉峰的手指捏出來的。 司馬玉峰一把將他拉倒,駢指疾速點住他麻穴,然後放開他的手腕,目注黑衣蒙面老人冷冷一笑道:「朋友,我不大喜歡你們這位胡大夫,你看怎麼辦好呢?」 黑衣蒙面老人扶門而立,一對銳利的眼睛不住在他和念瓜和尚兩人身上閃動著,沉默有頃,最後轉望倒在司馬玉峰腳下的胡大夫發問道:「胡敬堂,這三人是誰?」 胡大夫倒在地上答道:「好叫副幫主歡喜,這三人正是——哎喲!」 司馬玉峰一看黑衣蒙面老人沒有認出自己,心中大喜,急忙一腳往胡大夫的腦後噗穴踢去,接著踩住他的太陽穴,回望黑衣蒙面老人笑道:「朋友,讓我自己來介紹吧,在下以『天外不速客』五字為名,躺著的這兩位是我朋友,和尚法名『念慈』,道士號稱『鐵道子』,說得更明白點,我們是剛剛出道不久的『釋儒道三俠』!」 黑衣蒙面老人陰聲輕笑道:「很好聽,今天怎麼跑進這『濟世藥鋪』來了?」 司馬玉峰一笑道:「惡訟師謝興浪介紹我們來的!」 黑衣蒙面老人忽然哈哈大笑道:「有意思,你知道惡訟師謝興浪此刻人在何處麼?」 司馬玉峰笑道:「他人在那裡都一樣,反正他只有三個多月的活命!」 黑衣蒙面老人突地笑聲一斂,雙目暴射兇狠光芒,沉聲道:「原來你們三人是蓑衣鬼農南宮林指使來的,好極了,嘿嘿……」 冷笑聲中,移步退出,順手將房門關上! 司馬玉峰正目錯愕間,忽覺腳下的地面顫動了一下,接著開始速下沉,不禁大吃一驚,一聲大喝,縱身疾起,雙掌猛往房門拍去! 「蓬!」 一得巨響,房門被他的掌風打得粉碎。 但是,他還未來得及沖出時,那扇房門業已「升」去不見了! 原來,下沉的只是地面,四面牆壁均未移動,因此只一眨眼間,房中四壁已在眼前消失,呈現在眼前的,全是黑漆漆的地下土壁! 司馬玉峰自覺可以縱躍上去抓住頭上的房屋,但他又覺得這是解救念瓜和尚和鐵塵子的好機會,故此打消逃走之念,返身跳至床前,迅速將釘在念瓜和尚和鐵塵子手腳上的銀針一一拔出,念瓜和尚和鐵塵子立由床上跳下,但三人正想往上跳時,地面下沉之勢忽然停了,接著聽得頭上「砰」的一響,抬頭一看,原來上面已然蓋落一聲鐵板,將整個房頂封死了! 與此同時,四面的土壁也一變而為鐵壁,敢情他們三人已被困在一間大鐵籠裡! 這些變化都在二刹那間發生,因此三人定住心神時,赫然發現黑衣蒙面老人業已站在鐵籠外! 他和上拿著一張信箋,看見司馬玉峰三人已發現自己,乃口發陰沉冷笑道:「嘿嘿,你在診房所報的姓名是『馬玉峰』三字,莫非你是司馬玉峰?」 司馬玉峰情知若讓對方知道自己確是司馬玉峰時,必然難有生望,當下故作迷惑道:「司馬玉峰是誰?」 黑衣蒙面老人沉笑道:「你別裝蒜,老夫總有辦法把你的原形逼出來!」 司馬玉峰鎮靜一笑道:「告訴你,我不是司馬玉峰,而我也不會被你逼出什麼來,因為我擁有地上這個人質!」 他指的是仍倒在地上的胡大夫。 黑衣蒙面老人似乎根本末顧慮到胡大夫的死活,聞言仰首狂笑道:「哈哈哈,你別以為他很有份量,他只是老夫一名無足輕重的部下!」 司馬玉峰閃目一瞥地上的胡大夫,笑道, 「你這樣說,不怕他傷心麼?」 黑衣蒙面老人獰笑道:「不,凡是老夫的部下,都有為主人而犧牲的決心!」 司馬玉峰微笑道:「既然如此,你還在等待什麼呢?」 黑衣蒙面老人道:「老夫現在沒閑功夫整治你們這三個跳樑小丑,且容你們再活三天,三天之後,老夫再來看你的微笑!」 語畢,轉身飄然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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