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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惡訟師謝興浪笑道:「司馬少俠請放心,老朽有辦法應付,保管他們客棧裡的人不會懷疑到老朽身上來!」

  司馬玉峰知他詭計多端,遂不再堅持,拱手一揖,抬腳由後窗跳出,走到自己房間的後窗,推窗跳入,取出包袱把衣換下,然後走近木板壁邊,輕輕敲了兩下,低聲問道:「蘭兒,你睡著了嗎?」

  隔壁房間的古蘭沒有回答,司馬玉峰覺得她不可能這樣安就睡著,便又敲壁喊到:「蘭兒!蘭兒!你睡著了麼?」

  古蘭仍無回應!

  司馬玉峰心頭一動,連忙推窗出房,走到古蘭房間後窗,推開一看,發現房中空空如也,那還有古蘭的影子!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迅疾跳入房中搜尋,床上衣櫃,均無人影,最後倒是在桌上發現了一張紙條,他急急忙忙點亮房中的一盞油燈,拿起紙條就燈一看,只見上面有十幾行用炭筆寫的草字:「玉峰:

  我的好徒弟,你運氣不好,投錯了胎,不幸生為監園人司馬宏之子,所以到處均遇兇險,為師把你的身世告訴金鐘老人和銅鑼郎中後,他們認為事態嚴重,可能因為你的突然出現而將使武林掀起滔天巨浪,因此我們三人一路都在暗中保護你。

  現在我們已發現一些蛛絲馬跡必須暫時離開你,如為師猜測不錯,此後要取你性命的人必會愈來愈多,故路中應步步小心提防蘆茅山離魂宮可以一探,唯那地方很髒,如與古蘭同行非宜。

  小丫頭念念不忘拜金鐘老人為師,為師就帶她去試試,惡訟師謝興浪不是好東西,他的話你不能太相信,離魂宮之後,能離開他最好,群英堡之行,不妨冒充王子軒入堡拜謁岳丈,仔細觀察羅穀的顏色,就為師研究所得北天霸主羅谷與你父母的失蹤不會有很大的關係,不過,也許王子軒和古蓉真在他堡中也說不定,這事與你無干,你如有所發現,應量力而為,切勿出頭,你的師父蓑衣鬼農南宮林筆」。

  司馬玉峰認得師父的字體,所以讀完紙條後,他很為古蘭慶倖。

  他早就覺得帶著古蘭走路十分不方便,如今師父把她帶走,不管金鐘老人收不收她為徒,總比跟在自己身邊犯險犯難要好礙多,因此他很感欣慰,令他感到惆悵的只有一點:師父既有時間寫下這麼長的一張紙條,為何不乾脆和自己見見面呢?

  他老人家說的「將使武林掀起滔天巨浪」和他們「已發現一點蛛絲馬跡」,指的是什麼?為何不當面告訴自己或寫得更明白一些?

  司馬玉峰百思不得其解,當下把紙條燒掉,轉回自己房間,匆匆把隨身物裝束停當,跳入惡訟師謝興浪的房間說道:「謝老前輩,事情有了變化,古姑娘被我師父帶走了!」

  惡訟師謝興浪由床上翻起,愕然道:「你說什麼?」

  司馬玉峰把師父留字帶古蘭的事約略說了一遍,最後笑道:「我們原是三人一道投宿的,現在忽然少了一人,而且老前輩又把木板弄破,等下鬧開了不好解釋,所以我們最好現在就走吧!」

  惡訟師謝興浪驚疑地道:「怪哉,令師怎會突然在此出現?」

  司馬玉峰含笑道:「家師一直在暗中保護我,他老人家認為該現身的時候就現身,有何奇怪之處?」

  惡訟師謝興浪輕「唉」了一聲道:「既有令師在暗中保護你,老朽再跟你同行豈非多餘?」

  司馬玉峰忙道:「不,家師已帶古姑娘他去,短期間內不會再跟隨小可,離魂宮之行還請老前輩幫幫忙。」

  惡訟師謝興浪立即下床整治行裝,一邊動手,一邊搖頭笑歎道:「真要命,令師這一手,使老朽平白損失了一筆收入!」

  司馬玉峰訝道:「老前輩此言何解?」

  惡訟師謝興浪壓低聲音輕笑道:「老朽原打算利用壁破失竊為詞,同店家索取一筆賠償,如今古姑娘一去,這計畫就行不通啦!」

  司馬玉峰聽得暗抽了一口冷氣,對他的厭惡又增加了一分,心想難怪龍華園的所有一品武士都出去尋找王子軒,只有他一人留在園中不受重用,可是師伯既知道他的為人而把他留在園中,今番為何又要派他出來幫助自己?唉,像他這種人,自己不受牽連已算幸運,那還能指望他幫自己的忙?

  思忖之間,惡訟師已裝束停當,他似乎毫不覺得自己的言行很使人討厭,抬目笑望司馬玉峰說道:「好啦,我們走吧。」

  司馬玉峰取出一些銀子放在桌上,隨與他躍出後窗,越過後牆,兩人並肩朝北城門趕來,轉眼來到城門下,見城門尚未啟開,便施展輕功提縱術越過城牆,連夜向北趕路。

  天亮趕到潼關,兩人在街上吃了早點,旋即渡過黃河,進入山西。

  鬼筆先生蔡萬蒼大為錯愕,又仔細把司馬玉峰打量一陣道:「姓謝的,我們之間還不到開玩笑的程度,你別以為老,我不敢惹你!」

  惡訟師謝興浪拱手不迭,哭喪著臉道:「蔡老莫生氣,老朽何曾開你玩笑啊?」

  鬼筆先生蔡萬蒼舉手一指司馬玉峰,向他冷笑道:「少園主是你惡訟師找到的,老夫不會搶走你的功勞,你何必說他叫什麼司馬玉峰的!」

  惡訟師謝興浪雙眉往下倒垂,一臉啼笑皆非之色,轉對司馬玉峰苦笑道:「司馬少俠,老夫一同以善辯聞名,但這一次你得替老朽解釋了!」

  司馬玉峰忙向鬼筆先生長揖道:「蔡老前輩,小可只是面貌與小園主酷像,實在小可是『監園人司馬宏』的兒子,賤名玉峰,確非——」

  鬼筆先生蔡萬蒼拂袖便走,但才走出一步,忽然渾身一震,回頭驚愕失聲道:「你說什麼?你是『監園人司馬宏』的兒子?」

  司馬玉峰拱手道:「是的,小可是『監園人司馬宏』的兒子司馬玉峰!」

  鬼筆先生蔡萬蒼徐徐轉回身子,瞪目駭然,他似乎只是被久已不為人提及的「監園人司馬宏」六個字所震驚,兩眼直瞪瞪的駭望司馬玉峰良久,方又吐出充滿驚惑的聲調道:「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司馬玉峰正容道:「小可有金牌和家母的血書為證!」

  鬼筆先生蔡萬蒼突地伸手道:「拿出來給老夫看看!」

  司馬玉峰忙將金牌和血書取出,鬼筆先生蔡萬蒼接過一看,愈看愈驚,雙手不由得發起抖來,最後抬起異常驚駭的面孔道:「這血書並無寫明你是『監園人司馬宏』的兒子啊!」

  司馬玉峰道:「小可還執有半柄『過關刀』,它應該可以證明小可是『監園人司馬宏』的兒子不錯了!」

  鬼筆先生蔡萬蒼面色一變,驚聲道:「那半柄『過關刀』何在?」

  司馬玉峰道:「在小可義祖父張寄塵的手中。」

  惡訟師謝興浪見鬼筆先生臉上仍有不信之色.便接著道:「蔡老,司馬少俠已去過龍華園,園主也承認他是『監園人司馬宏』的兒子不錯,你不該再有懷疑了!」

  鬼筆先生蔡萬蒼「啊」了一聲,一把握住司馬玉峰的手腕,神情激動的急問道:「你知道令尊的下落麼?」

  司馬玉峰搖搖頭,舉目眺望附近的店鋪說道:「此事一言難盡,我們找個談話的地方去吧:」

  於是,三人走進街旁一家酒樓,點過酒菜後,司馬玉峰便開始述說自己的遭遇,一直說到桌上杯盤狼藉時,方才把一切經過說完,蔡萬蒼聽得十分激動,好像要抑制胸中的一股洶湧激浪,他一口氣飲了三杯酒,滿懷心事的沉默良久之後,突然目注惡訟師謝興浪說道:「惡訟師,你我武功誰高?」

  惡訟師謝興浪神色一怔,似乎被他問得摸不著頭腦,用手搔了搔頭皮,乾笑道:「嘿嘿,蔡老是第九位獲得『一品武士』的高人,進入龍華園已有十多年之久,老朽獲得『一品武士』還是去年的事,怎能跟蔡老相比!」

  鬼筆先生蔡萬蒼頷首一嗯,很坦率地道:「你嘴裡是這樣說,可能心裡很不服氣,但老夫老實告訴你,你若和老夫動手,五百招內必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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