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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斥金錢圖娶一嬌娘 寫條件難壞兩代表(1)


  上集書中,寫到高山父女,商量如何如何的勾引朱湘藩,恰巧朱湘藩找上門來,他父女這一喜,真個喜到盡頭。那時朱湘藩走進菊家商店,高山雄尾滿臉堆笑的迎接出來,請入櫃檯裡面就座,鞠躬致敬問:「需要些什麼?請示吩吩。」

  朱湘藩見鶴子背轉臉坐著,不過來招待,心中有些不樂。說道:「我需用的東西甚多,昨日在這裡買了百多元去,尚不敷用。」

  隨指著鶴子道:「昨日是她經手的。不用我吩吩,照昨日所買的樣,檢齊一份,給我包好便了。」

  高山雄尾連聲應是,回頭叫鶴子過來。鶴子半晌才起身,走到高山雄尾跟前。高山雄尾教向朱湘藩行禮,朱湘藩連忙站起。高山雄尾請問朱湘藩姓名,朱湘藩早預備了一張有許多花樣的名片,至此遞給高山雄尾。

  一看是早稻田大學理學士、三等嘉禾章、外交部顧問、國務院諮議、駐日公使館二等參贊,底下才是「朱湘藩」三個大號字。

  這些花樣一拿出來,把個高山雄尾喜得屁滾尿流。即向鶴子說道:「昨日朱大人在這裡買了些什麼,是你經手,總還記得。剛才朱大人吩咐,教你照昨日的樣子,檢齊一份包好,就去清檢罷!」

  鶴子偏著頭,想了一想說道:「分兩只怕有些記不大清楚,求朱大人再說一遍才好。」

  朱湘藩笑道:「分兩輕重都沒要緊,你隨便去包。看是多少錢計算清楚,那卻不可弄錯了,不能教你們做小生意的人吃虧。」

  高山雄尾又連連鞠躬應是。

  鶴子聽了,自去包裹物事,高山雄尾陪著朱湘藩閒談。

  朱湘藩漸漸探問鶴子已否許了人家。高山雄尾歎口氣道:「這小孩子脾氣不好,只是瞧沒身份的男子不來,自己是個商人,嫁商人她又不願。看她年紀雖是小小的,志願卻是很大。」

  朱湘藩笑道:「她有這種姿首,自然有些自負。但不知她的志願,大至何等程度?」

  高山雄尾道:「說不得,她的志願,與她的身分不相應。她要從大學畢業的,要現任著職務的,要年齡相當的,要舉動容貌堂皇的,還要有一萬元以上的財產。大人請看這小孩子的志願大不大?她因是這般立志,所以尚不曾許人。」

  朱湘藩點頭道:「很好,很好,像她這種人物,應得如此立志,我也是這樣,非親自所見,容顏秀麗,舉止溫柔的,寧肯一輩子不娶。至於身分,我卻不講。我中國現在改了民國,化除了階級制度,無論什麼出身,都有被選為大總統的資格。」

  高山雄尾聽朱湘藩的話,針鋒相對,心中無限的歡喜,拿出幾盤西洋茶點來,陪朱湘藩喝茶。

  鶴子捧了些化妝品給朱湘藩過目。朱湘藩揮手教拿去包好就是,不要麻煩。鶴子真個拿去,做一大包用繩系好,教店夥送交馬夫。自己開了一紙清單,用託盤承了,雙手向朱湘藩呈上。朱湘藩接了,看著清單上的字說道:「好娟秀的字。清單本用不著,但這字不可不好生保存。」

  說時,照著清單上的數目,點鈔票放在託盤內,教鶴子同坐喝茶。鶴子笑了笑,就在高山雄尾身邊。朱湘藩見外面買物事的,接二連三來多了,都望著裡面,很像注意自己,還仿佛有幾個學生在內,不便留戀。

  口裡作辭說「打擾了」,卻望著鶴子仍不舍起身。高山雄尾是個鬼靈精,如何不懂得朱湘藩的用意?便笑著說道:「店面上嘈雜得很,大人下次賞光,小店裡面尚有餘房,打掃清潔了,可以久坐。」

  朱湘藩聽了,方點頭起身,對鶴子示意,教不要送。高山雄尾側著身體送出店門,望著上了馬車,揚鞭走了,才轉身裝璜內室去了。從此朱湘藩每日必來,也不坐馬車,來了即鑽進內室。若高山雄尾不在店內,就是鶴子一個人陪著。

  年關的時候,高山雄尾見著朱湘藩即愁眉不展,鶴子也是沒有精采。朱湘藩問:「為什麼事這樣著急?」

  高山雄尾遲疑不說。問了幾次,鶴子才露出些意思來。說她父親「在大阪開了一家支店,因場面太大了,新開張的時節花費過多;這年關要差一萬塊錢的開銷,已籌了五千元,尚差五千元。年關銀根太緊,又為日無多了,因此著急。父親恐怕你知道,幾番叮囑我不要露出來,你偏要尋根覓蒂的,就是為這事。」

  朱湘藩笑道:「我只道什麼大不了的事,幾千塊錢,算得什麼?若在我中國,一時教我拿幾萬塊錢也不稀奇。於今在此地,雖沒那麼容易,但也用不著焦急。你去向父親說,我明日帶五千元來就是。」

  鶴子笑道:「當真嗎?」

  朱湘藩拍著腿道:「你去說罷,我怎肯騙你?」

  鶴子道:「是這麼,我父親就不著急了。」

  可憐朱湘藩充闊老應許這宗款子,他手中哪有多錢?每月二三百元薪水僅夠花費,外交部、國務院的兼差都是掛名的,誰也領不著薪水。但是既經愛面子答應了,只好回使館和會計課長商議,瞞著莫廷良,在學費存款內提了兩千,仗著和莫廷良有些瓜葛,偷了他五千元不知什麼工廠的株式券,在田中銀行押了三千。湊足了這個數目,送給高山雄尾,連收條都沒討得一紙。

  鶴子就在這夜與朱湘藩生了關係,議妥過了新年即行迎娶。不料被一般轉鶴子念頭的留學生知道了,心頭冒火,眼內生煙。他們正久苦找不著大鬧的題目,一聞在學費存款內提了兩千塊錢,立時有了把柄,約齊了幾十名公費生,到公使館質問莫廷良,為何學費拖拖欠欠不按時發給。

  莫廷良並不知道這事,只好推說政府匯款未到,已拍電去催了。學生說,既政府匯款未到,如何能提幾千元,替使館的職員還嫖帳?莫廷良聽了愕然,問是哪來的話?學生將朱湘藩嫖鶴子的話,說了一遍道:「外間無人不知,無人不說。你做公使的,只怕不能裝糊塗推說不曉。」

  莫廷良聽得朱湘藩果然弄出事來,氣得臉都紅了。向學生說道:「外間無根據的謠傳,諸君奈何相信?本使接任以來,學費並無存款。會計課長每到月終,總是向各銀行借墊,何嘗有一文存款供人提取?諸君暫請退出,候本使再拍電向政府催促,趕年關前發給就是。」

  那幾個迷戀鶴子的學生如何肯依呢?定要朱湘藩出來,當面對質。莫廷良生氣道:「這是無理要求,本使不能承認。學費非朱參贊職務,你們為的是學費,朱參贊無出面之必要。」

  學生也生氣說:「莫廷良偏護朱湘藩,今日非有朱湘藩見面,我等決不退出使館。」

  莫廷良怒道:「你等真是目無法紀。再是這般無理取鬧,本使決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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