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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虐親兒寫惡獸奇毒 探貞操憑女伴證明(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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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錦雞道:「這就算毒嗎?這位廢督才真是毒呢。王姑娘既已活活的被廢督一腳踢死了,留下這個女兒,也雇了一個奶媽帶著。有幾個月,知道笑了,廢督想逗著大姨太開心,用一個小竹筐兒承了這女孩,拿繩系了竹筐,穿在屋樑上。廢督親自動手,一把一把收那繩子,將竹筐高高扯起,扯到離屋樑不遠了,猛然將手一松,竹筐往下一墜,筐中的女孩便嚇得手腳驚顫,不等竹筐墮地,又連忙將繩索收緊,如此一扯一放,大姨太一開心,說是好耍便罷;大姨太若不高興,看了不做聲,就遷怒到女孩身上,提起來就是幾巴掌,並指著罵道:『你的娘不得人意,生出你這東西來,也是不得人意的。』帶這女孩的奶媽知道廢督的脾氣。到了這時候,就得趕快上前接著抱開。若遲一步,便往地下一擲,已曾擲過幾次,卻不曾擲死。」 黎是韋聽到這裡,不由得脫口而出的怒駡道:「這樣獸呆不若的東西,還了得嗎!人言虎毒不食兒,這東西真比禽獸還要狠毒,實在令人髮指。」 李錦雞道:「扯竹筐的事,凡是敝同鄉十有八九都知道,不過沒這麼詳細。但是他的狠毒行為,尚不止此。這女孩長了一歲多,能在地下走了,廢督無端用火將女孩頂上的頭髮點著,自己和姨太兩個看著拍掌大笑。有一次拿手槍要把這女孩打死,一槍沒打中要害,僅將手膀打斷了,至今不曾醫好。」 黎是韋連忙搖手道:「我不願意再往下聽了,足下能將這些事編成劇本,我極贊成,我有一分妨阻這廢督活動的力量,誓必盡力。」 李錦雞笑道:「暫時已被老袁監視,決沒有給他活動的機會,他若有活動的希望,冬鳳也不敢逃到這裡來,明目張膽的對人說了。」 鄭紹畋起身向李錦雞道:「望足下將圓子的地址給我。」 李錦雞點點頭,就桌上拿了張紙,寫了番地,交給鄭紹畋。鄭紹畋略問了問管徑,辭了李錦雞出來。鄭紹畋道:「我們須步行到水道町,乘赤阪見附的電車。」 黎是韋點頭,跟著鄭紹畋走。鄭紹畋笑道:「這位福建督軍的行為,連李錦雞都罵他是禽中之鴞,獸中之獍,其人之險惡就可知了。」 黎是韋正色道:「李錦雞這種人,不過是自甘暴棄,不務正道。拿著有志青年及正人君子的行為去繩他,自然是種不受繩墨的棄材。然和這福建督軍比起來,就不是善惡之辨,簡直有人禽之分了。我本一團高興的來看這冬鳳女士,不料聽了些這樣的話,不特將我一團高興掃個乾淨,反使我心中很不愉快。連冬鳳女士這幾日的情形,都沒心情打聽了。」 鄭紹畋笑道:「相距咫尺,還怕打聽不出她的情形嗎?不要慌,你見著圓子,心裡就愉快了。」 二人說笑著乘電車到了赤阪。鄭紹畋見字條上寫著笠原料理店,按著番地尋找,這笠原是赤阪很大的料理店,不一會就找著了。鄭紹畋道:「我們也得揀一間僻靜的房子,點幾樣料理,才好請圓子上來說話。」 黎是韋道:「但怕她疑心又是和李錦雞一樣,來輕薄她的,不肯上來見面。」 鄭如畋搖頭道:「不受人輕薄,只由得她。為什麼會不肯見面?我認識她,不是小家女子。」 二人說著話進門,即有下女出來迎接。鄭紹畋一眼望去,沒有圓子在內,脫了木屐上樓,下女引到一間六疊席房裡。鄭紹畋向下女說了兩樣下酒的菜,要了兩合酒。有個二十多歲的酌婦,在一旁斟酒。鄭紹畋先引著酌婦說笑了一會,酌婦見鄭、黎二人衣服像貌雖很平常,聽鄭紹畋說話,卻甚是在行,料是久在嫖場廝混的,便把初時慢忽的神氣收了,改換了一副殷勤的態度來。 鄭紹畋飲過兩杯酒,做個閒談的樣子,從容問道:「聽說貴店有位和你同業的,姓中璧,名叫圓子,為人極好,又生得漂亮,這人此刻還在貴店麼?」 酌婦見問,望了鄭紹畋一眼笑道:「先生問圓子君麼?此刻在是在這裡,但是……」 說到這裡,又望著鄭紹畋笑,不往下說了。 鄭紹畋笑問:「但是怎麼,如何不說下去呢?」 酌婦笑了一會道:「先生問她是什麼用意呢?」 鄭紹畋笑道:「你看你們當酌婦的職務是什麼,我問她就是什麼用意。」 酌婦笑得伏著身子道:「我們酌婦的職務嗎?是酌酒呢。」 鄭紹畋道:「還有哩?」 酌婦望著鄭紹畋搖頭道:「沒有了。」 鄭紹畋道:「來喝酒的,自己不會酌酒嗎?有下女也不會酌酒嗎?」 酌婦笑道:「先生問的圓子君,但是專會酌酒,她不曾擔任酌酒外的職務。」 鄭紹畋故作正色道:「你奈何欺我,哪裡有專會酌酒的酌婦,並且紹介給我知道的朋友,就和圓子很有過交情,不過身價高一點兒罷了,哪裡有不擔任酌酒以外職務。」 酌婦聽了,似乎有些驚訝的樣子,斂了笑容問道:「先生的朋友,和圓子君在這個料理店裡有過交情嗎?」 鄭紹畋含糊答應,點了點頭。 酌婦笑道:「先生自說欺人的話,圓子君在別處怎樣,我不得而知,自到這裡和我同事,實不曾見她和誰有過交情。她進來的時候就和番頭定了條件,酌酒之外,隨時得准她請假。這裡時常有中國人來喝酒,其中有和圓子君認識的,想拉交情,也都被拒絕了。前幾日還來了一個穿洋服,生得很漂亮的中國人,指名要圓子君出來,說有要緊的話說。我們聽了,疑心是和圓子君有交情的客來,悄悄的躲在門外偷聽,只聽得那中國人低聲下氣的請圓子君喝酒,被圓子君用無情的語音,說了幾句,立時退出房外。到夜間安歇的時候,我和她同床,問她怎麼見了那個中國人那麼生氣,全不給人一點面子。她歎了一口氣,低著頭,坐在閑邊半晌不做聲。被我追問急了,才回答道:「那個中國人是我的仇人,曾害過我的,所以我見了面不由得就生氣。』我問他怎生害的?她只是不肯說。先生要說圓子君在這裡和人有過交情,這話我決不承認。」 不知鄭、黎聽了這話,如何情形,下章再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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